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忒丝忒高悬夜空,将银色月辉慷慨的洒向大地。
没有煤气路灯的小巷,依旧被月光照得亮堂堂的。
“所以,我们不能走大路。”厚重的武装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肩膀上,乔左手拎着一块炸猪蹄,右手拎着装满了啤酒的木瓶,摇摇晃晃的行走在小巷里。
“不能被监察厅的那群混蛋抓到……头儿,您实在是太睿智了。”身材最矮,显得最圆润的二级警员比利搓了搓红彤彤的鼻头,由衷的拍着乔的马屁。
另外四个警察,忙不迭的点着头。
他们啃一口手上的炸猪蹄,喝一口木瓶装的啤酒,舒坦的打着饱嗝,只觉人生已经登峰造极,堪称完美。
让那些倒霉的同僚去执勤、蹲守、做木桩子吧。
幸运的他们,要跟着他们的头儿,去传说中的粉色美人鱼酒吧快活了!
伟大的穆在上,仁慈的穆忒丝忒在上,如果不是英明、睿智、慷慨、大方的头儿,他们这些可怜的小警察,可没那个闲钱去那传说中的销金窝浪荡。
赞美伟大的乔!
五位身材圆墩墩的警察快活的笑着,因为酒精上头,微微泛红的双眼,无比崇拜的看着乔魁梧的背影。
作为一个新加入图伦港警局的新人,一只小菜鸟,乔以图伦港司法学院应届毕业生第一名的成绩,加上司法学院院长的亲趣÷阁推荐信,直接跳过了从五级警员到一级警员的熬资历阶段,成为了图伦港警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三级警士。
三级警士,帝国警务系统内,最基层的小警官,可以统领一支由五个警察组成的小队。包括比利在内,图伦港警局五位资历极深的‘精兵强将’,就这样被分配到了乔的手下。
对此,比利他们是极其不满,心怀怨怒的。
他们资历丰富,他们每个人都在警员衔上熬了十年以上。
他们能力出众,他们精通各种欺压良民、敲诈小贩、收受贿赂的生存技巧。
他们人脉深广,图伦港的蟊贼败类、市井好汉、各种捞偏门的英雄豪杰,全都和他们称兄道弟。
如此,一只刚刚加入警局的小菜鸟,何德何能成为他们的‘头儿’?
但是乔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让五位老资格,成了他最忠实的拥趸。
因为乔,有钱。
因为乔,很有钱。
因为乔,极其有钱。
而在图伦港,民谚说得好:“铜子就是秩序,银币则为真理,而金币,你看,像不像伟大的穆那张金灿灿的脸?拥有金币,足够多的金币,你就是神!”
六个喝得半醉的警察,摇摇晃晃的,低声的嬉笑着,不走灯火辉煌的大街,而是借着月光,顺着僻静的小巷子,一路走出了图伦港新城区,进入了老城区,顺着老城区的富人区‘银葡萄大街’后面的‘葡萄皮巷’,朝着三号新码头行去。
一只黑猫急匆匆的从一条叉巷中窜了出来,它刚刚跑出叉巷口,一只穿着生牛皮靴子的大脚丫猛地从叉巷的黑影中飞出,一脚将这倒霉的黑猫踢飞了老远。
叉巷里,传来了一个含糊、粗鲁的声音:“做活的时候碰到黑猫,见鬼,难道我们今晚要倒霉?”
乔和比利五个骤然停下。
叉巷里,十几条悄无声息的,快速、麻溜的窜出来的人影也骤然僵在了原地。
乔下意识的丢下猪蹄,摘下警棍,握在了手中。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从叉巷里窜出来的十几个男子,他们一个个容貌可憎,每一张脸都戾气十足。他们生得歪歪斜斜的五官,还有脸上的其他纹路拼凑在一起,好像天然形成了一行大字——‘我是一个恶棍’!
刺鼻的体味,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面孔,破烂肮脏,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短斗篷松垮垮的披在肩膀上。透过这些男子没有裹紧的短斗篷,可以看到他们腰间挂着匕首、短刀、单发的老式火绳短铳,他们腋下更夹着撬棍、钻刀、短锯等工具。
这里是葡萄皮巷,一旁就是图伦港的富人聚居区之一的银葡萄大街。
仲秋之夜,富人们肯定都跑去了女皇大广场周边,尽情的享受庆典。
乔眼前的这群人,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小巷中,带着这么多神奇的、各有妙用的工具,鬼鬼祟祟的在富人区附近转悠。
真是一群‘勤劳’、‘肯干’、‘力求上进’的‘好小伙子’。
他们出身不好,困囿于社会底层,但是他们不愿意向命运屈服,他们竭尽全力的,力图实现社会财富的再次分配,从而改变命运!
真是一群‘可敬’的人……如果他们身上没有这么多凶器,他们的目光不是这么凶狠的话,就更可爱了!
乔看了看刚刚一脚将黑猫踢飞的大汉,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将警棍挂回了武装带。
“仲秋之夜,天气不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乔向那汉子点了点头。
十几个汉子飞快的看了一眼乔手上的酒瓶,轻轻侧过身子,让开道路。
是啊,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乔和五个下属一声不吭的加快脚步,和这些汉子擦肩而过。比利几个,甚至还很友好的和这些汉子相互点头示意。
等乔他们走出了数十步后,比利才低声的嘟囔道:“是狼帮的人,我看到了他们小臂上的狼头刺青。该死的,他们想要干什么?这里可不是狼帮的地盘!”
比利担忧道:“这里是狐帮的地盘,狐帮可不是善茬,狼帮越界了,会出大事的!”
乔同样低声的嘟囔道:“可是,这里是我们的辖区么?”
比利坚定的摇头:“当然不是。”
乔用力的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继续去找乐子。”
六位尽职尽责的警察,步伐轻快的行走在小巷中,他们轻松的笑着,轻松的吹着口哨,一曲轻松、欢跃、节奏明快的《帝国警察进行曲》,硬生生被他们吹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
带着浓浓海腥味的风顺着巷子吹了进来,前面不远处就是图伦港三号新码头。
已经隐隐能听到海浪声。
乔和比利几个加快了脚步,在他们身后,十几个面容可憎的男子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了一阵,朝着一座大宅子的后门悄悄的靠了上去。
空气中有微妙的短笛声飘来。
小巷里,莫名的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笛声短促,轻微,好似一根根细细的钢丝,慢悠悠的钻进耳朵里,扎在心口上。
十几个取出撬棍、钻刀、锯子,正准备开工的男子身体一僵。
短笛声越发飘忽。
几只闪烁着磷光的蛾子轻盈飘落,落在了这些男子僵硬的身体上。
僵硬的躯体皮肤下,有一个个细微的凸起急速浮现,然后他们的皮肤开始诡异的蠕动。
血肉干瘪,骨骼成灰。大蓬磷光冉冉飞起,十几套肮脏的衣衫、靴子,还有各色工具,乱糟糟的摊在了巷子里。
一个沙哑,带着几分腐朽之意的声音在小巷里轻轻响起:“腐烂、扭曲的灵魂,肮脏、堕落的肉体,我的小可爱们,会被你们养得白白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