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同年同月生,我曾祖母在世时候同元武女帝感情又好,早有结亲之意,这有什么奇怪的?”
嗯,不奇怪,不奇怪。同年同月生么,门当户对么,青梅竹马么,本来就如此么……池疏影想,本来就如此,不生气,不生气……丫的她一阵阵心里拱火怎么办?
“疏影?”
“嗯?”池疏影笑靥如花,“没事,你继续说。”
苏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有点危险,可他想了又想也摸不出头脑。
“当时江后住在西宫,楚琛在东宫。”苏隽说,“具体情形我不清楚,只知道江后挟持了五姐,后来五姐性情大变,你若想知道,可以问问大姐二姐。总之江后母子二人绝非善类,江媛老实也就罢了,姐夫养她老死也算尽了面子情,她若还要生事,你切莫理会。今日五姐不是对你,她是见着江后,多半想起来旧事,心里不快,也怕你上当。”
池疏影心情复杂,“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对了,五姐可还与你说别的事?”苏隽问,“我们从书房出来,她说有些话要和你说,先来找你。说了什么?”
“见面就因为江后闹得那样不快,还能说什么?”池疏影心累,有气无力道,“什么也没说。”
“罢了,”苏隽想想说,“听她意思也不是什么要紧话,不见她了,我差人说一声,咱们这就出宫回府。”
“现在出宫?”池疏影诧异,“不是说还要……”
“出了点急事。”苏隽解释道,“我得出京办趟差,一来一回少说要半个月,你随我一起,明日就走。咱们早一些出宫,还能去趟顺昌侯府看一看你爹娘。向圣上禀报过了,我陪你去,不会有人阻拦。”
池疏影狐疑,“什么事,这么急?还要我随行?”
苏隽深深看她一眼,说,“倒不是要你办事,可你若不随我出京,难道要一个人应对阿姐们?”
只苏笉和池疏影这不对付劲儿,都是活祖宗,苏隽哪儿敢把她俩放一堆儿啊。
嗯……池疏影决定,还是跟着苏隽吧。
她点头,“哦。”
还是心事忡忡的模样。
苏隽偏头,在池疏影耳边低声道,“你若放心把伯父伯母交给我,可以趁着这一趟出京回西北,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我只能尽力而为,不能承诺伯父伯母有生之年能与你团聚,但我保证,二老在京城,余生安稳无忧。”
池疏影猛然抬眼。
“起码三年里,”苏隽继续道,“你,或你父母,总得有个在京城里,圣上不放心。”
三年,成婚,生子,尘埃落定。
池疏影给不了这个三年。
“我若回西北了……”池疏影犹豫,“你怎么应对朝廷?”
“挨顿罚呗。”苏隽苦兮兮道,“我又没有做西北王的闺女撑腰,自己也没什么本事,二十多岁还是个吏部侍郎,大约明年才能升尚书,三十才能做上宰辅,手上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唉,站着挨骂呗。”
“哎呀你别打岔!”池疏影微恼,嗔道,“不开玩笑。”
“你放心,没开玩笑。”苏隽摆手,不在乎地说,“多大点事情,多挨几顿骂而已。再不然被压着娶妻成亲,了断和你的心思罢了。我想过,我起点太高,入仕便是三品职衔,这两年又一级级升得快,到底磨砺少,贬官下去沉淀几年不是坏事。只要你安顿好西北,答应我的,不称帝割据,不复辟前朝,不投靠犬狄,两边相安无事,就没有大事。不然两边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等上三五年,尘埃落定了,你偶尔来京城朝圣,可以看看二老。”
“那……”池疏影惴惴地问,“如果……不能相安无事呢?”
“嗯?”苏隽挑眉,“你想反悔?”
池疏影摇头,“我是说,若是有意外,若是……有我身不由己的事呢?”
苏隽停住步子,认真地看着池疏影,张口四个字——
“以死谢罪。”
以……池疏影心底一跳,差点没忍住又要抬手打他,“你又胡说什么啊!”
“我没胡说。”苏隽道,“若西北不平,我一死,不足以谢罪。”
池疏影一默。想想,她真的……挺过分的。
“我说,”苏隽惊呼,“你不会真打算反悔吧?”
池疏影心里烦,她心里一烦,语气就不大好,“你个乌鸦嘴,少说话!”
“别想了,看你头疼的样子。”苏隽一哂,说,“你看,你心里是不愿多生事端的,这就够了。若有意外,你身不由己的时候,给我递个消息来,我帮你料理,也不是难事。疏影,是因为你,我愿意让这一步帮你斡旋,不然……圣上这些年很少动怒,但是你要知道,上一个忤逆圣上的人,是北大营的江氏。”
江氏北大营的结局,池疏影很清楚。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池疏影叹气,发愁说,“怎么办,苏隽,我觉得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还不清你了。”
“那就别还了,欠着,下辈子,下下辈子,纠纠缠缠,让我早些遇见你。”苏隽忿忿说,“我就不信了,还能每次都晚那个人几年?”
池疏影一笑,面向苏隽举起右手,郑重道,“我发誓,只要我池疏影在世一日,固守西北,绝不对东进动兵,关东不犯我西北王府,我就绝不生事——无论什么缘由,以谁的名义。”
这后半句池疏影说的有些奇怪,但苏隽没多想,生出副此生无憾的表情,道,“有你这一句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