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没于海洋之贼盗,谓之海贼或曰海寇。”仙霞关之中,章阚娓娓而谈:“而我天朝东南海洋为海寇之渊薮,海上贼盗啸聚,盖常有之。”
海洋与陆地不同,两者所赋予的生活方式也各有差异,大陆为大陆为稼穑、畜牧与工商之区,,而海洋是鱼盐、舟航之域。海洋物产丰富,有禽鸟木石之产,金锡盐铁之利,珠玑鳞甲之珍,民实资之。
不过随着海洋贸易的发展,随之而来的就是出没于海洋的海贼了。
宋东南沿海地区海岸线绵延千里,多优良港湾以及海中众多岛屿孤悬海上,航线四通八达,交通便捷,为海贼提供了理想的聚啸之所。
“福建路海道北连两浙,南抵广南,自前盗喊多寇掠僻远,及人船稍众,即突入本路。”章阚接着说道:“因而福建路,尤其是泉州,海贼尤为猖獗。贼船自北而来者则自温州界分铜盘山、半洋碓等处而入,自南而来者,则自兴化界分南啸山、南匿寨等处而人。既入此,则涵头、迎仙、江口、岩得、商屿、波浪澳、小练等处乃行劫商船之所也。。。”
章阚说完之后,李三坚沉吟良久之后问道:“海贼为何许人也?或者说何许人等委身为贼?”
“回李府尊的话。”章阚闻言答道:“诸阶层各色人等均有,其主要还是沿海普通士庶百姓,其中又以少田而耕的贫困农户和资海为生的渔民为主。”
“他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铤而走险、屈身为贼呢?”李三坚沉吟道。
“原因较为复杂。”章阚答道:“或有冤抑难伸,而流于寇者;或有货殖失计,而营于寇者;或有知识风水,能而诱于寇者;有亲属被拘,受而牵于寇者。”
“也有少数为利所惑,而蛊民为贼吧?”李三坚问道。
“李府尊所言大是。”章阚拱手道。
章阚忽然不再称兄道弟,使得李三坚心中有些纳闷。
李三坚看了章阚一眼后叹道:“看来欲平贼,先安民,欲治海,先治陆也。若士庶百姓有好日子过,又有何人甘愿屈身事贼呢?”
“李府尊所言极是!”章阚、姚舆、许叔微、李纲等人一起应道。
李三坚此人虽然年轻,但不愧为大宋新科状元郎,一眼就看出了海贼之事的关键,那就是切断海贼与千丝万缕的关系,使其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
不过此事说起容易,做起来难,海贼们几乎就是土生土长的沿海之人,切断他们的关系,谈何容易?
“咔嚓,咔嚓,咔嚓!”
正在此时,半空之中忽然响起三声雷声,雷声过后,大雨就像天塌了般的铺天盖地的自天空中倾泻下来。
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同时将整个仙霞关笼罩在了一片雾蒙蒙之中,仙霞关的景色也因此是更加秀美。
“闽地的天是说变就变啊!”许叔微看着倾盆大雨叹道。
“道路将是愈发的难行。”李三坚此时已无半分欣赏仙霞关美景的心情,只是看着大雨郁闷的说道。
李三坚自京师开封府前往泉州,已经过了三月有余了,可居然还未抵达泉州,这其中有李三坚的原因,也有道路艰辛的缘故。
“李府尊勿忧,待明日大雨稍歇,小将使人护送李府尊前往泉州便是。”章阚见李三坚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于是对李三坚说道。
“如此,就多谢敢之兄了。”李三坚闻言喜道。
李三坚欢喜的倒不是章阚命人护送,而是欢喜有人作为向导,为李三坚等人引路。
李三坚族弟李纲虽名为向导,其实他也没去过几次泉州的。
。。。。。。。。。。
泉州惠安县笔架山
紫山笔架山位于惠安和泉港的交界处,是惠安的最高峰。山顶三峰相连,犹如笔架,笔架山以此而得名。平日里此处红花遍野、新绿满山、溪水淙淙、林涛阵阵,景色尤为秀美。
不过此时因连下了三天大雨,从而造成了横亘在笔架山之下的一条溪流的溪水暴涨,溪水淙淙也就变成了溪水哗哗。。。,平日里一条安静的小溪此时忽然就变成了一条奔腾的河流。
暴涨的溪水夹杂着泥沙、石块、树枝等等奔腾而下,撞击着两岸发出一阵又一阵巨大的声响。
“能过此河吗?”此时溪边来了数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年轻男子,其中一名二十余的男子看着奔腾的溪流,皱眉问道。来看书吧
“回相公的话。”另一名男子闻言答道:“平日里徒步即能越过这条溪流,可今日这么大的水。。。无舟却是千难万难。”
这一行数人就是李三坚、李刚、许彪、姚舆等人。
李三坚等人在大雨暂歇后,就离开了仙霞关,没几日就进入了泉州境内。
可没曾想,李三坚等人进入泉州之后又是天降暴雨,并且一连下了三天,使得李三坚等人的行程是愈发的艰难。
大雨下个不停,李三坚又急于赶到泉州,因此李三坚就暂时将符二娘、蔡绒雪等家眷留在了一处庵刹之中,并使三魁等人保护,待雨停再行赶到泉州。
李三坚安排妥当之后,就带着李纲、许彪及章阚差来的向导,冒着大雨翻过了笔架山,却被发了大水的这条溪流拦住了去路。
“舟?”李三坚苦闷的看了看四周后问道:“难道平日里此处就无摆渡之人吗?”
“这条小河名为金鞭溪。”章阚差来的向导答道:“平日里溪水较浅,徒步即可越过,因而并无摆渡之人。”
“砍些木头,捆成木筏即可越过金鞭溪。”李纲将双手探入溪水之中后说道。
“不妥!”李三坚闻言瞪了李纲一眼后说道。
目前李三坚等人且不说根本找不到捆木筏的绳索,就连砍伐木材也是千难万难。砍伐木材非锋利、沉重的刀斧不可,仅凭手中护身的刀剑是无法砍伐木材的。
就算李三坚等人拼命砍些木材,然后再寻找绳索制成木筏,但这么一折腾,定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如此真还不如等到雨歇水退,再赶往泉州。
“清明时节百花香,望见茶山绿茫茫;妹妹上山摘茶叶,哥哥田间去插秧。”
“哥在田中手插秧,时刻抬头望山岗;哥心有意望我妹,我妹无心望哥郎。”
“。。。。。。。。”
正当李三坚等人彷徨无计之时,忽然从水面之上一阵歌声,歌声委婉转动听,且显得异常甜腻、缠绵,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唱着情歌。
同时情歌并不是汉语,而是一种李三坚等人听不懂的语言。
“这是。。。?”李三坚虽祖籍为福建路邵武人氏,可他从前何时来过福建路?又怎能听懂当地的“土话”?
不过李三坚虽听不懂歌词,但也是感觉有些面红耳赤的,于是转头看着李纲问道。
“这。。。”李纲侧目又听了片刻后说道:“这似乎是畲语?”
“畲语?何谓畲语?”李三坚闻言纳闷的问道。
“畲语当然就是畲人之语啊。”李纲答道。
废话,李三坚闻言瞪了李纲一眼,畲语当然是畲人之语,李三坚其实想问的是何为畲人或畲族?
“畲人源于汉晋之时的‘五溪蛮’,与瑶人同源。”李纲见李三坚一连疑惑不解的模样,于是解释道:“畲人自唐永泰年间迁居福建路、广南路、两浙路等地,其大部居于福建路,畲人无自己的文字,而用我汉家的文字,不过畲人也有自己的语言,特别是山歌就是用畲语唱的,只不过。。。只不过。。。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武陵蛮就是武陵蛮,有伤风化也!”
“什么有伤风化?”李三坚拍了一记李纲后说道:“情歌而已,谈何有伤风化?歌声自水面而来,他们定有舟船,快过去问问可否搭载我等越过此河。”
与瑶人同源,李纲如此说,李三坚也就大概明白了。
泉州当然与京城开封府不一样,泉州是个多民族聚集之地,对此李三坚早已知晓。
而此时的李三坚身为泉州一州之长,当然就更应了解这些方面的事情。
不过此时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赶到泉州赴任,因而李三坚催促李纲等人道。
于是李纲、许彪、姚舆等人在李三坚的催促之下,顾不得欣赏令人面红耳赤的情歌,慌忙顺着河岸向前寻去。
众人翻过一个丘陵,果然在一处河岸发现一只简陋的竹筏,竹筏是用十数根真竹配加刺竹捆扎而成,长约两长,宽数尺,竹子的粗端做筏头高高翘起,细端做筏尾平铺水面。
简陋的竹筏稳稳的漂浮在水面之上,竹筏之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约二十岁上下,女子约十五六岁,身上穿着是畲族服饰。正拿着长长的撑杆,一边撑着竹筏,一边唱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情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三坚见状心中大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