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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人物见证的时代(1 / 1)

陈阿三,三十多岁,是福州的一名泥水匠。家里穷,没田没地,陈阿三到了二十几岁才成的亲。家里除了夫妻俩,下面还有三个孩子,二男一女。平时家里的生计就靠陈阿三帮人做泥水工,因为手艺还行,所以多少能挣点钱,婆子也帮人家洗洗补补挣点家用。三个孩子都没有上学,现在老大快9岁了,平时陈阿三就带着他出工,打算让他继承自己的手艺。一家五口,好年景还过的马马虎虎,虽不会饿死但也没什么富余,一旦遇到歹年,起码得有三个月吃不饱。

在陈阿三前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但都没有成活,夭折了。父母过世后就留下了陈阿三和弟弟阿四两个人,原本弟弟在福建水师当兵,可惜甲申年(1884年)福建水师和一个叫法兰西的洋人国家在马尾打了一战,结果弟弟阿四就在那一战中战死了。

陈阿三以为自己的生活就会这样的走完一辈子,但没想到在今年却发生了点变化。陈阿三不会忘记六月十六那天,天还没亮,福州城外就响起了枪炮声,待到天亮陈阿三才知道福州…不,应该说整个福建都变天了。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什么总督、巡抚等大人老爷们被关押,那些绿营、旗兵什么的也全都被抓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总是板着脸的、没有辫子的短毛兵,背着枪在福州城里到处巡逻,见到有滋事的直接一阵枪板子,然后就被拉走了——原来人们都以为这些人已经被杀掉了,后来才知道没有,只是被抓去修路去了。

当年闹长毛的时候陈阿三还是个小孩,但也听老人们说过当年长毛攻破南京城时是杀的血流成河。为此陈阿三忧心忡忡的带着家人到乡下亲戚家住了几天,直到确定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后才回到福州城。

后来到了七月(农历),福州城又来了一群短毛,这次来的不像是大头兵,反而像是官老爷。果然,这群短毛来了以后就在原来的各个衙门竖起了一块块的牌子,听教书先生说上面写着什么“南方自治政府福建省政府”、“福建福州市政府”、“福建农业厅”……陈阿三不明白政府是什么,教书先生说就是衙门的意思,这下陈阿三就懂了。

短毛的衙门建起来后不久就开始收税了,店铺什么的就只收正税,其他的什么杂税都没收,短毛说“取消了”。而田赋不收银两了,反而收起了稻谷,不但丁税都被免,还在乡下收起了稻谷、稻米,那价钱比米行的实在多了。

陈阿三听到免了很多税项后就在盘算着自己能少交多少税,可直到双抢都过了也没见人来催自己交税,陈阿三很担心以后是不是会算他逃税。陈阿三一直在思量着是不是自己去交。

短毛的官老爷找到陈阿三的那天,他记得是中元节后的第一天。陈阿三终于放下心来,没等短毛官老爷开口就主动的把钱掏了出来。结果把那个短毛官老爷弄得一愣一愣的,待他搞清楚了原因后直接的哈哈大笑,然后才对陈阿三说:“像你们这种打零工的手工业者,是不会收你的税的。当然如果像你那些豆腐摊、肉摊那样开起了摊档,那就要交税了。”

陈阿三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后来陈阿三才知道闹了这样笑话的不止自己一个。

短毛官老爷笑过后就跟陈阿三说要找他去做工。陈阿三问要建什么,短毛官老爷告诉他要建学校。陈阿三不懂什么叫学校,短毛官老爷就告诉他说是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就像是私塾,不过学校是官家开的,所有的孩子不论出身都可以去那里读书,不要钱还给一餐饭。

陈阿三很吃惊,忙问自己家的孩子能不能去。短毛官老爷告诉他,不仅他的两个儿子可以去,他的女儿也可以去,而且是必须去,不去他陈阿三就得坐牢。

这一下,陈阿三更加吃惊了。

陈阿三最后还是去了工地。在陈阿三心中,读书人是很神圣的,能读书对他这样的家庭来说是极其幸运的,所以不为别,单为了以后自己的孩子能读书他就算是不要工钱也要去。

不过短毛官老爷还给他开了工钱:3元/月。短毛官老爷告诉他:“1元就是1两白银,等银行开业后可以在里面兑1000文钱(光绪年间1两白银能兑不止1000文铜钱),当然1000文钱也能兑1元钱…嗯,你不知道银行是什么…就是钱庄。”

陈阿三在心中算了一算:1个月能挣3吊钱,如果工期有一年的话那就是36吊钱,比自己以往挣得多多了。

(——作者君找到的这个时期的物价数据是五花八门,所以只好自己综合一下定了这么一个数据)

当福州的陈阿三在计算自己能挣多少的时候,在广州的猫子却在被虐着。

猫子原是广州的一名绿营防兵,他老爹原来也是一名绿营兵,后来他老爹年纪大了,他就子承父业接过了这个职业。猫子本不叫猫子,自他当了绿营兵后,他老爹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就像猫一样能有九条命,所以就改叫他猫子。

自打猫子老爹还是绿营兵的时候,绿营就已经营务废弛,而到了猫子承了父业,绿营的军务就更加的腐化——当然这跟猫子没关系,跟他有关的是军饷。按规定,像猫子这样的绿营防兵一个月的饷银是1两银子,但实际上能拿到手的只有5钱或6钱,至于每月的3斗米早就没影了。猫子为了养活自己,少不得时不时的狐假虎威,那里收点油水、这里拿点米粮。

这样的日子猫子持续了好几年,直到今年的六月。

六月十六那天,当时猫子还在睡梦中,一声惊雷震醒了猫子,然后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猫子所在的绿营就被那群短毛兵给全锅端了,那些参将、游击、千总、把总,还不是一样陪着猫子蹲大牢。

关了两天后,短毛开始整顿降卒。首先是那些抽大烟的被挑了出来,在原来绿营的兵营里短毛修了很多的小木板房,那些大烟兵就一个个的关到了小房里,虽然每天都有人送来饭菜,但断了大烟,那些兵是每天都在鬼哭狼嚎,听得猫子他们是心有余悸。第二批挑出来的是那些老的和小的,短毛给他们每个人10块大洋就让他们滚蛋了。第三批则是那些当官的和那些平时里作恶多端的,这些听说被送去修路挖矿了——猫子很庆幸自己平时虽然也收钱、拿点东西,但从来没有打过谁。

最后,短毛问像猫子这样剩下的人愿不愿意继续当兵,如果不愿意就发给10块大洋自己滚蛋,如果愿意留下来的,每个月能有5块大洋,实发。

猫子觉得,一来自己没什么本事,不当兵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当绿营兵是当,当短毛兵也是当;二来一个月5个大洋不少了,比在绿营的时候多多了。所以最终猫子留了下来,但猫子没想到当短毛兵跟当绿营兵完全不是一回事。

离开的人不少,但留下的人更多。短毛的军官说留下的人要重新训练,遂将留下的人剪掉辫子,然后编成10个人的小队…嗯,短毛说这叫班。

对于猫子来说,刚加入的兵接受点训练那的那是理所当然的。猫子原本以为短毛的训练跟绿营应该差不多,无非也就是列队、举重、弓箭之类的。可训练开始后猫子才知道自己错了。

第一项训练是列队没错,但短毛还训练列队时应该怎么走路、怎么站立。走路时腿抬多高、步迈多大,站立时脚怎么放、手又怎么放都有要求,而且还要求一个班的人动作是一样的,如果有人错了,那就加练。今天练了明天还要练,明天练了后天还得练,就这么一项就天天练,猫子都不知道这些短毛要干什么。最让人不能忍受的就是站队列:早晚各一次,每个班的人就在操场里站成一列立正,一动也不动。刚开始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后来就是两刻钟,慢慢的加到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站完下来,猫子的双腿基本就不是自己的了。

阿克丹本是驻防荆州满城的驻防旗兵,是一名步甲。从阿克丹的玛法那一代起,就是一名驻防旗兵。作为一名旗兵,阿克丹除了练武、戍卫、打仗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用管,至于生活问题更不用阿克丹考虑:阿克丹每个月能领到旗饷1两5钱银子,每个季度都能领一次白米,一年能领到米10石6斗。在荆州城,驻防八旗久居城中、疏于训练、骑射荒怠、坐享钱粮、赖饷而食,这都已经是常态。八旗兵养尊处优、疏于操练、不能冲阵杀敌、表现十分庸劣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对于阿克丹来说也不能免俗。

所以在六月十六短毛起兵造反的那一天,整个荆州驻防八旗,上至荆州将军祥亨、下到养育兵,一个都没跑全被短毛俘虏了。

刚被俘的那两三天,阿克丹是被关押在兵营里,不用出操、不用点卯,除了不能随意走动,其他的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到了第四天,情况就不同了。

所有的旗兵被戴上了脚镣,发给了铲、锄、筐等工具,出了荆州城北门,开始扩修荆州到襄樊的官道。这让从未从事过生产的旗兵们炸开了锅,到处吵吵嚷嚷,不断有人向短毛叫嚣着。不过短毛对此视而不见,几个旗嚣张惯了的佐领、骁骑校不断的挑衅短毛,结果被短毛一枪托打得满脸是血,阿克丹看到有个佐领的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

短毛把旗兵都分成几个组,给每个组都制定了每日所要完成的工作量,完成不了就不能吃饭,什么时候完成就什么时候吃饭。但每天的饭就那么多,谁落在后面谁就有可能吃不上饭。刚开始有人消极怠工,结果那天那个组的人都没吃上饭,还得一直干活到晚上。

一天的工作下来,阿克丹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尤其是刚开始的那几天,手脚酸痛的差点没力气吃饭。每天夜里,营地里就到处飘着一阵阵的鬼哭狼嚎。阿克丹曾想过要不要逃跑,不过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有一个组,50个人商量好了一起逃跑,结果刚跑出营地就被短毛发现了,短毛使用了一种能不间断发射子弹的枪,结果那50个人一个都没逃掉,但能活下来的不足10个。从此再也没有人想过要逃跑,包括阿克丹。

荆州到荆门的路可能都还没有修够三分之一,短毛就把旗兵们集中起来,然后直接沿官道北上,到了襄樊后又转向西北方向,溯汉水而上一直到了均州(丹江口),带队的短毛才说到了。

带队的短毛告诉阿克丹,只要在这里干满3年的活,那么阿克丹就能获得自由。

阿克丹问这是在修什么;短毛说是在修一座大坝,很高很高的大坝。

阿克丹就问有多高;短毛说超过100个阿克丹那么高。

于是阿克丹知道了这个所谓的大坝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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