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臣怪眼怒瞪,几乎就要上前几刀劈了这几个阴人。【风云阅读网.】正在此时,西北方向传来了一阵号炮惊响,更有阵阵吼声传来。
众人齐齐一惊:“有战事?!”
“啊?!----”一时间,呼声四起。欢喜、惊愕,不一而足。墨衣更是不顾形象地翻身骑上了来使的快马。众人只看到一身王妃盛装地墨衣。骑着一匹大黑马如一团彩云般直朝玄门关奔去。
“哦……是、是……”窦文场等人就像是泄了底气一般,顿时没了丝毫威风。
拥挤的人群之中,一团彩云如同排浪开涌一般的奔来,众人齐齐给她让路。萧云鹤远远看到。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墨衣……
墨衣策马奔到萧云鹤马前,早已是泪眼婆娑。萧云鹤也颇为开心的哈哈一笑,拉住她一只手,另一手托住了腰,用力一把将她提了过来,二人同乘一骑。齐军的欢呼声更大了。墨衣也全然不顾人多,蜷缩在萧云鹤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臂。
武元衡、高固和宋良臣等将,一一前来参拜。萧云鹤见了这些人,自然也是高兴。又听闻窦文场连番在维州大闹,而且朝廷又派了使者过来,不由得心中一阵冷笑:“走,去瞧瞧他们。”
“免了。”萧云鹤信步不停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了议事厅中。
“汉、汉王大人,请接旨。”宣旨宦官像做了贼一样,胆气不足。
第二份圣旨与第一份对旨的内容出入并不太大,也是催促汉王早早罢兵,与吐蕃修好。并尽早送回俘虏与马匹。而且,这份圣旨的言辞激烈了许多。虽然没有明说,却大有责怪他再次出兵、违备圣意的意思。
宣旨宦官有些胆懦的低声道:“小人……胆敢请汉王大人,移一步贵步说话。”
宣旨宦官眼神闪烁,颇有几分紧张的说道:“其实……陛下还有一份口喻在此,让小人问大人一句话。”
“那就是……汉王大人明明接了皇帝旨意,为何还要执意出兵?为此,朝廷上出现了许多地风言***,说大人……拥兵自重,意图不轨。为此,皇帝陛下深感忧虑。但他人家还是相信汉王大人的,因此并没有听信谣言。只是让小人带回汉王一句话,好止住朝上的流言蜚语。”
“呃?这……”宣旨宦官眼睛滴溜溜转了一阵,好似一下还没回过神来。
“哦,对,对对!”宣旨宦官顿时醒神,马上唯唯诺诺道,“汉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窦文场等人再没了什么脾气,只得齐齐拱手谢恩,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萧云鹤拍了拍有些圆鼓的肚皮,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叹道:“这一下,我算是感受到了。能在家里吃一顿安稳的热饭,真是天下头一等的美事。”
墨衣心甘情愿的坐在萧云鹤的旁边,像使女丫鬟一样递上了热乎的毛巾,给他抹了嘴擦了手。乖巧得就如同一只百依百顺的鸟儿,眼神里毫不隐藏的表露着浓浓的眷恋之情。
萧云鹤拿起一杯酒走到马勋和异牟寻身边,对他们说道:“云南王与马将军二位,就是我西川最大的恩人。这一次若不是二位奋力相帮,维州肯定早早失陷于赤松德赞之手了。也就是在数日之前,如果不是你们带兵在摩云渡南岸接应,本王这条性命,也要交待在蕃将论资尔柯的手里。大恩不言谢,本王仅以一杯酒水,聊表心意。”
异牟寻正色道:“罪臣本是戴罪之人,承受汉王大人不弃,给了罪臣和南诏子民一条正路可走。罪臣与南诏子民,感谢汉王大人还来不及,又何来颜面枉受大人的谢意?”
“应该的、应该地。”异牟寻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过誉啦!”萧云鹤呵呵的笑道。“你我出身入死一场,何必说这些客气话。当时听闻马勋马将军率领山南西道大军来援,本王兴奋得几夜没有睡好。严公与马将军的恩情义气,本王势必永世牢记心中。数月以来,马将军率领麾下勇士。出生入死历经大小数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前不久,又在黄河岸边救了本王性命……本王都不知道该如何来感谢了。来。请满饮此杯!”
武元衡无奈的摇摇头:“马将军。不是说……不让你提及此事地吗?我一个酸腐书生,哪里懂得什么行军打仗。当时只是妄自猜度罢了。我还一直担心,因为擅做主张调动兵马,回来汉王大人要骂我呢。这下倒好,全被你说穿了。哎!”
武元衡呵呵的笑着,拿起一杯酒站起身来,说道:“若说感谢,我西川的数十万军民百姓,和在座的各位将军、同僚,都是英雄。卑职厚颜借花献佛,就以此杯,敬所有在座的诸位!”
“请!”所有人一齐起身,室中美酒荡漾,欢声四起。
墨衣被折腾得又疼又痒,心里却又有些七上八下了。可惜这个男人,实在醉得像烂泥一样了。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费力的将他拉得睡好,然后轻轻拥着他睡到了床上。
翌日清晨,萧云鹤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尽管头很疼,嘴也很干,可满心放松地他像是从恶梦中醒来一样,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道:“终于----打完了!”
萧云鹤楚彦身轻松,笑呵呵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的王妃,你可真是细心。知道宿醉醒来之后,最要喝水。”
萧云鹤喝过了水,看到墨衣脸上微有些哀怨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起来。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墨衣脸色微微笑红,越发娇艳迷人的笑道:“那你认为呢?”
“哼,别装蒜了!你看你。都坏起来了,嘻嘻!”
日上三竿时,二人才庸懒的爬起了身来。萧云鹤对护院的小卒说,让他给武元衡等人递个信过去,就说汉王今天不理事,只作休息。然后,萧云鹤带着墨衣。二人一起到了徐战府上。
徐战,就带着那么几千人。陷在了数万吐蕃大军丛中,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么?……每逢想到这里。萧云鹤心中总是感觉十分的遗憾和伤心。一来,徐战完全是为了掩护自己而陷入了绝境;二来,他也是个不可多得地将才,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对吐蕃无比的熟悉。像这样的人才,可是不多见了。
萧云鹤强忍着伤感,劝慰了徐家地人好一阵子。徐父虽然也是一辈子生活在吐蕃,骨子里却有一股汉人仕子特有的骨气,他既伤心又有些自豪的说道:“犬子没有给徐家丢人。为将者马革裹尸还,正得其所。只是可惜啊……小老儿在军中打听了一番,犬子多半是阵亡了。我们却不能见到他的尸首,只能建个衣冠冢,遥遥凭吊。就算是有马革……也不知将裹何物啊!”
萧云鹤看了看徐韬,长得跟他爹极其相似,颇有几分天生武者之相。他心中一动,说道:“老太公,不如就让徐韬进我汉王府吧?我府上也正有一名孩童,跟他年纪相当,名叫房慈,也是忠烈之后。本王愿意将徐韬收在身边视为己出,好生抚养教导,让他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物。也不枉他父亲,对他寄予一番厚望。”
离了徐家,萧云鹤就给几个军士交待了一下。让他们在徐家办完丧事后,将徐韬接过来。另外,他又派人去见了一次武元衡,让他安排用尚悉东赞交换徐战尸首的事情。
两人都换上了平服,骑着马儿,到了维州城南的大平原上散大半天的时间里,墨衣一直静静的跟在萧云鹤的身边,沉默不语。她看得出,汉王至从回来后,虽然表现得很放松、很随意,可是心里却充斥着很多的伤感和压抑。
墨衣见他开口说话了,居然松了一口气,接过话来说道:“西川虽然损失惨重,可是吐蕃人受的损失更大。这一次,赤松德赞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来滋事了。”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成了名副其实的疗伤时间。
西南一带的战事,正式告一段落。西川的军民百姓终于将绷紧了数月之久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以成都一带为中心,整个蜀地开始了各种各样的欢庆胜利的活动。汉王的声名,也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在蜀地这块地方,他的名头简直就可以与神相提并论了。许多地方的百姓,尤其是蕃邦蛮族的人,都给给他创立了生祠,与神佛一起享受供奉。
一场浩世大战之后,大齐与吐蕃都像是打得累到半死了的斗士,各自歇息,高挂起免战牌。萧云鹤将高固留在维州主理州事整备军队,带着武元衡等人,回到了成都。
可是萧云鹤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一场大战下来,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足以让西川一两年喘不过气来。打仗,拼的就是钱粮;更何况,又损失了那么多的精壮劳力。虽然这一场大战西川可以说是取得了令人吃惊的辉煌胜利,但自己所受的内伤也并不轻。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堰武修文,尽快恢复西川地元气。农田水利。畜牧农桑,将成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西川的首要任务。当然,与此同时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再兴起什么战事。
萧云鹤也曾是治国经邦的皇帝,对于战争的本质,还是把握得很清楚地。如果没有坚强的后勤保障。谈何胜利?所以,对于韦皋等人,萧云鹤也是由衷的赞诩和感激。原本韦皋等人还多少有些担心,这一场大战役后,跟随在汉王身边一起征战的官将会大受重用。而让他们这些人受些冷遇。现在,他们终于打消了这个顾虑,心中各自惊叹。汉王的确是难得地明主。
数月不见的王妃吴月琳,早早听闻汉王已经回了成都。已经站在门旁远远等候。接到汉王时,她几乎像个孩子一般的喜极而泣。还有汉王傅薛存诚、侍女苏菲儿以及宦官俱文珍,全都喜不自胜。汉王府里,已经比大过年的还要喜庆了。李带兵营救汉王,立下了大功。被请到了汉王府来做客。房慈与徐韬,自然也一并接了过来。
数日以后,李告辞,要回去向父帅覆命。房慈与他依依惜别,一直送出了成都府。萧云鹤对这个将门虎子也是尤其的喜爱,赠送了一批名甲好马,留作纪念。
而萧云鹤,则开始着手办理另外一项重要的工作----吐蕃的俘虏。
这四万张嘴眼下都在牢房里,光说吃饭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无疑就像是给西川压上了一个大包袱。与此同时,萧云鹤也有些眼馋这些天生的骑手。如果能将他们招安到自己麾下,无疑能让西川的骑兵力量,斗然上升一个档次。这一场大战下来,西川的精锐铁骑飞龙骑,损失也颇为惨重,几乎减员过半。
只有战场,才是煅炼军队地最好地方。经过这一场大战的洗礼,剑川军整个换了个精气神。而且蜀地刮起了一阵尚武之风,所有男儿都以能够参军为荣。飞龙骑,更是成了西川的标志,人人提起这三个字,无不大声赞叹。引以为豪。
萧云鹤和武元衡今天的兴致都颇高。频频吟出上佳的诗句,令众人拍手叫好。吴月琳这个王妃,也在墨衣地琴铮伴奏之下跳起了好舞,赢得一片喝彩之声。
萧云鹤寻思了一下。不由得微微一笑,对武元衡和薛存诚说道:“伯苍,资明,吐蕃人来找我要东西了。”
武元衡想了一想,说道:“怕是没这么简单。吐蕃人除了要俘虏,肯定还会要马匹军资这些东西。之前朝廷曾下过旨令。大齐与吐蕃盟好,要归还俘虏与马匹的,他们自然是打蛇上棍,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武元衡微微皱眉:“话虽如此……就怕赤松德赞避实就虚,通过皇帝给大人施压。据我所知,李晟等人迫于皇帝的压力,已经不得不释放了会、原、渭三州的俘虏,送回了大部份地马匹,甚至还给还了一些粮草和金帛。这三地的百姓军民,怨气冲天。”
薛存诚惊咦了一声,急忙道:“这么说,大人是要公然和皇帝撕破脸了?”
武元衡摇了摇头,说道:“的确……朝廷在这一次的西川大战前后,做出了许多错误地决定。若不是汉王力挽狂澜击败了吐蕃人,相信这一次,大齐就要蒙受灭顶之灾,仕人百姓再也信不过朝廷了。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大齐的天下,汉王的信望,远比皇帝和朝廷还要高。所以,皇帝也必然会死死盯着汉王的一举一动,深深忌惮。大人,也该小心谨慎才是,不要主动去挑起争端,以免再生战事。”
第二天,萧云鹤可没有去成都府衙见什么吐蕃使者,而是让人将他传到了汉王府来。吐蕃使者,还挺眼熟。正是那个被送回吐蕃,换回了徐战尸首的吐蕃宰相尚悉东赞。
萧云鹤端坐在上位,不停的冷笑,然后说道:“尚悉东赞,看来你们的赞普是有意要惩罚你呀,居然让你来担任使者。他以为,本王肯定会对你大加羞辱对吗?呵,本王偏偏对你礼尚有佳----来人,看座,上酒宴。”
萧云鹤拿过赤松德赞的手书看了几眼,说道:“尚悉东赞,赤松赞普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两国和盟,他没有表示任何一点东西,只在张手向我要俘虏、要马匹还要钱要粮。怎么,把我萧云鹤当成傻子么?”
“哼!”萧云鹤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两国战后和盟,历来都是战败一方赔偿对方的损失。从来没听说过,打输了还厚着脸皮来要东西。更何况,这一次的和盟,根本就是你们吐蕃主动提出的。眼下,却是一点诚意也没有。赤松德赞,也太小觑大齐,小觑我萧云鹤了!尚悉东赞,请回复赤松赞普。马匹,没有;粮草钱帛,我自己也手紧,一个铜板也不会给。俘虏,可以送回一部分。但前提是,一名吐蕃俘虏,必须有一名汉奴来交换。而且,只算男丁。与此同时,男丁的家属妻儿,必须同时送回。少一个条件,我也不答应。半年之内,吐蕃没来交换俘虏,我就将那些天天吃闲饭的俘虏,像砍瓜切菜一样的宰了,节约粮食。”
萧云鹤站起身来:“没有这或那了。这就是本王给赤松德赞的回答!你好吃好喝的休息吧,本王不奉陪了。告辞!”
与此同时,汉王身边的官将军民们,都大感扬眉吐气。这么多年来,大齐在面对吐蕃的时候,不管是政治外交还是军事战争,从来就没有像这样大获全胜过。汉王决不妥协,力抗赤松德赞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风传整个西川境内。蜀中百姓个个欢欣鼓舞。就连在田间劳作时,也不忘了唠叨几句汉王如何的威风,如何给大齐长了脸面。
可以毫不讳言的说,剑南西川节度,俨然已经可以号令一方,代替朝廷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