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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怯世隆出逃洛阳 愚子攸误信鼠辈(1 / 1)

司马子如逃出后,赶紧把尔朱荣被杀的消息送到了在洛阳的天柱将军府邸,因不能说自己是胆小未入殿内,便扯着慌说自己是“知有变,突围而出。”说完做戏做全套的装作体力不支,瞅着一处人多的便直挺挺的往下倒去,吓得众人也来不及细想论武功智谋怎么跟去的那几十个将士一人能突围,偏偏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就只是插科打诨的幕僚能突围出来送消息,各个心里敬佩着他的劳苦功高,慌慌乱乱地将他护送到房间休息。

惊闻噩耗的北乡公主难忍悲痛几度昏厥,尔朱世隆闻讯而至,当下聚集了洛阳城中的契胡将领商讨下步办法,众人皆翘首以待等着尔朱世隆主持大局。没想到就见他也没个主意只来回踱步,不住地以拳拍掌,嘴里喃喃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怎么刚进宫就遭了埋伏,定是早有部署,是不是马上要来杀我们了。”

这话听的众人心里发慌,毕竟尔朱家族的主力都不在洛阳城内,如果元子攸采取行动,他们就如瓮中之鳖。“郡公,您说怎么办吧,现在这洛阳城里就您在主持大局,我们都听您的。”

尔朱世隆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出洛阳,“我觉得还是要先逃出洛阳,和我其他几个兄弟会合,一起起兵为我大哥报仇。”

“只是这城中如今戒备森严,该如何逃出去呢?”众人一筹莫展,都在苦想对策,他们不愿意坐以待毙,就必须抢在元子攸对他们采取行动前出城。

正说着,只见素屏从里屋出来,传达北乡公主的意思,“公主刚刚醒了,说想知道如今皇后情况如何,让奴婢问问郡公能不能从宫内得到消息,她着实担心的很。”

尔朱世隆见女人的心思惦记的还是那点儿女之事,不耐烦地说道,“如今的皇宫如铁桶一般,如何进得去?还想进宫去看皇后怎么样,她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天柱大将军和大公子的尸体都运不出来,此时进宫不是自投罗网么。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如今大难临头只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是皇后,肚里怀的是他元子攸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元子攸那小子还敢把皇后杀了不成,左不过就是老一套禁足,皇后都习惯了。”

素屏见尔朱世隆对英娥的生死漠不关心,不禁心急顶撞道,“天柱将军在时,时常对公主谈到郡公时,便叹称胆怯,难成大器,如今看来还寡情。”

“你放肆,你别仗着自己是公主的陪嫁丫鬟,公主一味护着你,你便胆大包天地对本郡公出言不逊,我那是胆怯么,是谨慎,谨慎懂么?跟你一个下人,我解释这么多干嘛,就是对牛弹琴。”尔朱世隆自虎牢关一役后一直被尔朱荣冠以胆小之名,让他敢怒不敢言,如今见一个丫头这样说自己,气的直哆嗦。

素屏护主心切,毫不畏惧地反问道,“那依郡公的意思,如今当如何,素屏也好回禀公主,省的公主亲自来问郡公。”

“先将公主的行装收拾妥当,事不宜迟今夜就走,其他的事之后从长计议。”尔朱世隆见素屏听后并未有行动,指着门外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收拾。”

素屏无法,摇摇头,退入内屋,将事情一五一十禀报了北乡公主,气的北乡公主又昏厥过去。

主战派见尔朱世隆已经决定了逃走,便按捺不住,他们不想这样灰溜溜地逃出,只听有人说道,“启禀郡公,属下有一建议,望郡公明鉴。”

一个低沉雄厚的声音在尔朱世隆身后响起,他回头望时是尔朱荣留守在府邸的护卫田怡。此人虎背熊腰,勇猛异常,之前曾被尔朱荣从饿狼口中救下,从此便舍命陪着尔朱荣南征北战,战事平定后便不慕高官,一心为尔朱荣看家护院,只做一名护卫,所以深得尔朱荣的宗亲尊重。

尔朱世隆见是他开口,如获救命稻草般,急急问道,“田侍卫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田怡为尔朱荣身穿素衣,头上戴着孝,对痛失良主显得无比义愤填膺,他紧握双拳愤愤而说,“天柱大将军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实该陪着大将军一同入宫的,如是一起进宫,便是拼死也不能让大将军受此戕害。刚刚属下派人四处打探了一番,洛阳城中这个昏君并无多少亲军随护,守卫皇城的不过是奚毅的二万军士,不如趁此守备薄弱之际,恳请郡公准许属下带领将军府五千将士杀入皇宫,攻破太极殿,斩杀了昏君,迎大将军遗体回府。”

田怡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多主战派的支持,他们纷纷提议杀了元子攸后再立个傀儡皇帝,让尔朱世隆为天柱大将军,协理朝政。尔朱世隆顿觉惶恐,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虽说兄长已逝,但是我尔朱世隆何德何能可以担此殊荣,切不可再提。兄长之仇,必要讨还,只是如今适不适合攻打皇宫还需商议。”

田怡见尔朱世隆如此懦弱,仍想试图说动他,“郡公,这皇宫守备空虚,世人皆知,且守城之人都未有实战经验,不过一群绣花枕头一样的草包,一击即破。就算有奚毅杨侃这样的将领在,但是他们如何比的了我们这些南征北战,马革裹尸之人?论谋略武功,属下保证此战必胜,请郡公您放心,只要答应让属下带领这五千契胡将士,定能为您夺下这个皇宫。”

“不可。”正当众人议论纷纷千钧一发之时,贺拔胜风尘仆仆从外入内,他气息未定便阻止道,“我刚入洛阳城,便见皇上在阊阖门大赦天下,洛阳民众闻得大将军亡故,竟至欢呼雀跃,百官已入宫朝贺。皇上既然敢行此刺杀之举,必当有备,你不过是管中窥豹,见一斑而已。吾辈众少,怎么可以轻敌妄图攻入皇宫!还是郡公之言有理,我们应抓紧时间连夜出城,再做他计。”

田怡等主战派虽不知为何贺拔胜此时力排众议支持尔朱世隆是何打算,但是他的英勇无畏在众人心里是信服的,既然他都说不可为,定是巡查过防卫深谋远虑之举,竟无人敢再反驳。贺拔胜见众人不再说话,接着说道,“我已看了,洛阳城中西阳门守卫最薄弱,今夜子时,我会来此接应公主和郡公,将你们送出西阳门。郡公出城后可直奔河阴,在那里会和其他位尔朱将军后再做打算。我留在洛阳将宫内情况探听清楚后,再报于郡公和公主,免得公主担心皇后忧思成疾。”

此言正和尔朱世隆心意,他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正是此理,贺拔将军真有如神兵天降一般,解了如今的困局。贺拔将军稍待,我这就回府安顿老少,天黑之时,与将军在西阳门会和,一切都仰赖将军了。”

“郡公言重了,天柱大将军待我等不薄,如今受此戕害,痛杀我等。自是要舍了性命,护卫郡公和公主的安全,以慰天柱大将军在天之灵。”贺拔胜说完眼眶湿润,跟着尔朱荣这么久,虽然不认可他的一些行为,但是却十分佩服他的谋略和胆识,毕竟在这大魏若非他这块基石,早已没了大魏,又何来元子攸的皇位。

是夜子时,尔朱世隆带着北乡公主、阖家老小,抬着装病的司马子如,在贺拔胜、田怡等人的保护下,火烧西阳门,杀出洛阳,直奔河阴而逃。

元子攸听到这一消息稍松口气,他站在宫楼之上看着那窜天的火焰红透了半边天,照亮了洛阳的西郊,远远的能听见人声沸沸奔走相告。元子攸觉得那火如晓初朝霞般绚烂,他静静地欣赏着,张皓颂见他神色轻悠,方敢上前禀告,“皇上,皇后那边没瞒住消息,被宣光殿的小太监故意透了过去。皇后惊闻噩耗,难抑哀痛,哭的昏死了过去,奴才见皇后情况不好,不敢不报。”

“又是月嫔出的幺蛾子?”元子攸勃然大怒道,“这个贱人,她是想害死朕的孩子么?”

张皓颂见元子攸并不担忧英娥的情况,却问的是始作俑者,关心的只是腹中胎儿,想继续说的话生生咽下,转而说道,“奴才事后询问了嘉福殿的守卫,只看见宣光殿伺候月嫔的小太监张才在殿外呆了一会,探头探脑地和门卫有些闲谈,此外并无他人路过,所以奴才便拿了张才审问,他挨不住板子,竟就认了。”

元子攸看出来张皓颂欲言又止的心思,“小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朕?朕给你机会问。”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听皇上旨意办事,并无其他想问的。”张皓颂有些紧张,如今的他也摸不准元子攸的脾性,元子攸越来越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有的时候阴冷的让他有些害怕。曾经伺候多年的主子,若黑夜中的猛虎,借着暮色伪装,不露声色地窥视着猎物,随时准备着反扑,近乎无情。

“那朕便代你问了,你想知道朕为何听到皇后昏厥,竟无只言片语的关心,是不是?那朕告诉你,当朕决定杀了尔朱荣的时候,朕和她的夫妻情分便到头了。曾以为保护她的最好方式是让她隔绝在纷争之外,现在朕觉得当初错了,原来最好的保护其实是让她知道一切。惹她日日思虑,若钝刀割肉,刀刀不见血的疼痛,不如利刃划开,让她痛到麻木再愈合。”元子攸的表情冷意决绝,字字无情,“后宫之事,朕如今无心理会,自此你便宜行事,让馥枝好生照顾皇后,朕不适宜见她。”

张皓颂应诺,“是,皇上,奴才一会便命人去告诉馥枝。”

张皓颂转身出去未及片刻,又匆匆折返,禀报道,“皇上,城阳王求见。”

“宣。”

元徽听到元子攸宣自己,也不等张皓颂说话,便直接进了殿内,满脸喜悦地恭贺道,“微臣恭喜皇上斩杀奸臣,如今内外喜叫,声满京城,满朝官员和天下百姓无不为皇上歌功颂德,说皇上才德堪比尧舜。”

元子攸微微一笑,“朕知你此时来并不是光光为朕歌功颂德,临淮王跟朕提出的王充杀董卓却不肯赦免凉州将士而惨败,建议朕既往不咎、宽宥以待契胡将士,消弭这场叛乱。你今日前来,也为了让朕发放免死铁券之事而来吧。”

元徽奉承道,“皇上英明,却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臣此次前来是只为一人求此免死铁券。”他顿了一顿,见元子攸让他继续,便接着说道,“华山王元鸷有武艺,为人木讷少言,河阴之变乃是不明真相为逆贼尔朱荣所迫,后追悔莫及,想为皇上效一己之力却被尔朱荣拿捏,郁郁不得志。如今尔朱荣已死,又见朗朗晴天,元鸷来见臣,求臣为其求情。臣思虑再三,权衡之后才敢来求情,皇上此时实乃用人之际,他又是元氏宗亲,此人是个将才,正是朝中缺少的,可堪重任。故臣愿冒大不韪,为他求免死铁券,请皇上恩准。”

元子攸虽恨这元鸷在河阴之变之时,虽未直接参与,但是为了自保,曾与尔朱荣并肩观看了那场惨剧,之后便一直为尔朱荣所用,心里一直不快。他仔细思量元徽之言,觉得也不无道理,尔朱氏兵多将广,元鸷毕竟为元氏子弟,既然他能宽恕尔朱氏,更何况是自己的宗亲,更何况值此用人之际,他点点头,“准奏,封华山王元鸷为车骑大将军,统羽林军仗副,城阳王可命温爱卿草拟圣旨,直接去宣旨吧。”

元徽欣喜万分,三呼万岁而退,元子攸若是当日能冷静分析从不对付的两人,怎么会让元徽急不可待地来求情,若是看清了元徽、元鸷二人的狼狈为奸,也不会短短数月便任由尔朱兆等人改朝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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