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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1章(1 / 1)

献给迈克尔和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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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素材源自两位风云人物,他们都希望隐名埋姓。原因是:其中一位正在撰写自传,另一位目前仍是美国的一世之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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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1906—1923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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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4.18

波兰——斯洛尼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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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肠九转的痛苦嚎叫戛然而止,女人随即命赴黄泉,降生的婴儿同时迸发出一声尖刻的啼哭。

不知是女人的临终惨叫还是婴儿的初生号啕,立刻引起一个在林中猎免的农家少年灵敏耳朵的警觉。他陡然转过身,意识到可能有危险存在。便举目搜索起来:这声响显然是某种动物因伤痛而发出的悲鸣。但他想象不出什么动物能发出这样一种叫声,他只敢小心翼々地朝发出声音的地点慢々凑去。那嘶喊声此时已变作呜咽,但仍不能与熟悉的动物对上号。但愿这个东西个头不大,易于猎杀,至少在晚餐时能顶替野兔换々口味。

小猎手蹑手蹑脚地向发出奇怪声响的河边靠近,从一棵树后跑到另一棵树后,肩膀紧靠着树干,摸摸索索地隐蔽前进。父亲教导过他:决不可在开阔地停留。他跑到林边,一览无余地看清了从山谷伸向河边的平展々的地段。即使如此,他也未能立刻判明那奇怪的叫声并非发自一般的动物。他朝着呜咽声匍匐前进,不得不暴露自己。接着,出乎意料地,他看见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的长裙已拉至腰部以上,一双**的腿大々地叉开着!小猎手从未见过这种姿势的女人。他迅速跑到这女人的侧面,垂目审视她的肚子,心里怵々的,不敢动她。呀,在这女人的两腿间躺着一个湿漉漉的肉色粉红的小动物!有一条绳子样的细带子与母体相连。小猎手扔掉刚々剥掉皮的几只野鬼,扑通一声瘫在这小生命的身边。

他目瞪口呆地凝视了好长时间。又把目光转向女人;立刻后悔起此行。女人已经冻得发紫,这位妙龄女郎的疲惫面庞在婴孩的映衬下像是中年妇女的一般。不消说,她已经死去。小猎手轻々抱起滑溜々的小肉球——倘若你问起他为什么这样做(当然从未有人问起),他会告诉你,看到这小东西用小指甲抓挠布满皱折的脸,他心里太不安宁——后来,他发现母亲与婴孩无法分离,因为那个粘乎々的带子还连接着他们。

几天前,小猎手曾观看过母羊产仔,现在他正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对啦,牧人是那样做的,但他敢吗?对一个婴孩!呜咽声忽然停止,他感到必须立即做出决定才行。他从刀鞘中抽出剥免皮用的小刀,在袖子上拭了拭,犹豫片刻后便在靠近婴儿身体处将细带割断。血从切口汩汩淌出!呀,羊羔出生时牧人是怎样处理的呢?是用打结的办法止血的。不错,不错。他从身边的地上拔起几棵细长的草,急々忙々在脐带上系了个死扣,然后把婴儿抱在怀中。他撇下身边的三只死兔和生下孩子后断气的女人,缓々站起身来。在转身离开这母亲之前,他合拢了她的双腿,把裙子拉到她的膝盖以下,这样做才似乎妥当。

“神圣的上帝呀!”他高声叫道。每当他做了极好的事或极坏的事,他总要这样叫一声。可是他现在还弄不清今天做的这件事是好是坏。

小猎手马上向一座农舍跑去,他知道母亲正在那里做晚餐,别的全都准备停当,只等他打来野兔下锅了。她—定正在猜测自己今天逮了几只;一家八口人吃饭,至少需要三只。有时他也设法逮些鸭子和鹅,甚至雉鸡,这些家禽都是从他父亲干活的男爵庄园里跑出来的。今晚,小猎手抓住一只奇特的动物。当他来到农舍门前时,他都不敢腾出一只手来敲门,唯恐他的“猎物”掉下来,而用一只脚去踢蹬门板,直至母亲把门打开。他一声不吭,伸出双臂欲将礼物递给妈々。妈々却没有立即伸手把小生命接过去,只是站在那里,一只手捂住前胸,呆々地凝视这惨凄凄的薄命儿。

“神圣的上帝呀!”她叫道,并在胸前划起十字。少年盯住母亲的脸,探察母亲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母亲的眼睛里这时露出了少年从未见过的一丝柔情。少年于是明白,自己做的这件事一定没错。

“阿母,这是个婴孩吧?”

“是个小男孩。”母亲伤感满怀地点头说,“你在哪儿找到他的?”

“在河边,阿母。”他回答。

“她妈々呢?”

“死了。”

她又划了个十字。

“快,跑去把这事告诉你父亲。他会在庄园里找到乌斯佐拉·沃依纳克,你一定要带他们俩去那个母亲那儿看々,然后一定叫他们回来见我。”

小猎手将婴儿递给母亲。很为自己没有把那滑溜々的小生命掉在地上感到欣慰。交出猎物后,他在裤子上擦一擦手,便跑出去寻找父亲。

母亲用肩膀关上房门,把她最大的该子(是个姑娘)唤来,让她把锅放到炉子上去,然后自己在一只木凳上坐下,解开紧身胸衣,把干瘪的*头塞进婴儿拢缩的小嘴里。她的仅有六个月的女儿索菲亚今晚只好饿一顿了,全家人还要少吃了—次免肉。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母亲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声。她用一方头巾将婴儿连手臂一块儿包起来,“可怜的小不点儿,明天早上准会死的。”

但当老接生婆乌斯佐拉·沃依纳克深夜赶来洗净婴儿的身体并拾掇了扭曲的脐带时,她不再这么说了。她丈夫默々地站在一边观看。

“屋里来了客,就是上帝到了家,”妻子用波兰谚语宣布。

丈夫啐道:“愿他染上霍乱死掉,我们自己的孩子已经够多的了!”

妻子假装没听见他的话,手不断抚摩着婴孩头上细々的黑发。

“我们叫他什么呢?”妻子抬头望着丈夫问。

丈夫耸々肩膀说:“管他呢,就让他无名无姓地进坟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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