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有了马车之后,赶路自然要方便了许多,两个人驾车又经过几座城镇,不过三天的时间,便已经接近了琥城。朝家的声势极大,期间自然也有人在寻朝颜的踪迹,甚至在经过城门的时候,还会有人盘查,然而朝颜扮成这幅模样,倒是的确给他们减少了许多麻烦,一路上竟无一人能认出他是男子之身。

眼看着桐雁镇将近,两人的行程也渐渐加快,而这就让他们夜晚时分无法在沿途的城镇当中落脚,只得随处找一个地方将马车停靠下来过夜。

这三天里面朝颜一直坐在马车里面,极少下地行走,纵然是下地,有时候被谢初语嫌弃走得太慢,也是直接抱着来去,丝毫不需要他走动。

所以这日夜里将马车在一处湖边停好之后,谢初语便习惯性的来到马车前,抬手便要将朝颜抱下车来。

朝颜连忙阻止了谢初语的动作,微红着脸摇头道:“我的脚已经好多了,我可以自己走了。”

谢初语眉角微微掀起,似笑非笑看着他,让开了身道:“也好,那你快下来吃些东西了。”

朝颜点了点头,似乎是怕谢初语再把自己给捞起来,所以下车的动作比之从前慢吞吞的模样要利索了许多,看来脚果然已经好了不少。

他走下马车,才发现眼前夜色如水,而夜色之下,两人的面前竟是一片宽广湖泊,许多荷叶叠在湖中,在月光下偶尔有荷花粉嫩的色泽,随风摇曳之间,竟是一片静美。他看得不禁一怔,眸光闪烁间,忍不住将手往旁边一伸,出声道:“来人,备笔墨……”

谢初语:“……”

朝颜感觉到不对,回过头见谢初语正幽幽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低声解释道:“我还以为是在出游……”

“二公子打算作诗不成?”谢初语淡声道。

朝颜再次摇头,很快来到谢初语早已打理好的火堆旁坐下,只是坐下之后,他心中却仍是犹豫,忍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回头对依旧站在旁边的谢初语道:“你不觉得这般景致真的很美吗?”

“嗯?”谢初语平静回了一声,旋即竟当真随着朝颜所说,回眸往不远处的湖面看去。

月光如练,湖中波光粼粼,荷叶随风而举,粉嫩的花苞开在其间,如有光晕闪烁,确实如朝颜所说,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谢初语行走江湖,从未有心思琢磨什么风花雪月,如今听到朝颜说起,才终于有所察觉。

她神色微缓,浅浅笑道:“倒是的确不错。”

她说完这话,回过头来,才发觉朝颜正凝目盯着她看,她神色如常的来到朝颜身旁坐下,这才从包袱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扔到朝颜怀里,“别看了,你还没饿么?”

朝颜接住那被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才发现是两个包子。他正好觉得有些饿了,见到包子自是有些惊喜,他将其中一个递给谢初语,自己则捧着另一个道:“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忙着赏花赏月,当然不知道。”谢初语也不客气,接过那个包子吃了起来。

朝颜小口的吃着包子,细嚼慢咽的模样像是在吃这天底下最好的食物,谢初语盯着他的模样看,不得不承认这位公子哥虽然娇弱,但是在吃东西上面却是极为给人面子,不管吃什么都能吃得极香。

朝颜虽然吃得小口,但包子也没有多大,不过一会儿两人便吃完了,吃完东西之后,朝颜才再次打开话匣子道:“谢姑娘,你是不是经常这样赶路,那你应该去过许多地方吧?”

“嗯。”谢初语随口应了一声,接着却想了想才道,“确实去过不少。”

朝颜盯着她道:“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

谢初语好笑的看着他一脸的满怀期待:“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我们都一起赶路这么久了,总该说些什么才好吧,否则时间那么长,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了。”朝颜无奈道。

谢初语静默半晌,似乎觉得谢初语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于是开口道:“我小的时候,曾经被我干娘派去办一件事,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武功也不高,去往那个地方,很快就受了伤,还失足滚落了山崖。”

听得“滚落山崖”四个字,朝颜双眸微亮,立即明白了过来,于是抢着道:“你遇到武功秘籍了?还是绝世高人?”

“……”谢初语没有立即开口,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神情看着他。

朝颜依旧期待的看着谢初语,等她说出接下来的故事。

谢初语毫不留情的打破了朝颜的幻想,摇头道:“大概只有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才会认为山崖下面真的有宝贝。”

朝颜乖乖闭了嘴,谢初语这才又道:“当时我滚落山崖,还好山崖下面有不少树木藤蔓,我掉下来的时候一路抓着那些东西才不至于摔死,只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摔断了好几根骨头,受了重伤。”

听得谢初语这般说法,朝颜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怔怔的没有开口,谢初语便自顾自将这故事继续说下去:“那次真的差点死了,一个人落在深谷里面,浑身都疼,几乎要动弹不得。可是我要是真的不能动弹,我就会死。”

“一直躺在那里,我会饿死,而深谷里面还有许多野兽,他们闻到血腥味前来,我会被他们给撕碎吞吃入腹。”谢初语静静看着眼前的火堆,意识却仿佛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深谷,她低声道:“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躺在谷底,看头顶的月亮,就和今天的月亮一样又大又圆。”

朝颜不知道谢初语说着故事怎么突然就跑到月亮上边儿去了,他有些着急的问道:“后来呢,你怎么样了?”

“当然活下来了,不然今天是谁带你逃出来的?”谢初语显然觉得这个过程并不重要,她随口道,“后来果然有野兽闻到血腥味找来,我强撑着一口气将它杀了,然后顺便吃了它的血肉恢复了些力气。我在山谷里面养了一个月的伤才终于能够离开那里。”

虽然明知最后谢初语能够安然无恙,但听到谢初语这么说故事的后续,朝颜还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又忍不住追问道:“你那时候的伤,没事了吧?”

“早就没事了,不过在后背和腹间留下了几道伤口而已。”

朝颜抿唇不语,似乎觉得有些担心,谢初语见他如此,便又道:“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身上伤口多了去了,那几道伤口也不是最紧要的。”

“还有伤口?!”朝颜听得这话,忍不住又叫了起来。

谢初语平静道:“行走江湖,到处都是危险,本就没你想的那么舒服。”

朝颜依旧不能接受谢初语这话,他迟疑片刻,认真道:“我爹那里有种药,听说是能够除去伤痕的,我到时候替你要一瓶过来。”

“我又不在意这个,要那东西做什么。”谢初语毫不在意,她自然听说过那种药,只不过那种药极为名贵,整个天下不过也只有几瓶,谢初语自然不会接受朝颜那么贵重的好意。

她说完这话,只觉得朝颜对自己的关切显得太过热烈,甚至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她不禁问道:“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我现在跟着你赶路,当然要对你关心一点。”朝颜毫不遮掩的道。

谢初语没有回应,她觉得自己从前对有钱人的看法,在朝颜的身上似乎都不太适用,这个朝家二公子简直天真善良得有些过头,走在外面简直就像是一个肥羊,要是没人看着,绝对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不过不得不说,朝颜的关切的确是有些作用,至少要谢初语将这个人扔下不管,她确实也于心不安。

两人静了片刻,谢初语终于道:“东西也吃了,故事也跟你说了,现在你该睡觉了吧?”

说完这话,谢初语话音微顿,突然觉出些不对的味道来。

这感觉就像是她在讲故事哄小孩入睡一般。

谢初语忍不住瞥向那个“小孩儿”,朝颜好像暂时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果然乖乖用包袱里的旧衣服铺在地上,然后靠在旁边安静睡去。

谢初语看着对方,一直到对方呼吸声渐渐绵长起来,她才从对方精致的眉眼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方才被朝颜夸赞过的湖光月色。

“确实挺美的。”谢初语忍不住喃喃说了一句,这才想起来,除了小时候在深谷里的那次,她好像还在许多地方,见过同样漂亮的月色,同样富于意蕴的山水,只是那时候她并未留心,也无意去观赏。

如今想来,不觉可惜,辗转之间,竟错过了许多风景。

第二天谢初语醒来的时候,很意外的发现朝颜也醒了过来,正坐在湖边照着湖水,低头折腾着什么。

谢初语来到他身后,出声问道:“怎么了?”

朝颜似乎没有发觉谢初语的到来,直到听见对方的声音,才不禁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连忙回过头来,往谢初语看去。

谢初语这才发觉,对方竟已经换回了男装,方才应该就是在梳发。

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过朝颜男装的模样,谢初语难免觉得有些不习惯,她开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换回去了?”

“今天我们就到桐雁镇了,那里人少应该不会有人在那里查我的行踪。”朝颜这般解释了一遍,但见谢初语依旧盯着自己,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道:“我要去桐雁镇见人,总不能穿着一身女装去见。”

谢初语听着他这话,忍不住在脑中想了想朝颜穿女装去见熟人的光景,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回头收拾昨夜他们留宿过的那处地方,头也不回的道:“那你收拾快点。”

谢初语虽言语里对这位富家子弟十分嫌弃,但真正做起事来,却是对他照顾有加,朝颜与她一路同行,也早已看懂了她的性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中动作不停,接着将衣衫整理了一番:“我很快就好了。”

两人一同赶路也有许多天了,相互之间也熟悉了不少,所以收拾起来也十分默契,等到两人再次驾车前行,晨光已经布满了大地。

离开那处湖边,再赶路不过半日,他们便到了桐雁镇。

两人十分幸运的一路并未遇到山贼,到了桐雁镇之后,谢初语才发觉这处地方比她所想象中还要落魄许多,大概是因为山贼的缘故,此地来往不便,也没有什么商户经过,所以整个小镇显得十分萧条,街道上走动的行人也是极少,走在路上不免显得荒凉。

也到了这时候,谢初语才明白为何朝颜不担心这里会有人查探他的踪迹,这样萧索的地方,总是会被人给忽略。

两人驾车进了小镇之后,谢初语便询问了朝颜要去的所在,本以为朝颜不会记得,但朝颜却像是来过此地许多次,对此十分熟悉,不多时就带着谢初语到了镇子南边巷尾一处宅院门外。

这间宅院与旁边的几家有些不同,似乎是刚修缮过没多久,院外种着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此时正值夏日,梧桐树树叶青绿,在风里摇动着发出簌簌声响。

谢初语看着身旁的朝颜,心里终于忍不住产生了好奇。

如朝颜这般的富家公子,为什么会经常来桐雁镇这种偏僻的所在,他所要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疑惑很快就有了结果,朝颜再次整理了一番衣衫,似是对将要见到的人十分在意,谢初语看得眉头微挑,不由得出声问道:“姑娘?”

朝颜正在敲门,听到谢初语这话,连忙摇头,然后对着对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看朝颜这副紧张的模样,谢初语不由觉得有趣,她正要再戏弄对方一会儿,那宅院的大门后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响。谢初语收回话语,转而往大门内看去,不过片刻,这间宅院的大门便被人自里面打开了来,而门内站着的人,却有些出乎谢初语的意料。

门内站着的是一名中年妇人,穿着破旧的布袍,眉眼上皆是风霜痕迹,只是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显得十分可亲。

就在谢初语观察着这名妇人之时,这妇人也在看谢初语。她盯了谢初语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脸来,对朝颜笑道:“朝颜呐,你好久没来了,昨天你干爹还在念你呢。”

“干娘。”朝颜笑了起来,赶紧上前扶住那妇人,口中喃喃道,“前段时间有些忙,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妇人似是对朝颜十分喜爱,与他又说了一句话,便立即被逗得笑了起来,谢初语看到这番情形,倒是不禁有些惊讶,她先前与朝颜一道赶路,还未曾发现朝颜这么能说会道的一面。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那妇人便忍不住再次将视线落到了谢初语的身上,像是别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了许久,随即偏过头附在朝颜耳畔道:“这姑娘生得这么标致,莫不是你意中人?”

谢初语:“……”身为武林中人,功夫好耳力自然也好,她将那妇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此时却不知应该作何反应才是。

那边朝颜听得那妇人的话,当即红了脸,连忙打断那妇人的话道:“干娘,不是不是!你别乱说!”

他说完这话,不觉又往谢初语这方看来一眼,眼里似乎仓了些欲言又止的意思。谢初语也没有心思去分辨他眼里那些情绪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轻咳一声,朝颜才终于反应过来,对谢初语介绍道:“这是我干娘。”他说完这话,又转身对那妇人道:“这是我的朋友,名叫谢初语。”

“初语姑娘。”妇人笑了笑,随即招呼两人进屋。

进了院子,妇人将两人带进了堂中,两人这才又见到了一名中年男子,谢初语立即认出他应该就是先前那妇人口中说的“叶叔”,与那妇人是一对夫妇。

谢初语跟随着朝颜与那两人打过了招呼,这才开始寒暄起来。两个人都是十分好说话的人,对旁人也没有什么戒心,不过是一小会儿功夫,就将与朝颜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谢初语。

夫妇二人原本就住在桐雁镇,膝下有一双儿女,只是两人都不在身边。两年之前,夫妇二人因缘巧合捡到了在这小镇里瞎逛迷路的朝颜,并带他找到了朝家的下人,于是便成了朝颜的恩人。两人十分热心,当时也待朝颜极好,朝颜于是后来便经常来看望两人,每次还带不少礼物来,夫妇二人的日子也因此好了起来。

朝颜十分喜爱这对夫妇,于是便干脆起了要拜两人为干爹干娘的意思,两人推辞不下,最后还是让朝颜将干爹干娘给叫了出来,日子长了,也就没有人再去纠正了,夫妇二人只得收下了这个有钱得一塌糊涂的干儿子。

谢初语听了夫妇二人这番说法,心里面对朝颜的认识却是再一次被改变。

她怎么都想不到,堂堂朝家二公子,怎么会认这样一对原本贫寒的普通夫妇作干爹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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