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银铃这样的哭法她实在很不擅长应对,哭了一会儿之后,银铃自己收住了眼泪,直起身体来指责她。
“梧桐我真是看走眼了,你也是个没良心的,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你就非得走啊?”
她垂下眼瞥向一边,不高兴的绞着手帕:“我本来还打算向扶风哥哥讨了你,让你给我当贴身侍卫的呢,我那边那么多好看的丫鬟,说不定还可以给你说桩美事。你倒好,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好了!”
伤心变成了生气,她恢复了骄纵的性子,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梧桐反倒是比较习惯面对这样的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听着。
怒气总是有限值的。
果然,在骂了十多分钟后,银铃闭上了嘴,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房间和客厅之间有扇门,门是半开的,随便扫一眼,就能看见床上已经打包好的包裹。
“梧桐……”她粉嫩的唇瓣又如一堵墙,把话都挡在嘴里,很艰难的挤出来:“你真的要走吗?非走不可么?”
梧桐浅浅的扯了下嘴角,点了点头:“是。”
银铃一拳砸到她的胸口上,带着止不住的怒气:“你真绝情!”
梧桐不置可否,也没有什么话要解释,只想尽快把这一关度过去,尽快出发踏上旅途。
银铃闹了这么久,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无可奈何的对丫鬟一招手:“你们两个,马上去我房间帮我把那个小箱子拿过来。”
丫鬟们应了声,莲步轻移就要出去。
梧桐拦住她们,问银铃:“你要拿什么东西?”
银铃仍对她有些生气,不太想看着她,翻着白眼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出远门,难道还不许我给你准备些盘缠么?”
梧桐忙说:“不用了公主,您之前给我的钱我都没花,现在正好用上。”
银铃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梧桐噙起一丝为难的笑:“公主,您对我这样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啊。”
银铃一直口口声声说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其实两人当时只不过是相依为命罢了,谁救谁根本说不清。
没有她,银铃可能会被蒙包包玷污自尽。
而没有银铃,她或许现在还待在东齐回不来。
银铃撇过头看了她一会儿,没再坚持,走过去低声问道:“你真的够用?”
“真的够用。”
“那好……”她咬咬花瓣似的嘴唇,在下什么决心一样,对丫鬟吩咐:“你们出去,把门带上,谁也不许进来。”
丫鬟对她言听计从,立马按照她说得做了。
而梧桐站在客厅里独自面对她,居然生出些紧张。
“公、公主……”她结巴地说着,双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银铃亦步亦趋的紧跟她,她退一步,她就进一步。
最后梧桐背贴墙壁,银铃近在咫尺的站在她面前,微微仰头看着她。
“公主,您想做什么?”梧桐呼吸有些急促,身体僵硬,眼睛只盯着对方发髻上的金钗,不敢乱瞥。
银铃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踮起脚尖,捧住她的脸就是一吻。
柔软的嘴唇碰上柔软的嘴唇,触感万万说不上讨厌,可是……可是她是个女的啊!
梧桐几乎崩溃,又不敢擅自乱动,木雕般的站在那里。
幸而银铃没有经验,对于接吻也只停留在最表面的程度。
她放开她,深情地说:“梧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的一颗心都给了扶风哥哥,我要为他守贞。”
梧桐:“公主……”
银铃伸出手按住她的嘴唇:“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受。梧桐,我也很难受,为什么我先遇上的不是你而是扶风哥哥呢?他伤我伤得那么深……唉,算了,你要一路平安,早点找到你的朋友,然后回王府来陪我,好吗?”
梧桐嗯嗯的应着,其实心里恨不得现在就长出翅膀来飞走。
银铃可是跟段扶风没出生就定了娃娃亲的,跟南疆王抢女人,她疯了差不多。
何况她也根本不需要女人啊……
她性别女,爱好男,看见帅哥也会犯花痴,直的不能再直了,才没有兴趣搞拉拉。
王府实在太水深火热,她得走。
银铃的眼睛刚刚痊愈,不适宜在外面待太久,没多会儿就该回去了。
她有心要把梧桐送出城,梧桐推脱说自己还得去街上买东西,可能会耽误很久的时间,她这才遗憾的带着丫鬟离开。
梧桐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之后,自己走回房间,背起放在床上的那个大包袱。
包袱里装着满满的干粮,换洗衣服,伤药,以及水囊。
买东西之后剩余的银票为求安全,她用最老土的方法被它缝进衣服内层,除非饿得活不下去了,不然绝不打开。
把弓箭插进包袱的缝隙中,天线似的杵起老高,幸亏不是铁的,否则下雨时背着都怕被雷给劈死。
包袱被塞满了,巨大无比,小山似的堆着。
梧桐深吸一口气,调动力气,把它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出房门。
院子里还在飘着枫叶,如她第一次看到时一样漂亮,她过来居住的这么些天似乎只是一场梦,什么也没有改变。
如果她这次死在路上了,这个院子是不是就是她最后的家呢?
美丽的,孤独的,没有任何温情的家。
梧桐突然伤感起来,站在院门口想了一会儿,拔脚离去。
她没有跟谁告别,除了银铃,她也没有跟其他人告别的必要。
梧桐一路走出王府,来到外面的大街上。
沿着街往前直走,半个小时后会到城门处,排长队出门之后,走不远就能看见一个驿站。
梧桐已经在那家驿站里挑选了一匹看起来最膘肥体壮的马匹,院里不便养马,她就花钱把马寄养在这里。
现在到了取出的时候了,梧桐把凭票递给掌柜,牵出了自己的马。
马上已经配了鞍,马毛刷洗的油光发亮,她把包袱从肩上拿下来,绑到马背上,解放了自己的肩膀。
掌柜是个和气的中年男人,收了凭票,很自来熟的问她道:“小兄弟,一个人买马,这是要做什么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