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着,好半会儿都没有说话,可是在这静谧中,却都明了对方的心意。
过了良久,安景翌才想是想起什么,稍与萧淮宁拉开点距离,抬头蹙眉道,“可若一直拖着,只怕也不是办法。”
在南陲拖着,把朝中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的确可是更加便于在盛京的萧淮佑和严光禄行事。可若到时永昌帝一怒之下,给萧淮宁定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并借机发难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萧淮宁揉按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很是喜欢的样子,“所以我这会儿才会在武夷山,若合作事宜能成,到时候便好办了。”
可是目前武夷山的情况,合作这事谈何容易。到底能不能顺利拿到解药救下拓跋擎还是个问题,更何况即使拓跋擎醒了,也不一定就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安景翌刚想张口说出自个儿的想法,便听萧淮宁道,“即使不能合作那也无妨,只不过更加难点罢了,但是大体上也是差不多的。”
他这话虽说得简单,但是这事成与不成,明眼人都看得出当中差别甚远。单说若合作事成,武夷山上拓跋亘这两万人马,便都能收为所用。这可就不是单单的拖延平南进度,而是相当于如虎添翼。
他们在武夷山这些日子,单是见到的人,个个都是高手。连十一二岁的小路子,也会点三脚猫的拳脚功夫。拓跋亘此人,更是深不可测。这些人若能为萧淮宁效力,那便不愁没有将才了。
安景翌心里清楚,萧淮宁是不想他忧心太多,所以才会把这事说得这么简单。
不过既然他这么做了,安景翌体会到他的苦心,即使看穿了便也没说破,只道,“我们尽力便是,到时若真不成,拓跋亘看起来是个守信的,应该也会遵循诺言的让我们安全离开武夷山。”
萧淮宁点头,“那拓跋亘虽然看起来冷漠,但是应该是个重情重信的人,应该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他说完见安景翌脸上仍有忧色,便道,“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我早先便说过,咱们只当出来游玩一番。”
对于武夷山这群人,萧淮宁早先便着人查了个清楚。因此,一早便知道合作这事是不可能轻易谈成的。
这次与安景翌一同过来,也是由于安景翌提出了这个主意,而抱着姑且试试的想法。所以,合作不成,也在他意料之中,倒也没有什么好失落的。他还当真是想着,能难得的偷个闲,陪着自家爱妃游玩一下。
顺便,也消失一段时间。让苏天应那老狐狸心里忐忑几天。也让京里那些巴不得他早死的人,白白高兴几天。
由于成长环境使然,安景翌做事瞻前顾后,心思也重,便容易钻牛角尖。这点比起来,他倒是不如萧淮宁的豁达。
萧淮宁或许也不比安景翌顺坦多少,但是他爹娘过世前,他好歹也是一直过着众星拱月的日子,前太子与太子妃对他也是极为宠爱的。在那时,他也与众多的皇族子弟差不多,会任性调皮,也会在爹娘面前撒娇。
后来经历了变故,才会敛了自个儿的性子,逼迫着自己成长。但是天性使然,在安景翌面前,他可以全身心的放任自己,便会不自觉的露出本性来。
而安景翌,在他尚在襁褓时,娘亲便离开了他,而亲爹则刻意忽视了他的存在。在安公候府中,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生存着。这也难怪他,不管做什么事,都想得比旁边多,也总是会往不好的方面想。
他苦笑一下,对萧淮宁道,“我倒是不想胡思乱想,但是想到现在的处境,却不得不想。”
萧淮宁看着他,挑眉道,“景翌相信我便是,我保证咱们能平安回到盛京,实现当初我对景翌的承诺。”他这话说得极自信,脸上熠熠生辉,看着安景翌的眼睛也认真万分。
安景翌一愣,他当然知道萧淮宁所说的承诺,便是扳倒安公候府的事。但是这事要做起来,谈何容易。可现在萧淮宁提起来,肯定是有了什么考量,想到这里,他便觉得一阵紧张。
萧淮宁见他这个样子,倒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昨日淮佑在信里提到,安公候正式递了折子,奏请立安景辰为安公候世子,上面也已允了这事,说是年后便会正式颁旨策立下来。”
事关安公候府,安景翌只觉得憋闷烦躁。桌上杯子里的茶放了有些时候了,这会儿也该凉了。安景翌本想喝口凉茶降下心里窜上来的火气,可是听到萧淮宁的话,却是手一滑,才刚端到手上的端茶顺势跌落在桌上。
好在茶杯刚拿在手上,离桌面并不远,茶杯倒是没有打破。只是茶水都溢了出来,顺着桌面流得到处都是。安景翌赶紧站起来躲开,胡乱抓了块帕子,手忙脚乱的擦着桌上的茶水。
萧淮宁握住他慌乱擦桌子的手,“景翌,你在想什么?”
安景翌手被他握住,萧淮宁手掌的热度从手心一直传到心里,苦笑一下,“并没想什么,只是一直奇怪,为何父亲会如此待我。”
这一世同意代嫁,便早知有遭一日,安景辰会被立为安公候世子。只是方才突然听到,又想到自个儿前世种种,才会慌了神。
但是安公候为何一直漠视他的存在,甚至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侯府的姨娘庶子逼死。这件事,从前一世开始,便一直是他心里一个结。
萧淮宁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笑着看他,“这件事,不如在我们扳倒安公候府后,让安公候亲口说出来。”
安景翌一怔,看着萧淮宁。萧淮宁对他笑一下,并不说话,似乎在等他的回应。
原来,萧淮宁真的懂他。安景翌脸上漾开笑容,点了点头,“好,待那日,我也亲口问他。”
见安景翌这样,萧淮宁便知道他这下是彻底想通了,便也放下心来。
握着他的手也没放开,而是道,“我之所以这会儿提到安景辰立世子的事,是因为淮佑信上还提到,安景辰近来与佟彭泽走得极近。”
“那又如何?”安景翌不解的问道。
安公候与佟相都是永昌帝的人,永昌帝能够坐上那个位置,这二人居功甚大。他们这两家,立场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佟彭泽是佟相嫡长孙,可以说是佟式一族将来的继承人。安景辰既然已经就要被立为安公候世子,那么这两人走得近些,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再说安景辰即将立为安公候世子,虽说有安公候的保驾护航,可是到底还没有站稳脚跟。当今皇后就是佟相的女儿,还育有两个皇子,这佟式一族的风光,当今朝中真可说是无人能及。
月姨娘向来手段高明,心里深沉,想得也远。安景辰的大多数事,都是她来帮着决定的。她让安景辰讨好接近佟家嫡长孙,未来的继承人,那也在情理之中。
萧淮宁把安景翌方才打倒的杯子拿过来,重新满上茶,递给安景翌,“可若佟彭泽犯了事,并且安公候未来的世子还参与其中,那又当如何?”
“那要看事情大小。”安景翌有所保留的回道。
但是他心里却是清楚,只怕安景辰的世子之位便没那么顺利了。驲国对王侯爵位的世袭继承管理甚严,从太祖起,便少有册封世袭的爵位。即使是可世袭的王侯,对辰爵子孙的规格要求也高。
这规格要求倒不是指出身,而是指王侯子孙本人的品格德行以及能力。所承爵位的王侯子孙,需德行端正,且能力胜任,方可承爵。
那可胜任的能力,也与自身所承爵位相关。就说安公候的爵位,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那便要求,承爵的子孙,也能够上得战场,能保驲国四方疆土的安宁。
在王侯伯公呈上了立世子的折子后,便会由钦天监核查承爵王侯子孙自出生以后的大小事,交上一份钦天监盖印的折子表明看法,若裁定可行,才会正式行策立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安景辰一个庶子可以继承安公候的爵位。而安景翌这个正统嫡子,却因天生的残疾,而注定与安公候爵位无缘。
若在这紧要关头,安景辰出了什么差错,只怕立马便会传到钦天监去,而策立世子的事,必定会被延后,或许还会被钦天监直接驳了回去。即使当今皇上碍于安公候的面上,仍会策立安景辰为世子,那也肯定要再等些时候了。
至于到底等多久,那便得看安景辰所犯之事的大小。这也是为何,安景翌会这么问的原因。
萧淮宁抚着自个儿拇指上的扳指,“若克扣灾银,私采铁矿,私相授受的话,景翌你看这事是大或小?”
安景翌愣了会儿神,方才缓缓道,“克扣灾银,是为不仁;私采铁矿,是为不忠。”
驲国太祖时便有规定,不准任何百姓或王公大臣私自开采铁矿,若有私自开采者,一律按谋逆罪论处。只这一条,安景辰的世子之位,只怕没个两三年,是坐不上的了。
萧淮宁看向他,“那安公候可真要后悔,令明珠蒙尘,而留了个无用的废物。”
安景翌脸上黯了下来,垂头看向自个儿的残疾的左腿,自嘲道,“也只有王爷你,才会说我是明珠。”
萧淮宁道,“爱妃莫不是说本王有眼无珠不成?”
安景翌讶然,好半会儿才低声道,“我只怕会令王爷失望。”
萧淮宁把他头抬起来,“我说你是明珠,那你便是。”
纵使现在还黯然失色,那么有朝一日,他也会令他绽放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卡的厉害,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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