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心虚,黎玖夏很自觉地路过三楼,穿过二楼,走到一楼,大咧咧地坐下。【】
正准备招呼掌柜的给她来一桌饭菜。
那掌柜的已经上了前来,有些诧异,“小法师,您这是?……”
“吃饭呀。”黎玖夏眨眨眼。
睡了一夜的大头觉,她一身清爽,此时看起来比昨天更加俊俏。
那掌柜的一愣,有些疑惑,“那您怎么不在包间吃饭?”
黎玖夏耸耸肩,实话实说,“太贵了,我没钱。”
掌柜的,“……”
这小法师倒是实在。
“小法师,您和**师是我们酒楼的贵客,来我的酒楼是我们酒楼的福气,小的哪敢让你们出钱。再说了,法师是得道之人,身上不带钱也是应当的……”
黎玖夏黑线。
不带钱还是应当的,这是哪的话。
想安慰她拍她马屁也拍得太明显了吧。
她是在扮童子,又不是什么高僧,高僧化斋还要自带钵钵,她一个小童子吃喝还能不给钱。这理由,太勉强。
他也不好说自己不是什么得道高人。
他现在是微生凡尘的童子,贬低自己就是贬低微生凡尘。
人是个真真正正的**师,她自然不能拆**师的台。
只好讪讪一笑,“掌柜的,给我随便来几个饭菜吧。我吃完还要去找法师呢。”
一听到微生凡尘的名字,那掌柜肃然起敬。“好,**师的客房和小法师是挨着的,小法师吃完可以直接过去。”
菜很快上来,酒楼外有老乞丐带着小乞丐跌跌撞撞地过来行讨,那掌柜的吩咐了小二端出几碟剩饭剩菜倒给那那一对老小。
黎玖夏看在眼里,对这醉倾楼的好感大幅度提升。
这掌柜的人倒是和善,没有那种生意人惯有的精明市侩。
把肚子填饱,黎玖夏准备去找微生凡尘辞行。
在这之前,她先是去把自己身上唯一一个发簪当了,买了件干净简便的衣服,把身上这件换了下来。
微生凡尘的房间就在她那间客房旁边,她收拾好后,便敲开了他的房门。
门后的微生凡尘依旧是一身宽大异风长袍,白玉面具神秘熠熠,面具下的一对深邃眸子看着她。
她微微垂下头,把叠好的衣服还给他,做恭敬状,“法师,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小女子要寻亲去了,这几天多谢您照顾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一阵沉默……
没人说话。
也不知道那掌柜的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或许是看准了**师喜静,特地把他们的房间安排在最角落。()
周围一片寂静。
黎玖夏缓缓抬头,疑惑地瞧了眼微生凡尘,“法师?”
一看,才发现他已经进了屋子……
她踌躇片刻,狠狠心,也跟着踏了进去。
一进屋子,黎玖夏便后悔了。
什么叫差别待遇。
这就叫差别待遇!
这间房间与她住的那间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让她用三个词描绘这个屋子。
宽敞、豪华、精致。
那掌柜的怕是把酒楼最好的一间房都给奉献出来了!
黎玖夏蛋疼。
总感觉很不平衡。
可想了想,罢了,微生凡尘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这怎么能相比呢。
暗暗把那“仇富”的心理压下,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她上前。
微生凡尘此时正半依半趟在一张柔软的榻上,墨发三千垂在空中,一手撑着脑袋,宽大的衣袂从手臂滑下,露出如玉脂般肌肤泛着目眩的光芒。
慵懒的形态就像是画里的模样。
黎玖夏险些看走神。
忙稳住心神,把手中的衣服放到一侧的床沿边,“法师,这件衣衫就放在这,我告退了……”
她就要离开。
“慢着。”忽听男人磁性的声音。
她一愣,回头。
“你去哪?”微生凡尘依旧躺在那,一动不动。
“呃,小女子是来寻亲的,此时既然已经进了城,自然是要找亲戚去,我可不好意思再麻烦法师。”
黎玖夏自认这句话说的没有任何破绽。
既说明了她要走的意思,又把她对他的感谢之情表达了淋漓尽致。
微生凡尘自然也只能放她走。
心中正如此想着,忽听他淡淡道,“哦,你要走可以,不过,你欠我的银子,何时还?”
黎玖夏一愣。
银子?
她什么时候欠他银子了?
心中疑惑,她脱口而出,“我好想没借你的钱吧?”
微生凡尘转头,盯着她,“你想赖账?”
黎玖夏愕然。
她前世是神偷,从不缺钱花。
穿越后在宫里好歹也是个嫔,是主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地方要用钱。
谁知道此时居然被人说赖账。
赖账啥意思?就是欠人钱不还。
她这人向来都恩怨分明,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不喜欢欠人一分,也不喜欢别人欠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说过,当即就有些不悦了。
她记忆力极好,记忆里可从没有借他钱的事。
这人要诬赖,也得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心中有些薄怒,她问的直截了当,“敢问法师,我何时欠过你的银子?不是我想赖账,而是我想不起来有借你银子的事。法师不如把话说明了。”
微生凡尘瞧了她一眼。
这人生起气来就像一只炸毛的狐狸,堪比扎人的刺猬。
慢条斯理道,“在这打尖住店的银子你出了么?”
黎玖夏一怔。
忽的轻笑,“法师,你估计还不知道。刚才掌柜的已经说过了,我们在这吃住,他包了。”
“哦?”他尾音扬了扬,“那么,若没有本宫,你能免费吃住么?”
“……”黎玖夏语塞。
微生凡尘话语带了一丝淡淡的似笑非笑,“虽说吃住免费,本宫不用给钱,但这面子却是给了。”
欠人钱和欠人情虽然意义不同,可同样都是欠。
黎玖夏抿了抿下唇。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情。
如果是两者相比,她倒更宁愿欠人钱。
钱是可以还的,人情却难还。
而且,拖得越久,欠的遍越多。
可是,刚才当掉发簪换来的那几锭银子她都还没捂热,就要送出去,未免也太蛋疼了吧。
咬牙,黎玖夏忍痛从怀里掏出刚才当掉发簪的银子放到桌上,“这是还你的。”
她本来还想靠着这点钱发家致富,过好自己的日子。
谁知道没几分钟就被人剥削走了!
罢了,就当还他的人情了。
钱被这地主扒走了,她哪还摆得出笑脸去迎合他。
其实以这人的腹黑程度,估计根本不在乎她的态度。
她何必扯着笑为难自己。
握拳再握拳,她看了那桌上的银子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等。”
又听微生凡尘的声音传来。
她身子一僵,有种不祥的预感,尚未做出反应。
微生凡尘已吐出两个让她抓狂的字,“不够。”
黎玖夏脸色唰地青了。
不够你妹!
她全身家当都在这了,他居然还说不够!
他想怎样!
不就借了他一把脸么!就算他脸再绝色,她又没让他卖笑卖色,再说他还戴了个面具,他的面具有那么值钱?!就算他的面具很值钱,她不过是在这吃了两顿饭睡了一觉,她那两锭银子也足够付她甚至是他的账了吧?!
深呼吸,深呼吸。
黎玖夏尽量压抑自己的怒气。
头也不回就向外走去,嗓音冷冷的,“我去找掌柜的,让他算算帐。”
脚步还没踏出门口。
便觉身后一股力量扑来。
她反应极快,身子一闪,躲了过去。
那力量打在门上。
砰。
只听一声重响,两扇大门瞬间紧闭。
室内,幽静。
天已经大亮,自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很是温暖。
黎玖夏却有些淡定不了,转头,“法师,你这是何意?”
躺在软榻上的男人懒懒地动了动身子,“本宫还没给你算清楚。”
“……”黎玖夏。
还没算清楚?
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微生凡尘瞧了那床沿上的衣衫一眼。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别告诉我那件衣服要钱!”
“呃?”微生凡尘愣了一下,忽的轻轻一笑,“聪明。”
黎玖夏脸色铁青铁青。
难怪这人那么爽快地给她衣服。
她还以为是他心地善良。
谁知道在这给她埋了个坑!
那掌柜的到底是从哪里听说得道高人不在乎钱财,这人如果换身打扮,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瞧了眼呆愣在那的黎玖夏,微生凡尘眸光微微一闪,嗓音轻飘飘的,“你穿了我千山岛的衣衫,又坐了本宫的马车,这些都是要算在里面的。衣衫一百两,马车五百两。对了,还有昨天你用的伤药……”他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了扬,“伤药,六万两。”
“!!!”黎玖夏震惊了!“卧槽那瓶药要六万两你抢劫啊!”
抢劫也没有这种抢法啊。
黎玖夏淡定不了了。
然那微生凡尘却依旧淡淡然,“你觉得那伤药不值那么多?”
一句话,又把黎玖夏堵死了。
那药……
那药确实很神。
她身上本来到处是伤,可用了那药后,却立刻愈合了。
不过才过了一天半,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灵丹妙药向来都是千金难买的,这点她懂。
可是……
“可是你给我药的时候并未说要银子!你那时候分明是送我的!”她咬牙。
微生凡尘不置可否,“你在酒楼吃饭,掌柜的没说要钱,你便不给钱,还有这种道理。”他瞧了她一眼,微微沉吟,给她出了个主意,“若不然,本宫去掉你的零头,你还本宫六万两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