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哥哥不在,她的生与死,都不重要了。
池臻搜肠刮肚,“也许他受人所迫……”
“也不会,他会保护我,不会向仇敌提我一个字。”
池疏影想,就赌一把吧,赢了,她可以和哥哥人间重逢;输了,她和哥哥阴间相遇。怎么算她都是不亏的,池疏影微笑,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呢?
月色清凉,池疏影笑的恬静温婉,很是满足的模样,让池臻疼极,气极。池臻不知该怎么劝她,“哪怕是万一……”
“若是万一,”池疏影平静地说,“我死后,他来了,就请兄长看在我为西北安定赴死的份儿上,照顾他一二。谢谢。”
“我会叫他去你坟前以死谢罪!”池臻恨的咬牙切齿,“扒皮抽筋!”
“哥,你别怨他。”池疏影声音很轻,皱着眉,慢慢的说,“我等不了,八年里,我日日心绪难安,夜夜里整晚噩梦心力交瘁,我好累,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受不了了,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池臻还要说话,却听见苏隽的故意的咳嗽声——
苏隽朝他们走来,后面还跟着文遥。
“怎么样?”苏隽问池臻,池臻摇摇头——没办法。
没办法还谈了这么久?
“疏影,”苏隽严肃道,“你要明白这事情有多严重。圣旨你必须接,只要接下圣旨,你就是朝廷郡主,西北律法奈何不了你。必须送朝廷大理寺审理,只要案子能移交京城,我就有办法保你。天高路远,便有回旋余地。”
“多谢好意,不必。”池疏影心意已决,并不想对苏隽多言。看文遥着急的六神无主的模样,问,“文遥,你来什么事情?”
文遥似乎是哭过,眼睛又红又肿,布满了血丝。
噗通一声文遥跪下,“小姐您别扭着了,回府吧,奴婢求您,府里已经乱套了!”
池臻从军营回来就直接到了审刑司,所以也不清楚节度使府的情况,忙问,“怎么了?”
“老夫人还病着,听说小姐来了审刑司,就要过来。半路上接连听说何桃儿和大小姐作证、小姐认罪伏法,急的当即吐血昏了过去,现在还没醒。大小姐又派了上百人围了大人院子,说大人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荀嬷嬷和文璎把守着大人屋子现下大人压根不知晓出了什么事!我祖母和文萱正商量着要青云卫硬闯大人院子,属下拦不住,小姐,节度使府里若打起来可就全乱了!”
文遥说的很急,“府里没个主事的人——小姐,大公子,快回府吧!”
虽然池疏影兄妹发觉从头到尾节度使府无人出面这事态不对,但也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节度使府若打起来,那接着可不就是桐州和敬州打起来了?
池臻倒吸了口凉气,就听见池疏影说,“哥,你先回府。”
这是她自己不回府的意思,文遥听见就急了,“不可啊小姐!尉迟将军不在,青云暗卫只服您一人——还有祖母,”文遥想起了她的祖母宋嬷嬷,前任的青云暗卫指挥使,“小姐,若不是属下和文萱拦着,我祖母就要青云卫来劫狱了!大公子调度不了青云卫!”
“那你就传我令,”池疏影平静道,“任何人不得擅动,包括宋嬷嬷。”
“可是大小姐她……”
“池清不会反。你们不动,她也不会有动作。”池疏影说,“放心吧,池清做不出弑父的事情。”
“不行!”池臻斩钉截铁说,“青云暗卫与镇西北军旧部服的是你,这个时候你必须回去!”
“我回府才会真的乱套。”池疏影纠正他,“我可以调动青云卫和西北军强行镇压,但我能把所有恐惧我手段的百姓屠尽吗?不可能,哥,只有我在狱中,律法无损,节度使府威信不减,民心才不乱,西北才不陷内乱。”
苏隽这时候开口,“疏影说得对,这个时候求稳不可求险。但是文遥,疏影在狱中,你们得派人暗中保护,我怕有人趁乱发难。”
“嗯。”难得池疏影没有反驳苏隽,“你调十个人潜在周围,随时听我吩咐。哥,你赶紧回府处置。”池臻做事不必池疏影多交代,“这次是池清自寻绝路,脑子太蠢拎不清轻重,桐敬二州世家大员断不会再支持她,哥,这是你的机会。”
“好。”池臻只能点头,又交代,“你还是好好考虑,我们也替你想办法。”
“嗯。”池疏影虽然答应,却明显有些敷衍。
文遥随着池臻离开,池疏影也抬步往监舍走。
“我还有话,”苏隽却叫住池疏影,“你等一等。”
虽然池疏影对苏隽方才帮她劝池臻很感谢,但不能改变她要与苏隽划清界限的决心。
“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很清楚,我生是西北人,死是西北魂。我池疏影——宁死不接朝廷封赏。苏大人还有何话说?”
苏隽目光无奈,“池大小姐说,你担心朝廷出尔反尔?担心陛下会向清剿江氏将门一般对待镇西北军节度使府?”
提及江氏,池疏影目光一暗,没有出声。
苏隽当她默认,觉得有些头疼,“你可以早问我,疏影,江氏将门一案,并不想传言那般,这其中有隐情。”
池疏影顿时瞳孔一缩——
“什么?”
“陛下发兵北大营是平叛,江氏……当时要造反。”苏隽说,“其实陛下并不是一个多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