马道婆子眼睛一转说:“不是让你再也不住,等二太太病好了自然让你回来住的。”
贾琏又点点头,二太太的病三年五载恐怕也是好不了了。
“你道如何?”彩云得了二太太的命,今儿必须把这件事办妥了。
贾琏‘虚弱’的笑了一下,非常具有孝道的说:“平日里多谢二太太的管教,待我回去禀告父母另择住处。”
彩云一听,压抑不住翘起的唇角,连连称好。
围观的那些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倒是贾环贼溜溜的从人群里穿出去找他姨娘去了。
等贾琏打算离开时,路上偶遇赵姨娘。
赵姨娘全然当做那日贾琏帮她才落得被扫地出门的下场,利索骂街一下午都不打嗝的嘴皮子可是怎么也张不开了。
“不管你们的事儿。”贾琏站立在长廊中,身姿翩翩,笑如暖阳。
“可是...”赵姨娘拉着贾环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环儿,若你以后乖乖听话,不给你姨娘惹祸。”贾琏对这位庶出的弟弟只有可怜,同样都是贾政的儿子贾宝玉跟他真是天上一个地上一个。
贾环不管二房的宝哥哥还是实则亲身的探春姐姐,从来没有人愿意把他当做正经弟弟来看。如今耳朵里听到贾琏自称哥哥,当下喜不自禁。更何况前段日子还是贾琏救好了他。
“琏二哥哥放心,弟弟自会照顾好姨娘。”
贾琏不知这孩子到底会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当下也只能信了。见他母子俩眼眶微红,只有又交代:“你若没事就到大太太那玩去,大太太脸冷心软,最是喜欢孩子了。”
贾环连连点头。
等到了邢夫人那儿,听说二房要赶贾琏出府,气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贾琏忙扶着她,不以为意的说:“儿子心里有数,倒是出了府比在府里强。”
邢夫人气呼呼的说:“你才多大年纪,手上一点积蓄都没有出了府拿什么吃喝!若是真是这么打算的,大房二房不如直接分家!”
“胡闹!”贾赦从外面进来,院子里就听到邢夫人的吵嚷声。
贾赦对分家两字耿耿于怀,若不是二房掌家又有孝大于天,他早就要跟大房分开了。省的整日见了心烦添堵。
虽然贾琏此次是被二房暂时请出荣国府,可旁边人都知道,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你有什么打算?”
“儿子不瞒父亲,这几年帮着府内办事,儿子自己攒了点私房银子。正好出府可以托朋友租间小院子住下。另外剩下点银子准备拿去读书...或者做点小本营生。”
贾赦一听读书两个字头都大了,恨不得用扇子打醒贾琏才好:“你读书?你读书还不如真弄点银子赚呢!哼,院子什么时候找好?”
贾赦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旺儿的声音。
待他进来,气喘吁吁的说:“二爷,院子已经找好了。是梨花巷的五进五出的院子!”
贾赦眉毛一挑:“胡说,那边可是金贵的地界,哪里是说租就能租到的!就算是三进出的院子一个月怕是二十两银子也租不到,你们别是被人骗了吧?”
梨花巷、东榆林巷和杨楼街,是京城三大繁华之处。特别是梨花巷就在天子脚下,晨听朝鼓,夕听暮钟。左邻翰林院、北大街,净是清流之地。右靠杨楼街,商业气息浓厚,吃喝玩乐热闹非凡。
旺儿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说:
“本是想找间普通点的院子。可是正巧碰到北静王爷和齐公子。他们听闻二爷要找地方,齐公子二话没说就让人将小的带到梨花巷的院子里去了。据说之前是位状元郎住着,后来外迁出去做官,齐公子就收下来。听到二爷要住的地方,他让小的转告二爷,院子他是不常住的,让二爷放心住着,反正日后还有来往,见了面再说。”
旺儿后面一大堆话贾赦一个字没听清楚,只是上下牙磕着,结结巴巴的问:“你刚才说什么?北静王爷?”
“是啊,常常跟二爷吃饭、聊天的北静王爷。”旺儿咧着嘴乐着回话。
贾赦张大了嘴,指着贾琏。
贾琏心领神会说:“儿子时常去义书堂看书,碰巧就遇到了北静王。王爷为人亲和,见儿子年纪小许多学问不懂,也耐心教导。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邢夫人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王爷,听贾琏淡淡的说仿佛就是认识一个朋友一般,忙说:“那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王爷!你跟他相处定要多加小心啊!伴君如伴虎,不管大人物多好的脾气,要是不小心惹急了一次都够你吃一壶的!”
贾赦也想这么说,却让邢夫人抢了个先。不过严夫的威姿还是要摆,于是又道听途说的跟贾琏说了不少北静王的‘野史杂谈’让贾琏多注意,引得在一旁听耳朵的邢夫人心有戚戚。
贾琏本想跟他们说,他跟北静王的关系一般,只要不得罪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看到贾赦难得担起父亲的角色用心教导,也就将话咽了下去。
贾琏自己摸着胸口说,他早就想离开荣国府了。虽然过程让人憋闷,可结果算是好的。旺儿和别的丫鬟小子一直给他收拾行李,邢夫人也每日过来,一心一意的替贾琏张罗着。
等到东西收拾完,贾赦磨磨唧唧的走了过来,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递到贾琏面前。
“父亲这是有合心意的扇子要儿子买回来?”贾琏接过银票看了眼,整整一千两。
“给你的!”贾赦极为痛心不容贾琏拒绝的说:“赶紧给它收好,见了就心烦。”
贾琏笑吟吟的没有拒绝,收了起来。心里念叨哪日见到好扇子再给他弄两把,省的让人家一见到自己就想起这一千两银票肉疼。
邢夫人见贾赦都给了,自己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从黄花梨的大木箱子里取出当日给贾琏的酸木小匣。挑挑捡捡几样年轻时她戴的首饰,用锦缎手帕包好,递给贾琏说:
“这都是我年轻时候戴的,现在也戴不了了。你若是有合心意的姑娘...偷偷送点也无伤大雅。”邢夫人说完瞧了一旁贾赦一眼,见他并没有反对,又眉眼带笑的说:“要是你爹给你的银子花完了,拿去当了也无妨。”
贾琏不好拒绝长辈的一片心意,感激的收下。只是他自己知道,绝不会偷偷送给什么姑娘。
后来在邢夫人生日时,贾琏特意让人备了一份厚重,适合邢夫人这等年纪人戴的头面首饰不提。
王夫人等到贾琏真的离开荣国府,才悠悠的转醒去给贾母请安,想着趁机挤兑挤兑大房。
谁知道邢夫人不但不生气,反而一脸笑的望着自己,仿佛望着一个二傻子。
“琏儿这次为了我出去不知道要吃多少亏,他年纪尚轻,真怕他在外面不知轻重啊。”
王夫人见邢夫人不接茬,又说:“年节要到了,外头也乱的很。不知道他住的地方可有夜巡?若是没有可就得小心了。得交代旺儿将门窗都关好,他们大小伙子心粗,又是租的房子,不像自己府中知根知底的,若是有同住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邢夫人望着上头无动于衷的贾母,最近一段日子她与贾赦、贾琏的关系一日千里,自然硬着腰杆冷笑着说:“倒是让二太太费心了。都说宝玉是个有福气的,我看琏儿也不是个没福气的。头里刚说要搬出去住,当天旺儿就遇到北静王爷了。北静王爷什么样的人物不用多说,连问琏儿怎么那么急就要出府独住。后来听闻琏儿是为了二太太的身子着想,连连夸赞呢。”
见到自己成功的引起贾母以及王夫人的诧异,邢夫人不免得意的说:
“听琏儿说,北静王爷时常给他讲学呢,在一个什么书堂里。还有一位公子,跟北静王爷一起必然身份尊贵。听到琏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把自己在梨花巷的五进五出的院子给琏儿独住。那可是寸土寸金的梨花巷啊,听说不少当官的都住在那儿。人家说了,爱怎么住就怎么住,就当自己府里一样呢。”
王夫人不可置信的说:“不可能,贾琏怎么可能认识王爷!”
邢夫人用手扶扶发尾的头簪,微笑着道:“也是得感谢二房,要不是二房总让我儿出去跑腿,他哪里有机会认识王爷呢!”
王夫人顿感气闷,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倒是贾母眼中精光一闪,道:“北静王爷原本就跟四王八公走的进,不过是这些年人老了,走动的少了。”
王夫人不死心的说:“宝玉最近也爱读书,等他琏哥哥回来了让他带宝玉也去书堂见见北静王爷和那位给院子的公子。”
邢夫人呲笑一声说:“琏儿估计二太太的身子,恐怕一时半会儿啊回不来了。就让宝玉先等着吧。”
贾母耷拉着眼皮子当着没见到王夫人气的时红时紫的脸皮,邢夫人这午膳用的身心畅快,头一次狠打二太太的脸面,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还想把宝玉引荐过去,呸!天底下的好事全得让你们二房占了才叫好?当初是谁演着一出破烂戏逼我儿子走的。哼,今天倒是让你知道,什么叫送佛容易请佛难!
贾赦最近也没闲着,自从知道贾琏跟北静王爷相识,特意凑到贾政面前嘚瑟了一番。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贾琏会读书,引得北静王爷亲自给他讲学。说完他走了倒好,导致贾宝玉整整一个月在板子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