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等喻恒回来,问问他。不问别的,就只问他爱她吗。她从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求证这件事。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的,那她可以不介意他和时雨若的过去,就连他为她投资了一部电影,她也可以当做这些都没发生过。
初晨洗完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她的手指不安地捻着衣角,心里忐忐忑忑,要怎样开口才不会显得突兀,她还没想好。
为什么只要是和喻恒有关的事,她就总是慌慌张张,丧失了惯常的从容。以前遇到过比这棘手上万倍的事,都何曾让她感到如此恐惧过。
她想起刚才自己从西点餐厅出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记得时雨若在笑,笑容明晃晃地刺眼睛。
初晨颓然倒在沙发上,闭上双眼。她把微微发抖的手附在眼睛上,好像这样做就能阻止将要流下的眼泪。
没有什么好哭的,要是你尚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就应该明白不可听信时雨若的一面之词。她这样告诫自己。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了起来。
可是一个字也看不进。
她就这样捧着杂志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感觉困意一阵阵袭来,才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居然已经过了零点。但是喻恒还没有回来。
又坐了半个小时,她终于撑不住了,靠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她的手上还捏着那本杂志,那样用力,将硬质的纸张都捏出了褶皱。
挂钟的指针不停旋转,黑夜渐渐朝白天过渡。
半梦半醒间,初晨感觉有人抱起了她。是谁。那样温暖又让人有安全感的怀抱,还能是谁。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喻恒干净利落的下巴,然后她才意识到他正横抱着自己往卧室走。
“你就这么睡在沙发上,也不怕着凉。”见她醒了,他轻声数落着,语气是淡淡的责备。他脚步不停,一直将她抱到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盖着。
初晨转头看向窗外,发觉天已大亮。
“现在几点了?”她问。
“早上七点。”
原来她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你现在才回来?”
“工作上出了点事情。”他说。
她想起昨天睡之前打算问的问题,可看着面前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和疲惫的神情,突然间又问不出口。
“你睡会儿吧。”脱口而出的竟又是关心的话语,初晨在他面前,总想狠狠骂自己的没骨气。
“不了,公司还有事。”
他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说:“我走了。”
“如果……”如果太累的话就别开车了,疲劳驾驶容易出事。初晨本来想这么说,但不知为什么,她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全咽了下去。
“嗯。”最后她只发出了这么个单调的语气词。
“今天我可能一整天都不回来。”出门前,他对初晨说。
这么忙,是因为电影吗。
“那我等会儿直接回学校了。”
“需要人送就跟我说一声。”
“我知道的。”初晨笑笑。
喻恒走后,初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看来她不仅学会了撒谎,还学会了隐藏情绪,也不知道他察觉到了没有。她这几天和喻恒的相处,远没有以前那样自然了。心里有疑虑,藏了事情,两个人就跟隔着什么一样,再没当时那般亲近。
喻恒说,时雨若是普通朋友。可是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既然关系只是一般,那又为什么要为了她投资一部电影。
她再不敢往下细想了。她明白,再亲密的关系,在猜忌面前都会不堪一击。我还是要问问他,亲口听他的解释才好,别再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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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心烦意乱地回到了学校。才走到寝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地,跟炸了锅一样。丽丽好像在情绪激动地大声说着什么。
她推门进去,耳膜仿佛要被丽丽的哭嚎震碎:“呜呜呜雨若出绯闻了呜呜呜……”
“不至于吧夏丽,女明星出绯闻不是很正常吗,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娶她??”茜茜看她的反应觉得搞笑。
“你不知道,雨若出道这几年来是第一次有绯闻。”丽丽反驳。
“那是谁这么荣幸把你女神的第一次抢走了?”茜茜故意逗她。
“看新闻说是喻氏集团的总裁,还挺年轻……”
初晨本来想去拿水杯的手就这么偏离了轨道,碰到了桌边的玻璃花瓶,花瓶晃了两下便一头栽在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嘭”地一声响,打断了丽丽和茜茜的对话。
寝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初晨呆了片刻,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蹲下去捡花瓶的残骸。
“初晨,你流血了……”跑过来的茜茜捂住嘴。
初晨这才反应过来,有几片玻璃碎片深深地嵌进了她的掌心,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地板上,滴滴答答。鲜红的血液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她只觉得奇怪,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疼吗?”茜茜蹲着查看她的伤口,丽丽手忙脚乱地找医药箱。
心里疼。很疼。
“我还是去医务室吧,玻璃是要夹出来的。”她的声音冷静异常。
丽丽慌里慌张地用棉球擦着她手上的血,手抖得厉害。
“初晨你流了好多血……”
可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团团被血浸透的棉球,就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的手。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茜茜和丽丽把她送到了医务室。
带着口罩的女医生一边帮她止血,一边皱着眉头问她:“这是怎么搞的?”
“我太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她说。
是她太不镇定,听见喻恒和时雨若传绯闻的消息,便慌了手脚,乱了分寸。那一瞬间,心如同被一根银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一样,剧烈收缩,血流不止。
此前她还跟初晓开玩笑说,自己仿佛认识了一个假的总裁。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他们之间,简简单单,婚姻早就定好,不存在父母的阻挠,两个人都没恋爱过,没有所谓前任的纠缠,是完完全全的,纯粹又一帆风顺的感情。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只是自己过于单纯。
她的社交圈子小得不可思议,她便以为他的也一样。活了这么多年她也没一个特别相熟的异性朋友,她便以为他也和她一样。她总觉得他们是那么相似的两个人,麻木不仁,冷漠疏离,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这残酷的世间行走,于是她理所应当地把自己的感受当做他的感受。
如今看来,她真的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令人啼笑皆非。
她其实根本没有真正走进过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