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府直到坐到平凉城里最气派的酒店的雅间内,旁边由韩王世子朱子健,镇原知县史俊生等人陪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肉香四溢,房内一名面罩轻纱的貌美女子端坐一角,窈窕身姿,琴音醉人……听着久违的恭维话语,张知府此刻才总算找回些正四品红袍高官的感觉。
如果斜对面不坐着位脸上刀疤深重,模样吓人的凶猛汉子的话,这感觉就更完美了。
酒席的气氛非常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王世子身旁坐着的那名叫高子林的中年文士便轻笑着探寻地问道:“府台,在下听说白天的会议,平凉同知许大人又缺席了?”
张知府听得脸色微沉,轻唔了一声,道:“是啊,许大人新婚燕尔,要晚些时候回府衙办理公务,这些情况,本府是理解的。”
“哦!”高子林长哦一声,惭愧地轻笑道:“原来是这样。在下还误以为许大人只顾着自己纳妾娶亲,不顾平凉百姓的死活呢。”
“子林兄言重了,言重了哈。”张知府未曾接话,镇原知县史俊生摆手,目光在张知府身上停留片刻,道:“咱们许大人怎会是那种人?许大人一心为公,忧国忧民,这在平凉城里那可是从所周知的事情。平凉和崇信,可都是在许大人手下收复回来的。”
韩王世子指着史知县朝张知府笑道:“看看,史大人可真会替上官说话。府台大人手下有如此回护上官的属下,真是让人羡慕啊。”
张知府轻笑,听得出来史知县与韩王府的关系不浅,附合着点头赞许地道:“史知县不错。”
韩王世子又意味深长地道:“方才史大人说得不错,许同知倒底是曾经在流贼手中收复了平凉和崇信两城的功臣,子林兄方才的话实在有些偏见,当罚酒一杯。”
高子林笑道:“好,在下认罚。”说罢滋溜一声,一口喝了一杯。
“不过……”韩王世子道:“本世子如果记忆不差的话,许大人手下过万梁军,自从收复平凉和崇信后,特别是在府台大人上任以后,梁军上下可鲜有作为啊?嘿嘿,眼看着流贼越聚越多,府台大人急得火烧眉毛,许大人还有闲心思娶亲纳妾?如此说起来,咱们的这位许大人也未必将心思全用在为国为民上面哪?”
“可不是么?”镇原知县史俊生紧接着韩王世子的话尾又添了把火,拍着桌角恨恨地道:“下官到了这镇原县,多少算看出来了,这许大人能力是有的,就是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些,几次府衙议事缺席不说,动不动便当着府台大人的面摆脸色。上次固原知州陆大人只是在堂上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惹得许大人不快,竟让许大人命人把陆大人赶出了府衙!还有追缴拖欠粮银一事,许大人竟然提出来个二十年的追缴方案,呵,二十年后,咱们到时候在哪都不知道呢,他这不是存心糊弄朝庭嘛!”
张知府听了,想起自己上任平凉知府以来,许梁的一贯不合作,脸色便难看起来。轻叹一声,道:“许梁他手握重兵,又有功于朝庭,平日做事难免有些脾气……唉,不提他了,来,世子,本府敬您一杯。”
韩王世子笑吟吟地陪着张知府喝了一杯,见张知府脸上怏怏的,十分不痛快,便朝高子林使了个眼色。
高子林便卟嗤一声,突然笑了出来。
“子林兄何故发笑?”史知县很会演戏,见状立马配合地问道。
高子林掩嘴摇头笑道:“在下刚想到个十分好笑的事情,一时没忍住,这才失笑出声,倒叫诸位大人见笑了。”
张知府听了,闷闷地品着菜肴,并没有出声询问的意思。韩王世子见状,只得亲自上马,将话题引出来,便好奇地问道:“哦?子林兄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说出来让大伙都听听。该不会又是哪座楼里的头牌跟个小白脸跑了吧?”
史知县等人便配合地大笑,张知府也跟着失笑几声,探询地看着高子林。
“哈哈,当然不是。”高子林笑道:“在下是听说咱们这位同知大人前不久还特意取了个国忠的表字?”他摇头晃脑地含叨着,“国忠国忠,为国而尽忠。在下想着许梁他取国忠二字,所作所为却……咳咳,未免有些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味道,是以发笑。”
张知府原本稍有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沉着脸色不说话,良久,张知府抬头看着韩王世子,正色问道:“世子今日盛情相请,有什么话就请直言罢。”经过这一顿谈笑,张凤奇要是再听不出来韩王世子和史知县等人话中有话,他这十几年的官儿算是白当了。
韩王世子见状,沉吟了会,摆出推心置腹的神色,朝张知府道:“府台,说出来也不怕府台笑话,本世子与那许国忠,啊呸!与那许梁也是早有过节!本世子回到平凉这么多天早就听说这许梁在平凉知府衙门里无法无天,连道都是横着走的,根本就没把您这位平凉知府放在眼里!”
“哼!”张知府轻哼一声,脸上也很气愤。
韩王世子接着说道:“本世子就是见不得许梁这副臭德性!也替府台大人你鸣不平!想府台大人您可是平凉府的正印官,堂堂朝庭正四品的大官儿,岂能任由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黄口小儿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砰!张知府猛地一拍桌子,将那低头抚琴的女子惊得琴音一乱。张知府脸色铁青,愤愤地骂道:“许梁欺我太甚,终有一日,本府必将所受之辱百倍奉还!”
“府台大人有志气!是条汉子!”韩王世子听得连忙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道。
高子林和史俊生也紧跟着奉承着。
张知府听得顿觉得胆气儿一壮,胸中似有烈火在烧,估计再来碗烧酒壮壮胆色便敢撸袖子杀上许府去找许梁单挑!
然而这烘烘的火气也仅仅是持续了那么一小会儿便自动熄灭了。张知府垮下肩膀,很是屈辱和无奈地看着韩王世子等人,叹气道:“可恨本府眼下收复平凉失地还要借助梁军的兵力,暂时还奈何他不得……”
韩王世子暗道声可惜,眼看着就便忽悠得让张凤奇与许梁反目成仇了,没成想这张凤奇到底是个软蛋儿,关键时候硬不起来。想了会,韩王世子讶异无比地问道:“府台说得哪里话?府台大人乃朝庭重臣,地方大吏,只要登高一呼,有的是可用的兵马,何以非得借助梁军的那点人马?”
张知府摇头苦笑道:“世子还是不了解平凉府的情况哪,平凉府库的那点存银,连发官员胥吏的俸银都十分勉强,哪里还有余量去招募兵马?”
“嗨!府台大人你不早说!”韩王世子一脸恍然,痛惜地大叹道:“男人大丈夫,岂能让这些黄白之物自缚了手脚!府台大人库里缺银子,咱们韩王府多少还有些家底,多了拿不出来,十万八万的还是绰绰有余的!”说罢朝高子林道:“子林,明儿你便到府上取两万两银子出来,给府台大人送去。”
“这如何使得?”张知府惊叫道,连连摆手:“本府怎么要世子的银子?那个……无功不受禄啊!”
韩王世子顿时一翻白眼,暗骂道,你个老混蛋还真当本世子是送银子贿赂你呢?本世子是要你去招兵买马,好与许梁对掐!
韩王世子摇头道:“府台见外了啊!本世子支援府台大人银两,乃是希望府台早日招募到听命于府台大人自己的兵马,杀一杀那个许梁的嚣张气焰!再者说,本世子还有求于府台大人你的。”
张知府听了,暗道原来韩王世子还是要求自己办事呢。顿时放下心来,想到那即将到手的两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十分大方地道:“世子但有差谴,尽管道来。”
韩王世子一指那从头到尾低着头闷声喝酒吃菜的狰狞男子,道:“给府台大人介绍下,这位原本是咱们韩王府的侍卫统领赵永远,因为得罪了许梁,结果被害成现在这副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