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卫听令!刀出鞘,弓上弦——”池疏影理都没理挣扎叫喊的拿西,“随我入城,拦路者逆,杀!”
“是!”
百名青云卫将士齐齐抽刀,刷的一声,雪亮刀锋映耀耀日光,气势如虹。
幸好来的是他,苏隽咂舌——池二小姐,彪悍!
甘州城内。
甘州承袭犬狄粟末部王室后裔,经过多年的与汉人的融合,甘州城内的建筑,大体上虽是传统的土木结构,却不乏细节上保留了犬狄风俗与审美,呈现出一种文化交汇的风情。
甘州刺史病逝,甘州内乱,娅卓与阿达木的角力未分胜负,甘州全城戒严……满城缟素,秋风扫落树叶,街道上清清冷冷不见行人,只有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巡逻而过……
刺史府已被密密麻麻的军队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而刺史府门前又有另一队府兵死守寸步不让,乌压压的双方相持不下,狭窄的街道上,池疏影目测,起码有上千兵卒。
风雨欲来,给人种窒息一样的压迫感。
池疏影招手问班奚,“外面是阿达木的人?”
“正是。阿达木逼迫大小姐交出甘州刺史印,发兵围困刺史府已经三日了!”
“支持他的人很多?”
池疏影皱眉,四州八县虽长男继承为主,却不限制女儿承嗣。娅卓已代掌甘州诸事一年有余,又是节度使府大公子的未婚妻子、原州刺史外甥女,怎会被族亲逼迫到这种地步?
“这……”
“有难言之隐?”
甘州刺史府中,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大胆!”
甘州刺史遗体停灵于正堂,娅卓一身孝衣,头发用麻绳绑成一束,将幼弟护在身后,指着大腹便便的阿达木怒道,“调集甘州军包围刺史府,你要造反不成!”
“大侄女这是哪儿的话?”阿达木抚着大胡子不紧不慢道,“你一个姑娘家,堂叔我只怕你和英喀什年幼,受人蒙蔽,凡事为你掌眼一二,这是为你姐弟好。”
“就是。”又有一人帮腔,“娅卓丫头,阿达木是你叔叔,大堂哥在世时素来倚重信赖于他,而今你父亲尸骨未寒,你怎能这般不敬长辈?”
“你们……”
娅卓气得发抖,父亲断气的第二天,这帮人就逼她交出刺史印,究竟是谁不念父亲尸骨未寒?眼下倒打一耙,怎能有如此无耻之人!
英喀什是娅卓的幼弟,今年不到六岁,躲在姐姐身后恐惧地看着这群人争吵,他只知道姐姐很生气,第一天的时候,他冲上去打欺负姐姐的坏人,却被姐姐拉住。现在,他不知道除了站在姐姐身后牵着她的手害怕,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你们……你们……”娅卓大口大口地喘气,却越发得觉得憋闷,眼前冒起金星,心口憋得濒死一般——
“小姐!”侍女紫娴大惊失色,赶紧冲上来扶住她,用力拍她后背。
“唉,大侄女你看看你,”阿达木一脸的遗憾,“娘胎里带着大堂哥一样的病症,可如何能叫叔叔们放心把甘州交给你呦!”
“阿达木大人,求求您就少说两句吧!”
紫娴看着喘的面色惨白、不能言语的娅卓,又急又恨,这帮人,非要把小姐逼死才甘心吗!
娅卓紧紧握住紫娴的手,手上青筋暴起——
她不甘心!她恨呐!
“我明白,小姐,奴婢明白。”紫娴六神无主,忍不住掉泪,“您别急,会挺过去,您能挺过去的!”
“喘疾?”府外,听了班奚吞吞吐吐的回禀,池疏影大惊失色,“娅卓患了舅父一样的病症?”
“是。大小姐的病比大人发病更早、更重。”班奚单膝跪下,“不敢瞒表小姐,阿达木以此大做文章,说大小姐是短命相,不能统帅甘州;又说少爷年幼,唯有他阿达木可出任甘州刺史。如今甘州一分为两派,支持他的人不少……”
“你起来。”
池疏影摆手,这消息措手不及,原想着不过帮着娅卓镇场,收拾一批心怀鬼胎的小人,竟不想,娅卓当真无力出任甘州刺史……
如此……她把目光投向苏隽,若有所思。
苏隽倒也识趣,“你做你的事儿,”他赶紧道,“你放心,我不给你添乱,真的!”
“你点火我扇风,你送他们上房我抽梯,”他说罢笑嘻嘻凑近池疏影耳边打商量,“怎么样?”
池疏影审视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唉,我帮你还不是天经地义?不下番苦功夫,怎能抱得美……哎呦!”
池疏影一马鞭不轻不重地抽他胳膊上,苏隽夸张地龇牙咧嘴,“疼!”
“活该!”叫你嘴贫!
“嘿嘿,”苏隽揉两下胳膊,又是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表情。池疏影下手并不重,苏隽对她能有意收敛力道已经很是满意,多知道疼人呐!“我倒是想让你准我提亲,可你不同意就算了。算你欠我个情分,等我想好了还,可成?”
“私事私事!”知道池疏影绝不可能在大事儿上让步,苏隽赶紧补充一句,“只算你我私交的小事,和西北和朝廷没关系,不会强你所难,行吗?”
池疏影想了想,点头,“好,一言为定。”
“那现在——”苏隽清清嗓子,示意池疏影看眼前满满当当一条街的军队,“怎么进去?”
“自然是走进去。”池疏影眯起眼睛,气势骤然一变,沉静而冷肃,“走不进去,就打进去!”
她淡淡朝班奚吩咐,“报名。”
“是!”有刀锋出鞘的青云卫压阵,班奚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镇西北军节度使府、桐州刺史府、敬州刺史府池二小姐到!”
“杜七。”苏隽收敛起嬉笑的神情,也朝随从示意。
杜七扬声,比班奚声音更洪亮三分——
“西北四州八县采访处置使、献国公世子苏大人到!”
“镇西北军节度使府、桐州刺史府、敬州刺史府池二小姐到!”
“西北四州八县采访处置使、献国公世子苏大人到!”
两声唱和,若浮木之于溺水濒死之人,若清泉之于干渴将亡之人,娅卓绝望而不甘的眼底陡然爆出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