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坚得意忘形的大谈市场之道,大谈“市之手”,使得李三坚的师父苏轼是大为震怒,出言训斥李三坚。
李三坚是念及苏轼为其师父,同时年事已高,身体欠安,因此才连连认错,其实心中并不服气。
“恩师息怒,弟子实在是不知错在哪里,请恩师赐教!”李三坚待苏轼怒气稍歇之际,方才开口问道。
“你真的不知?”苏轼见李三坚满脸疑惑的模样,于是喘了口气,缓缓的说道:“范公当年行此举,乃是缓缓而行,此事也是宜缓不宜疾,如此方是妥当万全之举。可你是怎么做的?不到两个月,你就购买了如此之多的米粮,几乎将泉州之米粮搜刮一空,期间又有多少饥民由此饿死,你知道吗?此一错也。其二就是泉州外来商船云集,运来的可是我大宋的米粮,是其他州府的米粮,此时他们又如何渡过饥荒?此二错也!”
苏轼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了那人,那人是一心的为国为民,就是太操之过急了,结果事情反倒是欲速则不达,此时的李三坚与当年的那人是何其相似啊!
苏轼只说了李三坚的两个错处,就将李三坚说得是哑口无言,汗水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不知道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还是被说到了痛处。。。
苏轼随后看了李三坚一眼接着说道:“泉州外来商贩家中也并不是个个都是富可敌国,他们也许为了此次贩卖是倾其所有,可你如此不顾一切的黜低米价,那么他们这次前来定会是倾家荡产、血本无归,坚儿啊,你可知道,他们亦是我大宋之民,为何你如此的厚此薄彼?这是你此次犯下的第三个过错!”
“恩师教诲,弟子如雷贯耳,是弟子考虑不周,弟子知错!”此时的李三坚方才幡然醒悟,连忙躬身行了个大礼后说道。
李三坚身上的汗水也是越来越多,直至完全打湿了身上的官袍。
“还有一处你定要留意。”苏轼见李三坚认错态度诚恳,脸色、语气方才稍缓,看着李三坚说道:“谷贱伤农,你如此不顾一切的黜低米价,若是不加控制,将会损伤谷农,将会害泉州之根基,你定要记住这句话,民以食为天!”
“恩师之言,弟子如雷贯耳,如霹雳过耳也,弟子敢不遵从恩师之命?”李三坚闻言又是连连应道。
“好了,好了,东坡先生!”胡文海一旁开口对苏轼说道:“李翰韧他毕竟才二十有二,如此年少却有如此作为,已经是很不错了,老夫若有如此亲传弟子,梦中都会笑醒的。”
“李翰韧,现在你应该知道如何做了吧?”胡文海随后转头对李三坚说道。
“这。。。学生从恩师之命,稳定泉州粮价,再将多余的米粮或水路或陆路,运往他处,以缓他处的饥荒?胡提刑,你看如何?”李三坚沉吟片刻后答道。
随后不久,李三坚就与崔通判商量,在泉州米粮价格下跌到一定程度之后,官府再行收粮之举,将泉州米价基本上稳定在了每斗八十钱上下,稳定在了灾前的价格,同时李三坚要收来的米粮由水路或陆路,运往其他州府。
这件事情过后,泉州州府不但是仍有一些余粮,还赚了不少钱,李三坚随后就将这笔钱投在了泉州之事上面。
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很好!”胡文海闻言满意的点头道:“只要你李知州将多余的米粮运往其他州府,今后的事情就由老夫一力承当,你看如何?”
“多谢胡提刑,学生感激之至!”李三坚闻言喜得连忙拜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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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灾恤患,尤当在旱、涝。若灾伤之民,救之于未饥,则用物约而所及广。不过宽减上供,粜卖常平,官无大失,而人人受赐。若救之于已饥,则用物博而所及微,至于耗散省藏,亏损课利,官为之困,而己饥之民,终于死亡。。。”
“以民为本。人主之恃者,人心而已,人主失人心则亡;天下归往谓之王,人各有心谓之独fu;民者,天下之本,而财者,民之所以生也;众而不可欺者,民也。”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未有不能正身,而能正人者;胜固欣然,败亦可喜;浩然天地间,唯我独也正;无事以当贵,早寝以当富,安步以当车,晚食以当肉;安则物之感我者轻,和则我之应物者顺;不羡千金买歌笑,一篇珠玉是生涯;名声实无穷,富贵亦暂热;人欲无穷,物足有尽,超然物外,无往不乐;处贫贱易,处富贵难,安劳苦易,安闲散难,忍痛易,忍痒难,人能安闲散、耐富贵、忍痒,真有道之士也;崇德而定势,行又而忘利,修修而忘名;寻万物之理,无往而不自得;千夫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
“恩师教诲,弟子谨记!”李三坚跪坐在地上,拱手应道。
泉州一间幽静的书屋之中,苏轼强撑病体,授业于李三坚,李三坚恭敬而受之。
这还是李三坚自琼台儋州听教之后,再一次聆听苏轼教诲,使得李三坚感慨万千,同时李三坚心中也是异常的痛苦、难受,原因就是苏轼的身体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李三坚却想不出或找不到任何缓解苏轼病情的办法。
若这个世上有医治苏轼的灵丹妙药,那么李三坚必会不顾一切、豁出性命也要取来的。5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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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海与天的交接之处,一条鲜红的弧线从海平面上缓缓的升起,慢慢地,那条弧线跃出海面,蜕变成了一个火红的火球,火球冉冉升起,是光芒四射,将周围的云彩、大海均染成了淡黄色。
泉州海边日出之风景是异常秀丽的,使人心旷神怡。
“古来云海茫茫,道山绛阙知何处。人间自有,赤城居士,龙蟠凤举。清净无为,坐忘遗照,八篇奇语。向玉霄东望,蓬莱暗霭,有云驾、骖风驭。行尽九州四海,笑纷纷、落花飞絮。临江一见,谪仙风采,无言心许。八表神游,浩然相对,酒酣箕踞。待垂天赋就,骑鲸路稳,约相将去。”
泉州清晨海边,李三坚推着上面坐着苏轼的四轮车,边走边吟出了苏轼的这阙《水龙吟?古来云海茫茫》。
“坚儿,难为你还记得为师的这阙陋作。”苏轼坐在四轮车之上,看着秀丽的风景,闻着清新的海风,感到神清气爽,身体也感到舒服多了。
“恩师的诗词此时早已名满天下,人人传颂,得一阙恩师的诗词,若获珍宝,怎会是陋作啊?”李三坚闻言笑道。
“你啊你,数年未见,阿谀功夫倒是见长!”苏轼闻言也是忍不住笑道。
“哈哈,多谢恩师夸赞!”李三坚厚着脸皮笑道。
苏轼之子苏过,跟随在两人之侧,听着两人谈笑,不由得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苏轼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坚儿你是否还记得,当年你离开琼台儋州之时,为师赠与你的半首诗句吗?”苏轼随后问向李三坚道。
“当然记得!”李三坚答道:“沧海何曾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恩师,是这两句诗句吧?”
苏轼闻言点点头道:“今日为师本欲将此诗后半首赠与你,但你现在仍是年少,那么再过几年再说吧。”
不就一首诗吗?至于吗?还要等数年?李三坚心中暗暗嘀咕道,难道我在他心目当中,仍是不满意?
不过自己此次泉州之事,还是显得不成熟,考虑得不周全,如此,苏轼不满意也是情有可原了,李三坚随后又转念想到。
此时的苏过似乎是看出了李三坚心中所想,于是拍了拍李三坚的肩膀,以示安慰。
“为师猜测,你父给你取名为三坚,意为坚强、坚韧、坚毅。”苏轼随后缓缓的说道:“因此为师就赠你表字翰韧,你可知为何意吗?”
“韧即坚韧也,可翰字是为何意?请恩师明言。”李三坚闻言问道。
“翰即翰海,翰海无边际也!”苏轼微笑着答道:“还有一层意思,你今后就会明白的。”
还有何意?凶悍?悍勇?还是彪悍?李三坚心中暗暗猜测道,可自己一介书生,跟这些是扯不上边的啊。
不过无论怎样,苏轼对自己是给予厚望的,对此,李三坚心中是再明白不过了。
李三坚心中也是颇为感动,也是颇感师恩。
“此次泉州为官,是为你有意为之?”苏轼随后问向李三坚道。
“这。。。”李三坚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后答道:“恩师远在千里之外,却明察秋毫也!”
此次泉州为官,若说李三坚是有意的,李三坚也没那么大的能力,若说是不是有意的,李三坚确实也向这方面努力过。
“南港全舆图”就是李三坚有意为之,这是毫无疑问的,因此李三坚在苏轼面前干脆就痛痛快快的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