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现,本应凉爽的清晨却因夏季的缘故变得燥热,空旷的院子里,小山蹲坐在地上。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清晨的燥热使这个衣衫单薄的少年,脸上颈上尽是汗水。
小山摩挲着地上的那条手臂,嘴里吐露着不清的言语,湿润的眼眶中滑落下莫名的泪水。这泪水与汗水流淌到一起,滴落到这早已物是人非的地上……
“小山。”许凌轻声呼唤。
“他……他没死,是他回来了……”小山哭诉着,这哭声中有喜悦、委屈、悲伤、惶恐,万千情绪化作滴滴泪水,浸润着那颗幼小的心灵。
“谁?谁没死?”许凌急忙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和娘?为什么!”小山大吼着。
“你知不知道我和娘有多想你,山封了,我们连你的坟都去不了。娘病了,你知道吗!你知道这三年来娘有多苦吗!爹,我想你,你快回来吧,爹!”
这个男孩的背影,在这声声嘶吼中,渐渐有了那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变得孤寂。更在这声声哭诉中小男孩流干了他的泪,流尽了他的泪……
在这个清晨,一个男孩在晨光里挺直了他的背,挺得笔直笔直。告别了他的青涩和单纯,走上了那充满荆棘的人生。
“这条手臂竟然……竟然是小山父亲的!”许凌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实在太过震撼。
“小山,你真的没弄错,这条手臂真的是你父亲的?”许凌真的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小山缓缓转过身子,双眼直直的盯着许凌。
许凌和小雅被小山的样子吓了一跳,那流干眼泪的双眼此刻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庞更如尸体一般,毫无血色。更为可怕的是,小山的双眼似失去生气一般,没有一点活力,冰冷麻木。
“小山弟弟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小雅紧紧抱住小山,这可怜的小男孩,令小雅万分心痛,泪水不断滴落在小山的脸上。
“小姐姐,大哥哥,我想爹爹了。爹爹好久都没抱过我了……是不是他不要我了?”
“小雅,先扶他进屋。”许凌和小雅轻轻地将小山扶进屋里,而小山手里却死死的握着那条手臂。
“不要告诉我娘!”小山突然抓紧了许凌的衣袖,不肯松开。
“放心吧,你娘在睡觉,我们不会让她知道的。”许凌轻声安慰小山。其实许凌和小雅也是孩子,对于安慰别人他们也很生疏,可他俩毕竟比小山大了好几岁,在小山面前颇有一种大人的感觉。
“小雅,你去客栈把镇长爷爷叫过来,我在这里照顾小山。”许凌担心小山现在的状况,决定亲自照看小山。凌悄悄看了一眼小山,却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恍惚间许凌的记忆又回到了昨天,他第一眼见到的小山,那个可怜兮兮的脏小孩,那个只想为他的母亲讨要一个馒头的单纯的孩子。仅仅一夜,命运让这个孩子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
吱嘎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原本平静下来的小山,此时身体又开始剧烈颤抖,那临近的脚步声,仿佛宣判着他们这个家的死刑。小山死死地抱紧了那条手臂。
“冷静一点,小山,大哥哥会帮你的。”许凌拉住小山,努力让他的情绪缓和下来。
“小山啊,我给你娘带药来喽。”老人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镇长爷爷,你们聊吧,我去煎药。”小雅主动接过草药,麻利的向厨房跑去。
“镇长爷爷。”见到进屋的老人,许凌恭敬的叫了一声。
“这胳膊究竟是谁的?”老人开门见山。
“是……是我爹的。”小山依旧低着头,紧握着那条手臂。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老人的震惊不亚于许凌。
“小山,你到底怎么确定这条手臂是你爹的?”许凌神情严肃,直视小山,老镇长也是瞪大眼睛,脸上满是疑问。“爹爹右手关节处有一月牙形胎记。”小山边说边指出怀中手臂上的印记,确实为月牙形!
“这……”徐林格和镇长对视一眼,彼此的震惊尽收眼底。“不对!还是不对!小山他爹明明已经死了!而且我亲眼见他下葬!”老人使劲摆着手,他确信当时自己没有看错。
小山突然抬起了头,望着老人欲言又止。
“镇长爷爷的话不无道理,而且我昨晚见的怪物的样子与镇长所描述的有所差别,或许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许凌啃着手指,眉头微皱。
“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我爹不是怪物?”小山原本无神的双眼此刻突然涌现亮光,充满希望,眼角不自觉地滑落下明亮的泪珠。
“对不起小山,我现在也毫无头绪,但大哥哥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你母亲的,你们绝对不会有事的,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让真相水落石出!”
许凌此刻绝对可以确定,自己昨晚所见的怪物跟这老人所描述的,绝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怪物!而且许凌此刻可以肯定,如果昨晚的怪物真是小山父亲,那么此事必定牵扯到许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个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概念,尸!
这尸自然不是死尸,而是复活的尸!
在许凌的世界,无论是电影还是小说,他都接触过尸的概念,无论是东方的跳跳僵尸,还是西方的丧尸、吸血鬼等等。作为优秀青年代表,更是拥有硕士学位的许大少爷,在他那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三观之下,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尸”这类东西的。
在许凌看来,死而复生,或者生而不死,都是违反自然规律,都是不科学的。
当然八郡也有许多野史杂说,详细记载了“尸”这类东西的存在。最为著名的便是,千年之前所传下的一句:万物有灵,循灵而生。后世很多人,将其视为证明“尸”这类东西合理存在最为直接的证据。
当然许凌也曾就“尸”的概念,特意询问过村子里最有学问的刘老夫子,然后被刘老夫子的一句“僵尸最喜欢吃许凌这种,整天问些乱七八糟问题的孩子!”彻底给打败了。
一脸委屈的许大少爷,顿时不乐意了。不就是问了几个问题吗,啥叫整天问啊,说的自己跟个跟屁虫似的。
许凌犹记得自己跟老夫子讲起八郡是个圆状的星球,当时雪白胡子的刘老夫子,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想想许凌就觉得好笑。更是讲到月亮是不会发光的,那是因为反射了太阳光,给捋着白须的老夫子气的,差点一把拽下长须。
在优秀青年许凌看来,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合理可言,因此许大少爷从不会执着于这种子虚乌的东西。然而如今自己亲眼看到了僵尸,并且亲手斩下他的一条手臂,许凌忽然有些恍惚。
若是八郡真的存在僵尸这种东西,那么那本《晓梦游记》上面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身死难瞑目,怨气聚喉,纳月之阴力,又受地脉风水之力,百年光阴弹指一瞬,尸成!”这便是那本《晓梦游记》上对于“尸”这类东西,极为精简的一句。
存在即为合理,现如今的许凌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镇长爷爷,你说你亲眼见到小山父亲下葬的,对吗?”甩掉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念头的许凌,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是啊,不单老朽看到了,小王他们也都看到了。”
“我记得昨晚王掌柜告诉我小山的父亲就葬在山腰的衣冠冢,小山,这三年来你们没去给你父亲上过坟,对吗?”许凌手指不断敲击着桌子,发出“噔噔”的响声。
“没有,三年前后山就被封了,我和娘亲只能在家里祭拜爹爹,从未去过爹爹的坟。大哥哥,莫非你要……”“不错,既然一切都指向了后山,那我就去探个究竟!”许凌眼中一片坚决。
其实昨晚听完镇长二人的讲述,许凌便知道这后山非去不可,只是没想到竟然将小山父亲扯了进来。虽然诡异的后山曾经让地境强者折戟,但许凌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小心,就算真遇上危险,逃走自己还是有把握的。
关键是许凌一直记着丁叔的那句“富贵险中求”,总感觉后山会有什么机缘,说不定就能找到神兵利器、武功秘籍之类的。就算自己遇险,也许会遇上天境强者相救,要是看自己顺眼,直接收为亲传弟子,岂不美哉?
想着想着,许凌对去后山竟有些迫不及待了。要是让老镇长知道许凌此刻的想法,肯定会惊的眼珠子都掉出来,小镇居民对这后山可谓是谈虎色变,而许凌却当成了寻宝……
当然,这也不能怪许小哥,热血少年嘛,对这种探险自然会觉得刺激,可以理解,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