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忽然推开李墨,“殿下也莫要管我,这鬼方族的毒药好生厉害……就让我自己在这里吧,死得有尊严些。”
“一个人死在角落里,就会有尊严?”李墨说了这句,便将他扶起来往前走,“你不是要见郡主吗?我带你去见他。”
慕容枫反抗不得,只能跟着他前行。
之后,二人进入了一个石头屋子,李墨命令随从,“把郡主叫来。”
慕容枫则被扶坐在椅子上,虚弱的大半个身子都爬在桌上。
须臾,虞云荻果然来了,原本以为是李墨找她有事,进来便见到了慕容枫,大为诧异,“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中毒了?跑到这里做什么?”
李墨道:“看样子,快死了,临死前大概是有话要对你说。”
“希望他的话能解开你的心结。”李墨说着,便主动站起来,走出房间去。他一直以为虞云荻单恋慕容枫不成,因情生怨,人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慕容枫此刻终于醒悟,觉得耽误佳人是件很不好的事,若能说上几句至情至性的话,就此解了虞云荻的心结也好。
对于李墨这么单纯的理解,虞云荻内心感到好笑,但同时又有些感动,怕也只有李墨才会在乎她心里是不是有心结了……
待李墨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虞云荻道:“慕容枫,你莫要装了,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是山阴老人的弟子,医毒双绝,又有什么毒药能奈你何?你这般找到我,是为了之前在榻上听到的我与慕容铮的谈话吗?”
慕容枫并不辩驳,身体极度难受,但还是勉强地坐直了身子,不希望在虞云荻的面前太狼狈。
虽然看起来面色苍白,唇色发紫,但的确便在刹那间并没有身中剧毒的颓然之状。
虞云荻手臂上的机关弩已经被慕容铮缴了,此刻却依旧作势将手按在机关弩上的样子。
慕容枫微翘唇角,“那弩,已经被缴了。”
虞云荻微微一怔,原来慕容枫听到的内容,比她想象的多吗?
又听得慕容枫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利。我虽然是山阴老人的弟子,但这次注定是要栽在这里的,我身中剧毒,无解,过不了一时三刻,就会死去。”
听他这么说,虞云荻的心里忽然五味陈杂。
这个男子,他真的快要死了?
“既然你剩余这么一点点生命,不好好的安排后事,却来找我做什么?”
虞云荻继续道:“人在这样的时候,不是应该回顾自己的一生,看看有欠谁的,又被谁欠,有没有做下人神共愤的事情?是不是需要赎罪?我可是听人家说,杀人太多的人,到了阴间后会被他们清算这些生死债,每笔生死债都要过一次八大刑呢。”
慕容枫笑笑,似乎听得很有趣,问道:“八大刑是什么?”
“就是要拔舌挖眼断腿劈身,同时要下油锅炸、铁刺穿身亡、蒸笼里被蒸食、铜柱上被烙皮。”
若他真的快死了,她也乐意在他死前吓吓他,让他死得不那么安乐痛快。
没想到慕容枫听到这些,怔怔地看着她,微微地笑了笑,道:“还是太轻了。”
虞云获愣了下,道:“是啊,对有些罪人来说,还是太轻了。不过慕容枫,你是真的要死了吗?”
慕容枫向她伸手,道:“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说你从小就有一个梦想,你想到达一个百花盛开的地方,你穿着美丽的白色纱裙,如从云端走落,空气中都是花的香气,你便在那里,与彼此深爱的男子相遇,相拥。那时候我告诉你,世间有一个地方,真的便如你所描述的这般,而且这地方就叫百花谷,介时,一定要带你来百花谷。”
听着他说的话,虞云荻脑中轰轰作响,从前的一幕幕又乍然出现在眼前,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候她还光明正大的叫虞云荻,那时候慕容枫还没有血洗徂徕山,那时候他们一起游山玩水,好像这世上最美的日子都叫他们遇着了……
“慕容枫,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候,她仍然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她的心里,慕容枫是再也不可信的人。
慕容枫似乎并不介意,只是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探手要牵她的手。
她本来地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慕容枫道:“你别怕,我只是要带你去百花谷,你别看这鬼方族很诡异的样子,可是天下最美的地方,也在他们这里。”
“是吗?”虞云荻还是拒绝被他牵手。
慕容枫无奈笑笑,先行出了屋子,“我知道那个地方,我一定能找到。”
虞云荻见他身体如往常一样往松,风度翩翩,若不是面色苍白,口唇发紫,她绝不会相信他是一个中了毒的人。
她跟着他走出屋子,看到李墨便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她默默地向李墨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她倒要看看,慕容枫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枫见她跟上来,他的眸中闪过刹那间的光华,似乎整个人被注入了相当多的活力,他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替山月祭司挡下暗器吗?”
这也是虞云荻感到奇怪的地方,以慕容枫的性格,自是会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何况那位山月祭司分明就是活死人,他救不救她,意义都不是很大,甚至他不救她,也并不会有人责怪于他。
“为什么啊?感觉上你不会是这么好心的一个人。”虞云荻道。
“因为她的身上有和你一样的味道,在那刹那间,我感觉好似你坐在那个台子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能让你再在我的眼前死去。”
“你说你是为了我?”虞云荻才不会信,当初他明明完全的拥有她,但是他做了那样狠绝的事,现在他失去她了,仅仅会因为山月身上有与她同样的味道,就以命相护?这是不可能发生在她与他之间的吧。
“我知道你不信。”慕容枫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一只草径在手中,此时已经将这只草径折成了蜻蜓的模样,顺手递给虞云荻,“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和她身上的味道那么像呢?”趁着虞云荻伸手接蜻蜓的时候,他忽然微俯身子,轻嗅了下她的脖颈,“真的是一样呢!”
虞云荻气惨了,到这时候,他还占她便宜!是以一掌拍在慕容枫的胸口,将他拍的蹬蹬蹬后退好几步,“下流胚子!”
慕容枫被打得胸口疼痛,不由咳咳两声,蓦然吐出口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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