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隽气结,只是池疏影才不管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继续哭,“杀千刀哩土匪不得好死咧!老天爷你咋这么不长眼咧!你咋不把额也带走咧!你可叫额们咋活哩!当家哩你醒醒,咋这么狠哩心咧,你睁眼看看,你哩傻弟弟都还莫娶上媳妇捏你咋能不管哩捏!……”
这意思是……要是没猜错,这是,池疏影给他的新身份……苏隽努力消化着池疏影最后一句话“傻弟弟”仨字里的信息,然后就感觉到池疏影扯他袖子。
苏隽立马会意,叫他喊人呢。俩眼珠向中一转挤成斗鸡眼,活脱脱的一副傻子像,“嫂嫂嫂——子。”
结结巴巴喊过了苏隽才觉出不对味儿来,这是……又被她池疏影占便宜了?占便宜不算,还要拐弯抹角损他两句,可他居然这么麻溜的上杆子应了?苏隽严肃地想了又想,一定是方才打斗的时候被池疏影扯来拽去转晕了头!
一个乡下女人哭天抢地答非所问,一个傻子木木讷讷不知所云……连涛不耐,他要事在身,左右从这女人哭哭啼啼里听出了个大概,不过是夫妻俩带着个傻兄弟进城投亲路上遭了土匪的事情,连涛懒得浪费时间,随手指了个小兵道,“你带他俩进城报官。”
小兵应了是,连涛点点头,便带着剩下的人马朝东渠集的方向赶去。
小兵下了马,去扶池疏影,“这位夫人,您先随我进城……”
蓦地他瞳孔一大,一张血污下苍白的脸陡然放大在眼前——
“睡会儿罢。”被劈晕前,小兵只看见,一张诡邪的笑脸,轻轻吐出了这四个字。
“昨日我已托庞二牛给伯父送信,这会儿应该有人在城外接应了。”池疏影被苏隽搀着站起来,她声音有些虚弱,脸颊却是不正常的红色——那是血。
点点头回了声“我知道”,苏隽看不过去,伸手想帮她擦掉满脸的污血。
“你干什么?”
池疏影却警惕地后退半步,苏隽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此地不宜久留,”池疏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自个儿用袖子抹了血污,转头先行一步,“走吧。”
刺客们的马匹早已跑散,只有一匹那小兵的军马在路边刨着蹄子。
苏隽整理着缰绳,拍了拍马鞍,“上马。”
“你……”
池疏影看着苏隽的目光很是怀疑,苏隽不大高兴,“我看着就那么像乘人之危的小人?”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池疏影摇头,“我想问,你会……骑马?”
“……”
苏隽觉得他再一次被池疏影鄙视了。世家公子不会骑马,说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咳,”池疏影也觉得这话可能有些伤人,为了西北与朝廷的友谊,改口补救道,“我的意思是,西北的马性子烈,认主,又是军马……你……”
苏隽脸色更难看了。
“我来吧。”池疏影笑很得温婉,她觉得自己已经够给他面子了,谁让他有那么多坑死人不偿命的前科?
池疏影去接缰绳,却被苏隽一抬手躲过。三两下解了马鞍两端高桥扔在一旁,“摔我也摔不着你,放心。”
骑兵用的马鞍是高桥马鞍,两端翘起,固定身形。却是两人共骑,就显得碍事了。
池疏影见他拆了马鞍更是心惊胆战,苏隽没多解释,径直翻身上马。马匹不安扬蹄踏走,苏隽扯住麻绳原地遛了两圈,“吁。”短呼一声马匹停住,苏隽顺了顺它鬃毛,向池疏影伸出了手,“上来。”
好吧,倒还像那么回事。池疏影终于放心了些,把手递给苏隽,蹬上马镫借力上马,侧坐在了苏隽身前。
苏隽满意了些。不是他非要御马,看看池疏影脸色,苍白的没有半丝血色,他怕她半路再晕过去,俩人还不都坠马玩儿完?
“坐好了?”苏隽确认一声,两手拉过缰绳,把池疏影稳稳圈在怀里,“走了,驾!”
苏隽骑术很好,起码池疏影坐得很稳,眼前景物飞驰而过,她却并不觉得颠簸得难受。只是……很冷。她脸色更白了些,下意识地往苏隽怀里缩了缩,暖和。
感觉到怀里姑娘的动作,苏隽腾出一只手碰了碰她手腕,细密密一层汗,凉的好像没有温度。
苏隽微微皱眉,“冷吗?”说着放慢了马速,更把她往怀里护了几分。
池疏影忽略了苏隽的动作,或者说她这会儿的反应有些慢。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有点累。
苏隽低头看了她一眼,估摸着已离桐州城不远,把马速又放慢了些。
马儿不紧不慢地踱步,苏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池疏影聊天。
“疏影,你……不是节度使府二小姐么?刚才遇见的那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