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母子、婆媳几个究竟是怎么商量的,兰溪是半点儿也没有兴趣知道。毕竟,以她看来,不管是沈燕疏也好,还是赵氏也罢,此时,她们最大的敌人都还不会是她。
而靖北侯很明显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否则,起初便也不会提让他们先商量了。沈燕疏与赵氏……只有一个人可以参与到府中事务之中,她们谁会放弃?自然谁也不会。所以,必然会先有一番争斗。所以,此时,兰溪大可高枕无忧。
只是,这么一来,靖北侯的用意她看得再清楚不过。就因为看得清楚,心里却又不得疑虑起来。靖北侯心里当真不看重耿熙吾这个儿子么?或者说……耿熙吾的身世当真有问题么?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耿熙吾回来了,她却是支颐坐在妆台前,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回来了。
耿熙吾目光微闪,走上前道,“一份小礼,买夫人的心事,这趣÷阁生意可划算?”说着,一只精致的锦盒已是递到了兰溪的跟前。
兰溪堪堪回过神来,耿熙吾却已笑笑打开了锦盒,锦盒中铺着宝蓝色的绒毡,一对血玉耳坠静静地躺卧其中,被闪烁的烛火映得熠熠生辉。
兰溪眼前一亮,不由便是展颐而笑,却是顾不得这男人又小气了一回。那一番很是耳熟的话,不就是她前不久拿来打趣他的?才这么一阵儿工夫,转眼便又还给她了?
耿熙吾笑笑没有言语,取了那耳坠,不由分说便给兰溪换上了。“前些日子,得了一块儿血玉原石,不大,但胜在色泽均匀红艳。当中的一块是正正的血红色。我便让忠叔留下来了,想着给你打样首饰。结果,那块玉委实太小,最终也只能得了这么一对耳坠了。”
一边细细说着,他一边已是将那对耳坠给兰溪换上了。那血玉被打磨成上尖下圆的水滴状,以赤金镶嵌,末端系了赤金的流苏,长长地直垂到兰溪的肩上。随着她偏头的动作,流苏与耳坠轻轻晃动,衬得她的脖颈越发的修长。小巧白皙的耳垂掩映着那血玉的红,形成鲜明的反差,偏生却又相互映衬,美得惊心动魄。
兰溪转头望向西洋镜,目光与他在镜中相遇,嘴角却是翘了起来。她自然欢喜,却不是为了这价值不菲的礼物,而是为着他的用心。只是,心里欢喜,嘴上却是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就想起送我礼物了?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所以变着法儿地赔罪吧?”说着,凤目一睐,似笑非笑,狐疑地瞅着他。
耿熙吾目光一暗,一低头,不由分说便在她唇上偷了一记香。兰溪不知,他爱极了她这副小狐狸一般的模样。
兰溪一愣,不及反应时,唇上的热度已是抽离,抬起头,望着他眼里隐隐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小心被她占便宜了。“送自己夫人礼物哪里还需要什么年啊节的?自然是想送便送了。至于为夫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我没被你榨干就不错了,哪儿还有别的精力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
又来了,又是这么八风不动的表情,说着极不要脸的话,兰溪怒了怒,却又觉得无力。任你一个再面皮薄的人,被日日逗弄着,一不小心便已走过了半年,也该慢慢适应了。
见兰溪没有恼怒,耿熙吾反倒目光闪了闪。而兰溪却已掉转过头,去取下那对耳坠,然后放进妆匣里,仔细地收好了。
耿熙吾清了清喉咙,“虽说没有做对不住夫人的事,不过,我这里确实有那么一桩事,想要求一求夫人。”
兰溪正将那耳坠放进妆匣,闻言,高高挑起一道眉,“我就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后,虽是坐着,却是姿态很是高冷地斜睨他,“说吧!要求我什么事?”
耿熙吾扯了扯嘴角,紧挨着她坐了,神态倒是一派轻松,“也不是什么大事。还不是长漠么?你也知道,他是我奶娘的儿子,他和长风自出生起便与我在一处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他们便与我的亲兄弟无异。他们俩还比我大着月份呢,这眼看着我都娶妻生子了,总不好再让他们孤家寡人吧?今日倒好。长漠亲自来寻我,跟我说了,让我替他到你跟前求一求,可否将流烟许配给了他?”
兰溪从耿熙吾提到长漠时,便已是明白了他要说什么。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消失了,眉心轻颦,转过头,将妆匣默默地盖上。
耿熙吾自然看出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他却是觉得奇怪,“怎么了?你不愿意?”长漠喜欢流烟这事,算不得秘密,在湖州时,便已隐现了端倪,他一直没见兰溪阻止,还以为她是乐见其成的,怎么今日看着,却好似与他所想的不一样?本以为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一件喜事,可此时看兰溪的表情,耿熙吾也不由变得慎重了些。
兰溪沉吟了片刻,才道,“这事……还是先等我问过流烟再说吧!长漠很好,可总得她自己心甘情愿不是?”
兰溪对自己身边的人自来放心,这个耿熙吾是知道的。以为她是担心流烟不同意,不由松了口气,笑道,“我看啊!你是多虑了,这院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呢,流烟不会不乐意的。”
“长漠和长风是双胞胎兄弟,他们俩平日若是不多话,只怕连薛妈妈也轻易将他们分不出来。而,流烟,到现在,也只知道有长风,不知道有长漠。”兰溪骤然转过头,神色再认真不过地看向耿熙吾。
耿熙吾面上神色一敛,随即眉心也是一攒,“你是担心……”
兰溪摇了摇头,“长漠请你帮他与我说时,长风可在场?”
耿熙吾摇了摇头,“不过我了解长漠……他骨子里是个最孝顺的,他既然敢到我跟前来说,想必已是征得奶娘同意的。而既然奶娘同意了,没道理长风却不晓得。”
“那这几日,长风可有什么异常?”兰溪总觉得,这真是一团乱麻,但却又不得不去理清楚。
耿熙吾平日里要操心的事多着,却哪里记得去注意这些?何况,长风大多时候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轻易哪儿能看出什么异常来?
兰溪的眉心攒得愈发紧了,“这事……等我先理一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