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少佐正在药房里,oga专区里的商品种类繁多,他有些无从下手。他从来不知道oga要这么麻烦,要处理的事情这样多。他在货架中转了一圈,篮子里仍然空空如也。
盛少佐不由想起他为数不多的逛超市的经历。那时候他还小,妈妈总是带着兄弟两个一块儿。他的哥哥从小就鬼主意多,盛少佐和他一道总要吃亏。盛少初喜欢捉弄他,尤其喜欢看他吃亏委屈,每回欺负得他掉眼泪要妈妈来哄他才收手笑得开心。
但盛少初也不是一直都对他恶声恶气的,他偶尔也会对他笑脸相迎,亲昵地叫他弟弟,转眼骗了自己的玩具糖果便又翻脸不认人,变卦的本事无师自通得心应手。可盛少佐每次都无比配合,他知道哥哥不安好心,但他总希望看他对自己笑一笑。
盛少佐不免自嘲,那时候他难过得快要死了,现在站定回首倒也不再如何觉得伤心不解。哥哥一直是讨厌他的,一直都是,从不曾消失,只有轻重之分。至于原因,盛少佐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盛少佐收回思绪。周围的人不多,却都是alpha,大概都是出来给自己的oga伴侣买东西的,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学生夹在里面便显得有些突兀,连导购也不免要多看他几眼。盛少佐没有让人观赏的兴趣,便匆匆看了眼那些种类繁杂功能各异的oga产品扫了一大堆在篮子里结账买单。
这些东西虽是盛少初要的,但他看到的时候却一定会生气。盛少初厌恶自己是个oga,他需要这些物品,但正因为不得不用才会更加厌恶。
但他到底还是要用的。盛少初看着其中一样东西,白色的包装盒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和小小的图示,那些简单的图画却在脑海中渐渐变得形象而具体,将他引入某种遐思。盛少初和盛少佐是亲兄弟,兄弟间坦诚相对的机会多如牛毛。
盛少佐闭了闭眼睛,心想大约是被哥哥的信息素影响了,然后慢慢才觉得可惜。
哥哥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先不算他的坏脾气,任何方面都遥遥领先,优秀到没有理由怀疑自己会是个oga。盛少初怕麻烦,偏偏oga的身份会带来很多麻烦,发|情期是其中最容易也是最难解决的一项,他确实有理由排斥这些。
盛少佐走出药房,并不知道此时相隔数里的家中正是山雨欲来。
……
盛少初原本在楼上看电影,一个小成本的文艺片,喑喑哑哑的音乐和意识流的情节结局简直比做完十套题还累。这太无聊了,可他还有半个月要浪费下去,盛少初一想到这个便食不知味。
盛少初不常感到挫败,现在却免不了叹气,平时眼里的高傲冷淡全化成了犹豫屈辱,他望向了床底。
床底有个厚重的红木匣,上面蒙了一层灰尘。他打开木盖,封存的内容完好地保存着。他拆开包装袋,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他瞬间感到羞耻。
如果要盛少初回答结合期是什么感觉,那应该是地狱。他能感觉到的只有万蚁噬心的痛苦。却又不仅仅是痛苦,而是深入骨髓无法抗拒的本能煎熬。就像鸟之于飞,鱼之于水,生命之于呼吸,死亡之于黑暗,而他介于所有之间徘徊,无从解脱。如果在那时有个alpha站在他跟前,他发誓就是叫他下一秒就割下自己的头都不会拒绝。
盛少初从来就对自己的意志力没有信心,他怕疼怕苦,因此他只能事先做好准备好让自己少受些罪。
他将那东西洗净消毒,然后用它抵制接下来漫长的时间。
这样至少就不会弄脏裤子床单了。盛少初有点不放心地看向木匣里白色袋装的东西,他拆开来看,那很像大号的女性生理用品,只不过吸水性更强,专门解决还有另一半又初遇结合期中oga的问题。盛少初去年用了一次就放弃了,因为那东西让他看起来有个硕大无比的臀部,而且感觉自己就像个巨型婴儿,他还不如一直用这些小玩意儿呢。
盛少初默默将它丢回去,肚子咕咕叫起来。他现在总是容易肚子饿,便寻思着下去找点东西吃,正要下楼时却隐约听见客厅中父母在说话,而且似乎提到了自己和弟弟的名字。他心思一动留在了原地。
“我打算等少佐考完试放了假,就安排他进公司先熟悉一下环境,他聪明,学得快,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独当一面。”
“少佐还小,那么着急干什么。”盛妈妈语气不无赞同,“再说你也得先问问他,我生养的孩子我知道,少佐他性格冷淡不适合经商。”
“不适合就学,我千辛万苦赚下的家业难道要我扔了不成?”盛爸爸叹口气:“少佐过两个月就十五了,不小啦。少初以后要跟别人姓的,我不指望少佐指望谁?”
盛少初听到此处眼皮一跳,万没想到爸爸是这样的打算。
“说起少初,我看陆家小子倒是不错,人老实又宽厚,制得住那猴精。”
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他爸爸却还在继续说着:“少初也是聪明,还比弟弟机灵,哪怕是个beta我现在也能歇下一半的功夫。”
“爸爸!”
盛少初越听越气,一股火直从心口烧到脑门,感情他们夫妻俩就商量着把自己弄出去一了百了了?!
他腾腾地下楼,对着父亲叫道:“爸,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给你传宗接代了,所以家产也就没有我的份,这一切都归盛少佐了是吗?我是你的儿子!”
“少初!”盛父在短暂的讶然后厉声喝道,盛母立刻过来劝道:“怎么这么和你爸爸说话,回房间去。”
“我说错了?”盛少初冷冷问:“为什么爸爸从来不考虑我?为什么我不能进公司继承家业?难道我就不是你儿子?还是我不姓盛?!”
啪——
盛少初的意识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他的脸狠狠偏向一边,白皙的皮肤上很快浮现出鲜红掌印。他脑袋一懵,耳边嗡嗡作鸣,怒火冷下来,神经仿佛被烧成细细的线,颤颤地紧紧绷着,泫然欲断。
“给我住口!”盛父怒目圆睁,沉声道:“因为你是个oga!”
盛少初立刻就明白了,oga无法拒绝自己的alpha,而他迟早会属于一个alpha,盛家家产不能落到外人手上。从他变成oga开始,他就不算是真正的盛家长子了,何况他还有alpha的弟弟。
他说不出话,这堵墙,纵使千万个理由在他面前也同样不堪一击。气焰被冷雨浇灭,盛少初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砰地关上了门。
“少初……”盛母心疼地看着大儿子,转身责怪丈夫:“你们父子就没一个会好好说话。”
……
盛少佐一回家就感觉气氛不对。爸妈都不在,保姆在做晚饭,空气中隐隐透出一丝紧张。盛少佐踏着朱红地板直接上了二楼,他来到紧闭的门前,他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但知道答案就在门后,那股冷冷的怨气透着门缝就飘了出来。
他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于是用钥匙开了门。
盛少初正靠坐在床上玩笔记本,见是盛少佐头也不抬一下。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糟心弟弟。盛少佐却不以为意,他一眼扫过桌上一堆多出来的琐碎吃食,那是要跑很多家店才能买齐的。会这么做的只会是陆明淮。他也做了,所以他知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他不想出声,盛少初像是刚发完一场大火,零星的火苗全冷冷的藏在眼睛里,整个人像是刚从炭火中捞出的烧红烙铁,呲呲冒着青烟,不似火焰凶猛伤人,却也能随时跳过来狠狠烫你一下。
oga在这段时间会变得喜怒无常,但他哥哥的脾气一直很臭,因此也看不太出来。他不声不响地从床底下拿出那个木匣,打开的时候目光闪了一下,然后将买好的东西一一摆放好。盛少初的面颊隐隐烧起来,他弟弟看到里面少了什么,也知道那少了的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他从不让妈妈保姆准备这些,就像女孩只会找女孩说心事一样,他不想把自己归类。
可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但盛少佐什么都没说,他从不会特意开别人玩笑,好像天生就少那根筋。盛少初的脑子里仍然转着父亲的那些话,稍微冷静下来后他便在一直在想要怎么办,跟爸爸道歉,从此讨好弟弟还是干脆离家出走?
脸上忽然一阵温热,盛少佐的手掌贴上了他的脸。
“干什么?”他侧头躲过去终于正眼看向弟弟,没好气道:“我没工夫和你闹。”
他忽然隐忍地唔了一声,牙齿咯咯打着颤:“你给我出去。”
盛少佐立刻反应过来,他皱了皱眉放下手,看对方整个人蒙进被子里,只能离开房间。
他只想关心一下哥哥,陆明淮做起来那么容易自然的事为什么对他就这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