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鱼撇开视线摇摇头,她完全觉察不到一丝饥饿的念头。
“小鱼,”林浩然忽然在她身边坐下,“最近你别来了,医生说了她需要平静,你一来她就……这里有我照顾,你不要担心。”
“我就在外面坐着,不进去,可以吗?”苏小鱼固执起来,不看着顾笑好起来,她会一直不安心的。她宁愿就这样坐在外面陪着她,等她好起来她自己就会离开。
林浩然叹了口气,“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去买东西了。”
“嗯,”苏小鱼点点头,终于正眼看他,“林浩然,以后别找我说话了,就当做我们没认识过吧。”
起床,去医院隔着一张紧闭的门陪顾笑,晚上陪阿嬷吃饭,半夜回空房子里睡觉……
一段时间苏小鱼的生活变得极其有规律,这种沉寂让她感到一阵透不过气来,体重也跟着唰唰地往下掉。
直到这天下午顾笑被林浩然扶着出病房去做体检,顾笑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前走过,她终于觉得快要撑不住了。
她想找个人哭诉,她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她觉得她就快要崩溃了。
想了很久,她唯一能去的地方竟然只有风神。可是当她找去风神的时候,和她熟识的保安却告诉她,神偷他们都出国去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
沈洛北走了,他们也走了,而她居然都不知道。
突然之间,她的世界竟然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下午六点,正是下班的时候。苏小鱼从风神大厦出来,看着街上拥着回家的行人,失落随着萧瑟的秋风向她袭来。
她抱着肩走在街头,终于忍不住拨下了那串号码。
漫长的等待音之后,电话竟然接通了!
“沈洛北……”
萧瑟的街头,苏小鱼低低念出那个想念的名字,抱着手机像个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灰色的天即将落入黑幕,她蹲坐在路边,找不到着力点的身体抵靠着冰凉的路灯灯柱。“你在哪里?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
她狼狈地哭诉着这一个月的煎熬,她很想他,她很难过,她已经找不到排解伤心坚持下去的办法了。她搞砸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她好想那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快点飞回来,将她从这一场混乱里拉出来。
滚圆的泪珠湿透了憔悴的脸颊,哭得沙哑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讲着她的委屈。
她害惨了笑笑,她和林浩然断交了……
她很想他,想到连呼吸都痛了……
安静的傍晚,街头汽车的喧嚣仿佛被隔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耳畔那沉默的电流声成了支持她的唯一的力气,她不停地说着,想着那头安静听着她电话的沈洛北会是怎样的表情。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要他的怀抱可以靠一靠。
“嘟嘟嘟嘟嘟嘟……”
不知道说了多久,突如其来的忙音尖锐地刺痛了她的耳膜。她仍是自顾自地说了很久,直到那机械的提示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苏小鱼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挂断了电话。
他一定是太忙了,有事来不及告诉她才挂断了电话。
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她打电话去了,他只是不小心按错了。
苏小鱼无措地想着,指甲被抠得流破了血,十指连心的痛令有些麻木的心紧紧地抽了一下,冷寒的秋风像一件严实的大衣裹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扶着灯柱弯着腰站了起来,张大了嘴,哭声和着粗重的喘气声好像撕破了喉咙。
倒是有好心的路人被她痛楚的神情吓到,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她抑制不住地大哭,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是推开了路人有意搀扶的手,挪动着发麻的脚往街边走去。
最后苏小鱼停在了一家路边的银行自助系统。
一个疯狂的念头跃出脑海,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激动地推开门,在保安诧异的目光中奔到取款机前。拿出银行卡的时候,手一直发抖,好几次差点从手里掉出去。
她不想再等了,她要去法国,她要去找沈洛北!
“余额:135元”
大屏幕上显露出三个可怜巴巴的数字,苏小鱼抿了抿苍白的唇,默不作声取出了卡。翻了翻,翻出那张金卡,手指在金色的卡面摩挲了很久,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坚决的放回了包里。
十三块五,连坐机场大巴去机场的钱都不够。
走出银行,苏小鱼悲催地发现天下雨了。还下得很大,雨点砸在身上,仿佛砸出了几个窟窿那般的疼。她自嘲地勾起唇,老天爷都嫌她不够倒霉呢。
别怕,你不是天下无敌的苏小鱼么。她低低地念叨着,目光游离在十字街头那一栋透明的玻璃墙。
那是一所高档会所,大厅里应该是在举办什么派对。
隔着雨雾,怅惘的大眼睛注视着玻璃墙内珠光宝气的男女,蓦地亮了起来。
精致的灯光,华丽的吊灯。
苏小鱼端着盛酒的托盘,身上穿着包里仅剩下的两百块买来的衣服,游走在派对上。她是从会所厨房后面的小门溜进去的,厨房里忙得一团乱,没人管她的衣服不对劲,便打发她去前面帮忙。
看来,上帝也有看不过去的时候。
慢慢地溜到人少的角落,苏小鱼端着托盘,眼睛在会所里看了一圈,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想着拿到钱就可以飞去巴黎而激动,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沈洛北,对不起,她要违背对他许下的不再偷东西的承诺了。
只这一次,只偷这一次。她是真的太想去巴黎了,如果再见不到他,也许她真的会疯了。
不知道是不是过习惯了舒适的生活,打量着女人们身上亮光闪闪的首饰时,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用了许久才调稳急促的呼吸。
眼光一定,她选了单独站在门边的女人,她脖子上那条亮得闪眼的项链足够她买去巴黎的飞机票了。而且她一个人在那儿,下手也稳很多。
兴许是太久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她完全丢失了以往的警觉性。当她小心翼翼从女人背后取下那条项链时,旁边蓦地响起一声尖叫。
“有小偷!”
前面的女人闻声转过身,一对视,苏小鱼脸色发白,推开她便朝门口跑。
还不知道会所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门童没有拦下她,她拍着胸口感到一阵庆幸。然而脚步未停,只听见身后追上的急促的脚步声。
苏小鱼慌张地回头,竟是一群会所的保安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追了上来。
心仿佛立刻就要跳出来,她捏紧了项链,茫然地冲进雨雾里。
清冷的街上一辆火红的法拉利疾速地驶过她们的身边,又蓦地倒退了回来,一个颀长的身影利落地跳下了车。
“活腻了你,敢到老子罩的场所来偷!”气势嚣张的保安队长抓住她披在肩上的头发,警棒带着强劲的力道落在她头上。
嗡地一声响,苏小鱼脑袋黑了一秒,立刻便有血红的雨水流下来,模糊了眼睛。
挣扎中,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她脚下踉跄,很快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他稳稳地搂着她,狅肆的眼扫过围在身边的人,手脚却仍旧利索地行动着,几下就解决了那十几个保安。
“别怕,我在这里。”觉察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他低下头,吻了吻她被雨水湿透的头发。
隔着迷蒙的雨雾,氤氲着湖蓝色光泽的耳钉闯入苏小鱼被血水模糊的眼睛,她不停地抹眼,不停地抹去流下的雨水,可还是看不清那张被雨水浸湿的笑脸。
她紧紧地拽着他湿漉漉的衣服,苍白的唇死死地抿着,抓着他衣服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细长的手指泛出灰白。
可是她不敢放手,怕稍微一松开他又会没见了。
“你这样子,我会以为你是太想我了。”尹流光笑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起,拔步上前。
保安队长狼狈地从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被逼近的戾气吓了个哆嗦。
“闭眼!”尹流光轻轻地笑着,手掌覆上她的眼睛。
苏小鱼听话地合上眼睛,片刻便听到咔嚓一声,她立刻睁开眼只看见保安队长握着手臂在泥泞的地上哀嚎着打滚!
大手拍了拍她的头,尹流光又固执地捂住她的眼睛。
直到将她放回车上才松了手,车里窗户紧闭,他又打开了暖气,不一会儿苏小鱼就不哆嗦了。
她呆呆地坐着,尹流光脱掉了湿透的外套,衬衣的袖子高高挽着,手指仿佛有魔力一般穿梭在她**的发间,慢慢地拧去发里的水。
“你头发也长这么长了啊。”他捏着她的发丝,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到耳的清爽短发,像个没张开的毛丫头。
苏小鱼抬起头,握住他冰冷的手指,捏了几下确认不是在做梦。
“尹流光,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他出国了吗?
“听说你找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尹流光挠挠她的湿发,从丢在一边的西装找出条手帕,又侧过身倒了些矿泉水在手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