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你说。”尹流光又将目光转回店里。
盒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她看这么久?
“小鱼,又有人给你送东西?”
陈蓉从厨房里出来,望向她手中的盒子,不由地感慨,“今天什么日子?牛鬼蛇神都赶来了。”
苏小鱼怯怯地抬起头,脸色白得吓人,“陈阿姨,我回休息室去休息一下。”
“天,你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陈蓉吃惊地扶起她,把钥匙递她手里,“你哪里不舒服就吭声,别忍着,这不是儿戏。”
“我没事。”
苏小鱼有气无力地笑道。
“没事就好。”
陈蓉想了想,又把钥匙拿了回来。亲自把她扶到午睡的房间,替她开了暖气,调了房间里的灯光。
走到门口,她不放心地又交代,“阿磊马上快回来了,等下我让他来看看你。”
“嗯。”
苏小鱼侧着身,听见关门的声音,又从床上爬坐起来。
手指在玫瑰暗纹的盒面摩挲很久,直到积蓄了全部的力气她才将盒子打开。
玫瑰色的卡片,喜气洋洋的大红囍字……
刺得她眼睛泛酸,不争气的还是掉了滴眼泪在“沈洛北”三个字上。
她抹去泪,不允许再哭,将喜帖揉成一团扔进床尾的垃圾桶。
没有看清楚她们结婚的日子是哪一天,婚礼的地点在哪里。
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真的要结婚了,这次是和锦伊。
可是,为什么要把喜帖送来给她?难道还希望她去参加她们的婚礼,大大方方地送上祝福么?
当真要去了,她怕她会控制不住拿了刀杀了她们。
她从来就不是个宽容的人。
狠狠地扔掉盒子的时候,突然有纸条从里面飘了出来。
龙飞凤舞的字迹带着傲气凌人的气势。
“一定要带着你的戒指来。我想我们应该有个正式的了断。”
砰……
脑袋似乎被人用力打了一拳,苏小鱼捏着纸条半天晕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他究竟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个正式的了断?
她再也忍不住下去了,拿起床头的电话噼里啪啦按下了他的手机号码。她要问清楚,他到底想怎么样?
耳畔传来缓慢的等待音,苏小鱼抓着听筒忽然觉得自己太仓促了。
刚想挂,电话通了。
“喂?”
“沈洛北你到底想怎样?你有穷到连枚戒指都买不起?你丫结婚关我屁事,干嘛问我要戒指?”苏小鱼哽着声咆哮。
明明说好不哭,可说着说着眼泪竟然没忍住。
“啊,小鱼?我们在开会呢,戒指的事你知道了,总之你带来吧。”
是刘明的声音。
苏小鱼听见心里最后一根线断掉的声音,震耳欲聋。
她想安慰自己这是锦伊拿来的,他不知道。她想为他开脱,所以她打了电话想问清楚。
可是,就连刘明都知道了不是吗?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苏小鱼用力扣上电话。
不到三秒,电话嘟嘟嘟地响起的同时,她扯了电话线,重新躺了回去。
她睡得迷迷糊糊,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醒来的时候一头的汗,失神地看了很久丢在垃圾桶里的喜帖。去洗手间掬了热水将自己洗清醒,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提早散会的会议室里。
刘明手中握着的手机已经微微发热。
他已经打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了,那边电话线应该是被掐断了,始终连不上。
望着坐在窗前,神色阴郁的沈洛北,他吸了口气,说。
“沈总,电话还是不通。”
沈洛北抬起眼怔怔地看着他,“接着再打。”
会议中途,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提到戒指的事情。
手机转到他手里的时候,电话就挂了。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躲进了云层里,有风暴隐藏在阴云间蠢蠢欲动。
沈洛北撑着头,眉头越皱越紧。
有哪里不对劲……
“沈总,还是打不通……”
“给我备车!”
贺磊提着保温盒下了出租车,走上店外的人行道。低头看了眼粉色的保温箱,年轻的脸上带着羞赧的笑意。
“喂,你等一下。”
一个清丽的女孩儿突然从旁边的车上跳下,跑过来拉住他的手。
贺磊惊了一跳,看清从车上下来的又一个男人,噗通狂跳的心才平复下来。
“你们有什么事吗?小鱼她在店里,你们可以进去找她。”
“不、不用了。”
尹流光按住他瘦削的肩,朝店里点点下巴,“你帮个忙……”
随着开门的声音,风铃摇曳。
“妈,我回来了。”
贺磊停在餐台前,把保温盒放上去。
“怎么搞这么久?”陈蓉扔了抹布,掀开保温盒一股鸡汤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将盖子重重合上,没好气骂道,“臭小子,我辛苦这么久也没见过你煮点糖水给我。所以啊,养儿有什么用啊?”
贺磊心不在焉听她骂着,目光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妈,小鱼呢?”
“在休息室里躺着呢,好像有点不舒服。你去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我问她她不肯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贺磊已经如一支离弦的箭,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门口,刚好撞上出门的苏小鱼。
“小鱼,你身体哪儿不舒服吗?”他捧着她的脸看了看,发现她皮肤有些冰凉。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我熬了鸡汤,在餐台那儿,你趁热先喝些,再休息一会儿吧。”
贺磊亲昵地拍拍她的脸,“你自己去,我进去洗个脸。”
苏小鱼有些许恍惚往前走,没注意到一向不善于说谎的贺磊脸上有惊慌的神色。刚好她也正要去那里拿东西。
贺磊转身进门,啪嗒上了锁。
餐台边,苏小鱼弯着腰,看着手中的盒瞪大的眼满是震惊。
“陈阿姨,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戒指?”
她从玻璃柜里掏出装钱的铁盒,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钻戒。
陈蓉一愣,不太自然地转过头,“你是说你那枚粉色的钻戒?不是你把它放到这铁盒子了么,怎么不见了?你不会是怀疑被我拿掉的吧?”
“没有,陈阿姨我不是那意思。”苏小鱼小声解释,“我有急用。”
她不死心地将钱全倒在柜子上,连戒指的影子都没看到。
怎么会这么倒霉,他才来问她要戒指,戒指就没见了!
怎么可能!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迅速蹲下去,在放钱的那一格找了个遍。
就连玻璃做的柜门的缝隙也没放过。
还是没有!她快急疯了,腾地站起来。
这风风火火的动作吓得陈蓉赶忙扶住她的腰,“小鱼,你不要这么急。你再想想会不会是你后来拿去不小心放哪里了。”
“我记得我就放这里。”
苏小鱼急得就快要哭了。
那是她的戒指,她的结婚戒指!
“那你也不能急啊。”陈蓉难过地撇过头,“真要是找不到了,再买一个就是,陈阿姨可以给你垫一笔钱。你别转来转去,转得我心慌。”
苏小鱼什么也听不下去,呼啦打开另一边的柜门。
她今天一定要把戒指找到。
她蹲了好久,才站起来的时候膝盖一软,脑袋发晕。险些要撞到柜台的时候,被陈蓉扶住了。
“哎哟喂,你真是要吓死我了。”
陈蓉拍拍胸口,心虚地看着她眼角的泪,抓住她的手不肯再让她乱动。
苏小鱼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碾过,慌得不行。
事后很多年她回想,也许这就是命。
如果她不这么拼死拼活非要找到戒指不可……
如果她没有收到他的喜帖,被刺激到而伤心得昏了头……
如果她能把戒指好好地收好……
如果她不那么敏感地把戒指取下来……
如果她没有遇到突发奇想来看她的艾婉儿和邹玫……
如果她还好好地留在风神,不曾来过蛋糕房……
最后恍然又回到了开始的起点,如果她没有怀孕,如果一开始她根本就没遇到过沈洛北……
那么多的如果就像一个又一个紧密相连的环,容不得她逃避,容不得她喘息,生生将她拖进悔之莫及的噩梦里。
“陈阿姨我再找找。”
她盯着身边的柜子,苦苦思索到底哪里被她放过了。
陈蓉干脆抱住她的腰,“小鱼啊,你别乱动了……等等……我想起来了。这么贵重的戒指,这里人来人往又没上锁。你才放进去的时候我就让小高给放柜子顶上去了,他出去送货了等下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取下来。”
苏小鱼含泪的嘴唇忽地一翘,“陈阿姨,真的?你没骗我?”
“我干嘛要骗你?”陈蓉埋怨地看看她,“你就好好地坐着,把鸡汤喝了。我去打个电话,让小高快点回来。你也知道柜子这么高,他要是来不及回来我让阿磊试试给你取。”
苏小鱼看着陈蓉匆匆跑进店里间,越想越心疑,她的那些话似乎在敷衍她。
目光狠狠地看向近两米多高的柜子,她迟缓地站起来。她等不了这么久了,她马上就要找到它。
冰凉、有些发颤的手指摸了摸身下的椅子……
“宝宝,你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