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宝茹让人准备了马车打算回村,一来是有些日子没回去了,她心里也挺惦记娘跟妹子她们的。前日庙会,娘她们说是要去赵屠户家走一趟,也不知两家见的怎样了。
二来,也是她昨儿遇上的事儿,怕是今儿该传回村子了,若是自个不回去,只怕她娘心里都惦记着急。
也不是说她娘跟妹子上门来有什么不对,只是有些话,在婆家总归是不好说的。回到自个家里,娘几个说个什么话,好的赖的都不需要顾忌,大家也都会更自在。
再者,虽说她上次回去,让采茹跟采荷招呼了村里的孩子们捡无患子,但这么些日子没去前山看情况,她心里总归是不踏实的。
况且还有作坊里的事儿,上次回去,她跟她娘、鲁大娘几个商量好了,要把作坊改造一下,分几个生产线出来。除了人员要各司其职外,所生产的东西也要按着功能区分开来。就是不知道,如今她们整的如何了。
只是她还没上马车呢,刘书来跟刘书言就跟了上来。毫无疑问,俩人都是要跟着她回去的。
刘书来如今回岳母家也算是有心得了,都不用林宝茹开口,就早早让人准备了点心酒水跟哄孩子的小玩意儿。
“你这是一大早去采买了?”林宝茹见刘书来爬上马车了,又瞅了瞅他提上来的礼盒跟东西,不由问了一句。
刘书来咧了咧嘴,高兴道:“那可不,一个时辰前,我就去酒楼盯着师傅做了点心,你摸摸还温乎着呢。还有那酒水,可都是我亲自去酒窖里挑的,味道都是极好的......”
林宝茹轻笑,“你倒是殷勤,这次回去,娘少不得又得要夸你。”
刘书来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的跟更得意了,“丈母娘看女婿的俗话,可不是白说的。”
眼看着他又开始嘚瑟上了,林宝茹就嗤笑起来,“说的好像当初让娘提起来就心里难受的纨绔子,不是你似得。”
她这么一说,刘书来就想起自个以前的荒唐事儿了。当时,那些个名声,可不就是一提起来就让王氏这岳母头疼?
他记得有一次,自个趴着黑心莲家的墙头看热闹,还亲耳听到岳母泪眼啪嚓说嫁给自个就是跳进火坑了......
想到这个,他就轻咳了一声,强自解释道:“那不是外头那些嚼舌根的瞎胡说,在娘面前抹黑了我的形象么。”顿了顿,他又说道,“再说了,就老子这种风度翩翩的富家少爷,要不是被人误解,那还能有你什么事儿啊?指不定那时候,咱俩都搭不上话呢。”
毕竟,黑心莲是能耐,可她心里总惦记着生意。而自个又是个除了吃喝玩乐,百无一是的纨绔。
说起来,他这种不求上进,又有一生坏名声的人,该是黑心莲最讨厌的类型。毕竟,刘书来记得清楚,黑心莲想找的是个踏实的能跟她相互扶持的相公。
反正说来说去,不是他这号的就是了。
当然,要不是被迫无奈的捆绑着成了亲。他也绝不会喜欢上一个能独当一面,还不会撒娇,不够温柔可爱的女人。
刘书来想着想着,突然就啐了自个一口,什么不会喜欢啊,他根本就不喜欢好吧。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会喜欢,不然昨儿就只是偷偷亲她一口,都能慌的他心脏骤停难受了许久?
他可是记得,话本子上相濡以沫的爱情,还有那种感人肺腑花前月下的才子佳人的故事,都是浪漫又温馨的。里面的少爷公子,哪怕是百无一用又手无缚鸡的书生,在亲亲我我的时候,都是洒脱又自在的。
像他这样又害怕又忐忑的,哪里洒脱了?
这应该就是陈嵘说的,要么是人不对,要么就是性别不对!
这么一想,刘书来心里就有点沮丧了。
其实相处下来,黑心莲还挺对自个脾气的,只可惜她不是自个爱的人,以后肯定是要分道扬镳的。只希望以后,俩人别闹的太难看就是了。
这厢刘书来的心思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直到林宝茹抬腿踢了踢他,他才堪堪回神。
林宝茹瞥了他一眼,闲闲倚靠在车厢侧壁,调笑着说道:“那倒是我捡了大便宜了,不仅得了个风度翩翩的相公。而且这个相公还温柔体贴,跟我回娘家,都知道主动准备礼物的。”
要说刘书来最喜欢什么,自然是赢银子,听好话。可要说他最心虚什么,大抵就是听林宝茹一本正经的夸自个了。
要说她敷衍的时候,刘书来不乐意的话。那她正经八百的时候,刘书来出了有点小羞涩,那就是越夸越心虚,总觉得像是自个做的不够一样。
不过他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想起陈嵘说他大哥跟大嫂回娘家的时候,准备的礼物也不过如此。况且,他还是加了好些样,该能显示自个的心意了吧。
这么一琢磨,他就瞄了一眼林宝茹,见林宝茹没露出个嫌弃的表情,心道大概她就是真心实意夸赞自个呢?
不过刘书来也知道,自己的心意实在也没那么真诚,于是讪笑两声说道:“那什么,我是觉得这次回去,要拿糖渍野桃子,觉得两手空空的不好意思,所以多准备些礼物。到时候,咱往回拿东西的时候,也不心虚。”
林宝茹一听这话,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这话说的,就跟娘差你那点糖渍野桃子似得!”
俩人说这话呢,刘书言也就上车了。相较于自家大哥的实诚,他带的东西就要文雅许多,除了书篓里背了许多书籍,他还拿了不少笔墨纸砚。
若不是林宝茹知道自家这小叔子的底细,怕都会以为他是哪个学堂的教书先生呢。
几个人坐着马车,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喝着之前林宝茹熬的蜜膏水。
大抵是气氛好,刘书言也没最初见到林宝茹时的拘束了,甚至还笑着同大哥大嫂说了些奇闻怪事。
他到底不是说书先生,便是说那些稀奇古怪的风土人情,语气也是平平无奇的。
不过饶是这样,林宝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每回她听到兴起的地方,还忍不住多问几句,或是直接拍着手说日后定要去走上一走,亲自看看那里的人跟景儿。
大抵这就是穿越后,除了没有现代科技,最让她觉得无奈的地方。身为女子,并不能随意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更别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刘书来在一边剥着卤煮干花生,一边嗤笑嫌弃自家黑心莲的没出息。不过笑话是笑话,他还是默默记下了黑心莲想去的那几个地方,心想过些日子没事儿了,就带她去玩上几日。
等刘书言那边没什么可说的了,刘书来才想起一件事儿来,“先前你说让我给你找什么会种树的人,我打听了一圈,还真给找到了。就你说的那什么鬼见愁,人家说容易种的很,只要树苗到了,一年就能种出个小树林,再往后扦插、根芽、压条,还有嫁接果木树就不成事儿了。”
“那树苗从哪里买?”
刘书来得意道:“这点小事儿能难道你家相公?放心吧,我跟那人说好了,咱们付银子,他管买树苗跟种树。等种成了,咱给他两亩地半两银子的钱。”
林宝茹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一个山头能种树的地儿大概有百十来亩,除去半山坡能嫁接成甜桃的野桃林,余下的地儿怎么着也得有九十多亩。
这样算下来,如果都种成了,工钱该有二十多两银子。可长成的无患子树,却能提供成千上万斤的天然皂素......
到时候,天然皂林直接能成了林家作坊的底气。哪怕有一日,皂液跟洗护用品的方子又被人窃取了去,那无患子里天然的皂素,也得成了外面作坊争相抢购的东西。
哪怕外人发现了无患子的用途,甚至有办法提取皂素了,但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可能跟她手里已经成林的山头竞争。
在林宝茹看来,这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她心里简单算过之后,就定下了这事儿。
当然,对刘书来的一通奉承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道,三人说说笑笑,甚至都没感觉过了多久,马车就进了桃溪村。
也就是这会儿,刘书来忽然眨了眨眼,看着自家二弟惊奇又不确定的问道:“二弟,你这一道好像没怎么咳嗽啊!”
刘书言愣了一下,显然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林宝茹笑着附和道:“二弟咳嗽是显轻了。”
她递了一杯蜜膏水过去,斟酌了一下说道:“二弟回去了,该再让大夫瞧瞧。往日里我常听我娘说,村里也有生病的人会因着心情转好,而病情大好。说不定,二弟也有了什么机遇呢。”
因着有些话,她没法直白的说。毕竟她一直觉得,刘夫人对他的过度保护,于他调养身体是毫无益处的。但这话要是说出来,倒像是没了人情味似得。
刘书来闻言,立刻说道:“咱回去的时候,就顺道去一趟长春堂。”
对于看大夫的事情,刘书言其实打心底里是不乐意的。这么些年,要说他同谁打交道最多,那必然是大夫了。
且不说他真难受的时候,就是寻常时,娘都会隔三差五的寻了大夫给他诊脉,哪怕次次所得的结果所听的话,都无所差别。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大哥大嫂惦记着自个,便是不愿意,他也不忍心拂了俩人的好意,所以没多想他就点头应了。
刘书言接了蜜膏水喝下,原本因着说话有些干燥的嗓子,瞬间就被滋润了。他喟叹一声,感慨道:“大嫂熬得这蜜膏真好。”
说道这的时候,他忽然愣了一下,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才犹豫的看向自家大哥大嫂说道:“昨日下午跟晚上,我喝了几杯蜜膏水。今早起来后,感觉嗓子难受,在吃饭前又喝了一杯。之后嗓子虽然还有些发痒,可却没往日时候那般难以忍受了。”
“说起来,上次有这般好的感觉,该是娘托人从京城寻回那瓶御用蜜膏的那段时间......”刘书言说着,就看向了林宝茹,“大嫂,你这蜜膏......”
林宝茹没想到刘书言会这般问,直接就愣了一下。
倒是刘书来大刺拉拉的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嗤笑道:“什么御用不御用啊,你大嫂连柳林镇都没出过,你还指望她去京城寻个御医学熬蜜膏的手艺?”
许是脱口而出后,他又觉得自个的话上了黑心莲的面子,所以赶忙补救道:“不过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个状元进京面圣的时候,我跟你大嫂倒是能跟着你去开开眼。到时候,说不准你还真能寻个御用大夫教你嫂子手艺呢。”
说着,他自个就先笑起来了。
边上的林宝茹也跟着笑道:“相公说的是。这就是咱农家人自个治咳嗽的法子,算是偏方。以前家里人受寒咳嗽拿不起药,就会寻些土法子熬点甘甜的蜜膏,不说能治病吧,好歹能喝上一口带滋味的汤水。”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农家院里白糖金贵,还真不是谁都能喝到甜汤的。也就是家里孩子老人病了,能煮上一碗糖水。余下的,也就是在山上自个寻点水杨柳之类的草药,自个熬些喝了,然后发发汗就算去病气儿了。
要说谁家舍得用一篓子梨,又是家冰糖又是加川贝跟蜂蜜的熬蜜膏,她还真没听说过。至少,在桃溪村的地界上,是没听过那般人家的。
其实刘书言也就是那么一提,他心里惊讶大嫂熬出的蜜膏喝起来比京城御用蜜膏还好。可他却也就是那么一惊讶,并没有怀疑的意思,更没有觉得大嫂要是真能熬出御用蜜膏有什么不妥。
毕竟,他觉得,自家大嫂学什么都快,哪怕是出身农家,但那头脑却比寻常人都聪明。但凡她听过的看过的,就没有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