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安景翌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昨晚不知不觉竟和衣睡着了,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喜服。安景翌向旁边看去,赫然发现宁王竟趟在他旁边,此时闭眼睡得正沉。
安景翌不自觉的打量起他来,这人睡着的样子,跟醒着差别还真大。昨晚与他相谈,安景翌只觉得这人贯会四两拨千斤,无形中便让人无招架之力,聪明精明得紧。此时倒是像个无害的孩子似的,酣然沉睡了。
“爱妃可看够了。”
安景翌吓了一跳,白皙的脸微红,尴尬望着突然醒来的萧淮宁,那人眼神清明,哪有半点刚睡醒之后的惺忪。
萧淮宁不觉闷笑出身,这安景翌还真是好捉弄,可一点看不出来是昨晚那个胆大包天,口口声声要助他完成大业的人。
屋外又传来一阵轻叩声,萧淮宁从床上起来,望了眼还一脸懊恼的坐在床边的的安景翌,心情很好的道,“爱妃可要快些起来了,今日还要随本王进宫叩谢圣恩。”
安景翌赶紧从床上起来,屋外叩门的人也终于得以进来了,原是来伺候萧淮宁与安景翌两人梳洗的。
安景翌一边在兰吟的侍候下洗漱更衣,一边暗地里观察旁边的萧淮宁。暗忖这个宁王真是一会儿一个样,现在在他旁边的萧淮宁,平和近人。而刚才,安景翌莫名其妙的,竟有种被登徒子当成女子般调戏了的感觉。莫不成,这宁王当真有龙阳之好?
萧淮宁可不知道安景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是在想,这安景翌看来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为何会想要扳倒安公候府?仅仅因为被逼代嫁,可是据他所知,代嫁之事是安景翌与安公候庶子达成的协议。
两人用完早膳出来,王府门口早已备好了马车。车旁有下人躬身在那里作垫子,安景翌因脚有不便,却是不好踩上去的。他那脚是打娘胎便带出来的天生残疾,所以王府里的人才会说他娘亲是因他的事,产后抑郁想不开跳了碧波湖。
安景翌垂眸站在马车边,进退两难,周围已有些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安景翌不想让人看不起,咬了牙提脚正想靠自己的力量踩上去,下一瞬却被人悬空抱了起来。
安景翌诧异的看过去,正看到萧淮宁飒爽的笑脸。
“王妃要上马车,本王自当代劳。”萧淮宁低沉的声音轻轻响在安景翌耳边。
待到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车轱辘的车辙声,安景翌才回过神来,低垂着眼道,”刚才多谢宁王。”这许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外人对他的异样眼光。没想到刚才竟会逞一时之气,若不是宁王相助,只怕更会闹了笑话。
萧淮宁调笑道,“那爱妃可要把本王这个恩惠给记牢了。”
“那是自然。”安景翌神色格外认真。
萧淮宁暗地里摇了摇头,还真是个倔犟又较真的。刚才看他在马车边明明无助,却咬了牙坚持的样子,便不由得的想去帮他。萧淮宁暗忖自己是不是太放松警惕了,这安景翌的身上,疑点可不少。
……
安景翌是头一次进皇宫,以往侯府的当家是不喜他在外人面前露面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外人都不知道安公候府竟有个残疾嫡子的原因。
看着层层叠叠的宫墙绿瓦,安景翌知道,这是一个比侯府还要吃人的地方的。
原本普通的王公嫡妻,即使进宫觐见谢恩,也是去拜见皇后的。但是安景翌情况特殊,因是男妻,不宜让皇后单独接见。便由萧淮宁带了,两人一起去拜见帝后。
皇帝恰在永寿宫批折子,由太监总管李德安传了话之后,便直接宣了二人进去。
安景翌手心紧张得出了汗,若是他没记错的话,等会儿永寿宫便会生出变故来。萧淮宁却是以为他是第一次见皇帝紧张,低声在他耳边取笑道,“口气那么大,还会怕见皇帝。”
安景翌只摇了摇头,也不辩解。
两人到了永寿宫,跪下请了安,却不见皇帝叫二人起来。安景翌低头静静跪着,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莫不是这便开始了。
萧淮宁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子便想到昨夜安景翌所说的“祸事将近”,莫非皇帝当真得知了他手中握有四方图的事。
这四方图乃先人所画,绘有整个驲国的地脉,是兵家必争之物。自古便有,得四方图者得天下的传闻。若王公贵亲手中握有四方图却不上交,那便是明摆着的企图谋反。何况当今驲国永昌帝早有旨意,任何王公大臣不得私藏四方图,违者以谋逆罪论处。
永昌帝手提了笔在手中的折子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折子放到一边,才淡淡的道,“淮宁是否有什么事应当上报?”
萧淮宁一脸茫然,“皇叔所说何事?”
“有何事没报,难道淮宁自己不知道?”皇帝声音透着威严。
萧淮宁惶恐道,“淮宁愚钝,近些日一直为成亲之事奔波,实在不知道究竟有何事忘了上报,还请皇叔明示。”
安景翌偷偷观察萧淮宁的样子,这宁王当真有变脸的本事不成,转眼间便又换了个样子,这惶恐瑟缩的模样,还真当得外人所说的平庸无能几字。
皇帝似是忍无可忍,拿了份折子扔到萧淮宁身上,怒气冲天的道,“你自己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萧淮宁哆嗦着从地上捡起折子,刚看了一半整个人便软倒在了地上,不跌的磕头呼道,“皇叔明察,淮宁绝无那么大的胆子私藏四方图,定是有心人刻意要致淮宁于死地,才会写了这折子来诬陷淮宁。”
安景翌赶紧跟着萧淮宁磕头,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份量可一点都不轻,额角一会儿便起了块红印。
“你没那么大的胆子,那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来诬陷你这个王爷不成?”皇帝沉声质问道。
“皇叔明察,淮宁绝不可能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萧淮宁言辞恳切,满脸都是被诬陷的隐忍不甘。
“来人,即刻收押宁王,着人搜查宁王府,待水落石出之后,再当问罪。”皇帝下令道。
永寿宫门外不一会儿便涌进了数十名禁卫军,萧淮宁被人押了起来,仍在口口声声的喊冤,“皇叔,淮宁的确是被人冤枉的啊,还望皇叔明察。”
皇帝语重心长的道,“淮宁,若你当真无罪,皇叔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皇帝话落,萧淮宁便被一甘禁卫军给押了下去。
偌大的永寿宫便只剩了安景翌与皇帝两人,安景翌暗忖,现在应是宁王还没定罪,所以皇帝才没有下令连同他一起押了下去。安景翌低头跪着,凄惶道,“还望皇上明察,还王爷一个清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按常理,他既已嫁给了宁王,是该给宁王求情的。
“宁王妃先下去吧,宁王是朕亲侄,若他是无辜,朕定会还他清白。”皇帝挥了挥手,便又看起了折子来。
安景翌还想再说什么,太监总管李德全对他道,“王妃还是跪安吧,皇上心里不痛快,若是触犯了龙颜,只怕对王爷更加不利。”
安景翌只得作罢,一脸失落的跪安出了永寿宫。王府的马车在宫外等着,安景翌才出了宫门,王府总管严光禄便一脸着急的迎了上来,“王妃,听说王爷被押进了刑部大牢,这是怎么回事?”
安景翌这会儿也不好多说,只好安慰他道,“你放心,王爷是清白的,定会没事的。”四方图早已转移,宁王肯定不会有事。
严光禄显然对安景翌云淡风轻的样子稍有不满,沉声道,“王妃还是把事情好生告诉小的的好,一损俱损,若是王爷出了什么事,王妃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安景翌一愣,宁王筹划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没有几个心腹。他一个新来的,宁王府的人怀疑他用心,的确在情理之中。倒是他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
安景翌看了下左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上马车详谈。”
……
马车到了宁王府,门口早有人牵了匹马等着,严光禄骑了马便走了。安景翌细想,严光禄大概是去找宁王胞弟,寿王萧淮佑商议对策去了。
三心迎了上来,一脸的紧张,“王妃,你没事吧,有人来搜查王府,说是王爷被收押了。”
安景翌知道这小孩儿是吓坏了,安慰道,“你放心,王爷还没定罪,皇上并没为难我。”
三心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呼道,“还说没事,这额头上红了那么一大块。”
安景翌摇了摇头,任三心大呼小叫的拿了药给他擦。
不一会儿,府里搜查的人便出来了。那为守的身穿三等官府的大人一脸的难看,见了安景翌行了个拱手礼,便带了人离开了。
安景翌彻底放下心来,看来皇帝派来的人真的什么都没有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