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后,威廉放下电话,他还有些时间需要消磨,便沿着公园大道漫步起来,在路上他经过一处已经高高竖起的巨型大厦的建筑工地。一块大型精美广告牌上写着:“又一座男爵旅店将在纽约开业。凡是光顾过男爵旅店的人,将永不会再在到处落脚!”威廉看后笑了笑、以更加轻松的脚步向大都会俱乐部走去。
特德·利奇是个长着一头深色棕发,蓄着稀疏八字胡的短小精悍的男子,他正站在俱乐部的门厅里迎候他。他将威廉领进酒吧间。威廉十分欣赏这座由奥托·库恩-斯坦福·怀特公司在1891年承建的具有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建筑。这个俱乐部是吉·皮·摩根为纪念他的一个挚友在联邦派同盟中被秘密干掉时建立起来的。
“既使是对一个忘年之交,这种赐与也太过分了。”特德·利奇评论道,想打开话头。“您想喝点什么,凯恩先生?”
“请来杯清淡的雪利酒吧,”威廉说。
一个身穿整洁蓝制服的男侍,不一会儿便端着一杯清淡雪利和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及一杯水转回来;侍者不必询问利奇便知道他想要什么酒。
“为下一任莱斯特银行总裁干杯!”特德·利奇说着举起酒杯。
威廉犹豫不定。
“凯恩先生,您不要喝。谁都知道,人们不能为自己干杯。”
威廉笑了,仍不知说什么才好。
几分钟过后,两位年纪大些的男人向他俩走来、他们的个子都很高,都穿着三件—套的灰色银行家西装,衬领挺括,系着无任何图案装饰的深色领带,显出一派胸有成竹的气质。如果他们是走在华尔街上,威廉不会再看他们第二眼。但这里是大都会俱乐部,他仔仔细细将他们打量了一番。
“这位是艾尔弗雷德·罗杰斯先生,这位是温思罗普·戴维斯先生,”特德·利奇——向威廉介绍。
威廉的微笑是有分寸的,他还未弄清自己究竟是哪一边的人。这两位新到者也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大家谁都没有说话。
“我们怎么开始呢?”那个叫罗杰斯的人问,他一说话,单片眼镜便从眼圈上掉下来。
“先去吃午饭,”特德·利奇说。
他们三人转身离开,显然都十分清楚该向何处走。威廉跟随其后,餐厅在二楼,面积很大,富丽堂皇的天花板也很高,餐厅总管将他们安排在临窗的位置上,这里不但可以俯视中央公园,而且外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我们先订饭,再谈事。”特德·利奇说。
透过窗户,威廉望见了广场饭店。与奶奶、姥姥和马修一道在那里庆祝毕业聚会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的脑际——在那次广场饭店的茶点宴上,还遇到一件什么特别的事,但他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凯恩先生,我们直接摊牌吧。”特德·利奇说。“不客气地说,查尔斯·莱斯特所做的任命您为银行总裁的决定是出人意料的。但是,如果董事会不理睬他的遗愿,整个银行必会陷入一片混乱,我们大家都不希望出现这种结果。他是位精明的老人,他希望您担当下一任银行总裁必有其原因,这对于我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威廉曾听到过这句话——不过是从彼得·帕菲特嘴里。
“我们三个人,”温思罗普·戴维斯接过去说,“全都是查尔斯·莱斯特亲手栽培的,我们将坚决执行他的遗嘱,就是以后我们再当不成董事会的成员,也要做这最后一次努力。”
“如果彼得·帕菲特果能获得成功,当上总裁,”特德·利奇说,“就会出现这种结局。”
“先生们,真抱歉,”威廉说,“我给银行引起了一场风波。假如说我被任命为总裁一事已给诸位造成震惊,我可以如实相告,这消息对于我来说也完全是晴天霹雳。我原想着可以从莱斯特的遗嘱中得到一件马修的私人小纪念品,根本没有奢望担当起经营这家银行的责任。”
“凯恩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处境,”特德·利奇说,“我们既然在这里说要帮助您,就请您务必信任我们。我们知道,经过彼得·帕菲特对您耍弄过一套当面迎奉背后捣鬼的伎俩,您就很难相信我们的话了。”
“我只能相信您,利奇先生,因为我别无选择,只有把命运交给你们。您对目前形势怎么看?”
“形势我很清楚,”利奇说。“彼得·帕菲特精心组织了这场战斗,现在他自感到已有足够的力量。如果我们真想创造机会来击败他,凯恩先生,我们彼此就应毫无保留地开诚布公。当然,我估计您是有胆量来参加这场战斗的。”
“若无胆量,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利奇先生。现在,您既已将态势做了清晰简明的概括,是否可以允许我谈一谈我们应当如何来击败彼得·帕菲特的步骤?”
“当然可以,”利奇道。
这三人全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下去。
“您说帕菲特此刻感到他正占据着有利的地位,这一点是肯定不错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处于攻势,对以后时局的发展他也胸有成竹。我是否可以这样说,轮到我们扭转局势的时刻已经到来,应该在他最难以料想的时间和地点——在他的董事会会议室召开会议时,向他发起我们的反攻。”
“你能提出我们行动的具体方案吗?凯恩先生?”温思罗普·戴维斯忙问,他显然有些
惊愕。
“我会告诉你们的,不过要首先允许我向你们提两个问题。董事会有多少拥有投票权的常任执行董事?”
“十六位,”特德·利奇立刻回答。
“他们此刻都忠于谁?”威廉问。
“凯恩先生,这问题可不好回答,”温思罗普·戴维斯插进来说。他从内袋里掏出一个揉皱的信封,仔细瞅了瞅信封背面,又继续说。“我估计我们可以掌握有把握的六票,彼得·帕菲特肯定能得五票。今天早上我才十分惊奇地发现查尔斯·莱斯特最要好的朋友鲁珀特·史密斯也不愿支持您了,凯恩先生。这真是怪事,因为我清楚他并没把帕菲特看在眼里。这样一来,双方可能就各占六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