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暗涛汹涌(1 / 1)

宫中消息滞涩,但经有心人的传递,很快便让梁家人得知这个消息。

梁老太太闻言惊得昏阙了过去,梁存裕面色犹如阴云罩顶,却只言不发,来回踱步,心烦意燥,偏偏什么都不做。

“父亲,温叔叔送了信来。”一个年轻的男子推门进来,快步上前,将东西递给他。

他忙打开一看,眼睛眯了眯,闪过一道利光,而后舒了口气,看向那个年轻人,欣慰道:“萱儿牺牲的不少,薄舟,日后不可亏待于她。”

“父亲不必多言,此番是为文舟的前途着想,我自是明白。”他行事稳重,最让梁存裕放心。

“你明白就好,我与你说,文舟此番定能成事。”梁存裕说道。

梁薄舟想了想,亦是微微颔首,道:“父亲,孩儿相信,弟弟定能高中。”

他转身坐回桌前,又迟疑地看了眼梁薄舟,对他吩咐道:“嗯,你去将告诉刘管家,让他两日后约温相贵宾茶楼喝茶。”

梁薄舟点头退出房门,他这才转身从离地面几块砖距离的地方抽出暗格,将东西放进去锁好。

待翌日早朝,英勇侯梁存裕上朝来长跪不起。

“皇上,后宫之事,臣本不该干涉,可事关前朝,温氏身份微妙,当下倾轧宫妃的手段令人发指,竟能动刀伤人,想来极为危险。”

“你消息如此灵通,后宫的事情都知道得比朕清楚了,不如你说说该如何惩罚?”祁曜面无表情道。

梁存裕闻言不仅没有退下,反而底气十足:“皇上,微臣以为,温氏该严惩,此事并非小事,她今日伤的是个小小的才人,哪里知道她的刺会不会伤到皇上,微臣对皇上一片赤诚,还请皇上明鉴。”

祁曜不语,只见温厚德上前一步,说:“皇上,温氏是臣管教不严,皇上对温氏与我温家的厚爱,微臣心中都明白,可她屡犯屡教,为了后宫的安宁,还请皇上严惩温氏!”

“请皇上严惩温氏!”呼啦一群臣子一同跪下。

连洵身为右相,却没有表明半分态度,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温厚德,不解他为何急于陷那个温氏于不义。

祁曜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忽然又听人开口。

“皇上,微臣有话说。”此人正是三品侍郎王盛。

“说。”祁曜将手又搁下。

“微臣以为凡事有因必有果,英勇侯身居宫外,宫内消息一向闭塞,若非皇上允许怎可轻易让外人得知,英勇侯只知道事情的表面,想必事情具体的前因后果他尚不知道。一个人纵使有错,也能分出个三六九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宽容大量,必为百姓之福。”王盛说道。

“王大人,宽容不是纵容的借口。”梁存裕抬头,看向他的目光不善。

“侯爷所言极是,莫非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王盛问。

梁存裕一噎,这话头方才便已经被他给堵死,当下他敢承认,便直接掉进这王盛的话圈子里去了。

“二位爱卿莫要再争。”祁曜向后一倚,笑:“此事谁也不需要再争,温氏不仅无错,还护子有功,朕不得不赏。”

众人皆愣了愣,不解何意。

祁曜哪里来的子?

再一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祁曜至今无子,并不是没有微词,可送去后宫的女人,他来者不拒,无人敢寻话头说他,最终得出的答案都是两个字,不行。

当下温良媛有喜,这说明什么?

“恭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温厚德愣了许久,竟第一个反应过来,跪得比谁都响。

而后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谈论公事,各个立场不同,可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们的礼节从不敢漏,皇嗣一事非比寻常。

温厚德向梁存裕使了个眼色,梁存裕当即改口不再多提,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温娆竟然有喜,还是后宫第一人!

只是竟无一人知晓这样的消息,可见,有些事情,恐怕真是祁曜“有心”让他们知道,而有些事情则掩饰得滴水不漏。

太医院内,李鹄将自己的药箱收拾好了,带去给总管公公检查。

“公公,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有没有顺走什么?我这一去,怕是不再回京城了。”李鹄说道。

“嘿,李太医,您这样想不通的杂家就挺少见的,像您这样供皇差的,可是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公公说道。

“唉,我也是无奈,家中老小都依仗着我,没我不行。”李鹄叹道。

“罢了,只是可惜你这刚诊出个妃嫔的喜脉,简直沾了一身喜气,这刚顺了,你便走,当真不后悔?”公公又再三劝道。

“公公,我真的要走了,你也莫要挽留,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请您喝酒。”李鹄坚决道。

那公公见他如此坚定,便点了点头,客套道:“好,杂家便等那日来。”

李鹄满脸堆笑:“好好好,公公,手续办好了,我这就先走一步。”

他离开皇宫,坐着一辆朴质无华的马车,驶出皇宫后,便消失在人群中不再显眼。

温娆穿着一身轻松的亵衣,立于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方。

祁曜下了朝便来见她,看到她素面羸弱,目光有些空荡。

“娆儿。”他柔柔地唤了一声,却发觉她并未看向自己,还如梦魇一般念念有词。

“你说什么?”他从背后轻轻锁住她,低下头,耳边听清了她的话。

“她该死,她该下蛇窟,她该下蛇窟……”

祁曜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握住她的手,察觉一阵冰冷,忙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抬手将她的眼一阖,她便如睡着一般,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抚着她的头发,目光柔和的几乎要拧出了水。

“皇上,媚妃求见。”高禄低声道。

祁曜眸色一闪,道:“下去。”

温茹原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没想到刚一通报,便见到了祁曜,只是祁曜不允她进来,她便没能看到温娆的状况。

“皇上,发生了这种事情,臣妾身为珺宸宫的一宫之主,有很大的疏漏,臣妾有罪。”温茹低眉顺眼,即使是认错,都让人忍不住对她宽容三分。

祁曜并未看她,面上也无动容,只是沉默不语。

温茹见状,咬了咬唇,不胜娇羞,面上羞愧之色渐溢,“臣妾待姐姐醒来,定当向她赔罪。臣妾知姐姐当下身边没了个贴心人,所以,这就将罂粟给她送来了。”

“罂粟?”祁曜低下头去喝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罂粟是臣妾自由陪伴长大的宫女,可是姐姐一直都很喜欢她,臣妾先前舍不得给,当下姐姐受了委屈,多半是臣妾的错,所以,还请皇上允臣妾将功补过。”温茹说道。

祁曜抬眼定定地看着她,手指带着节奏轻叩桌面,似乎初次见面那般打量,看得她脸蛋发红。

“皇上,可是臣妾哪里不妥,为何要这般看着臣妾……”

“无甚,未曾料想,你与她感情如此好。”祁曜挪开眼,淡声道。

“臣妾与姐姐自幼便很好,那罂粟之事……”温茹迟疑地探问道。

“待她醒来,随她喜欢。”祁曜漫不经心道。

温茹面上也不见失望,只是微微一笑,不再缠问。

另一厢,王盛回到家中,面带忧愁。

见着王睿,便是长长一叹,“大哥。”

“怎么了,你可是在官场上又遇到难事儿了?家中的钱可以随意拿去打点,你莫要推辞,这是哥哥唯一能支持你的地方。”王睿说道。

“不是。”王盛闻言摇头,将殿上的事情与王睿一说,王睿顿时明白了。

“她能怀有龙子,是她的荣幸。”王睿面色略微妙。

“大哥此言差矣,温厚德那老东西待她不好,你又不是不知,当下她身怀有孕,我唯恐她被人陷害。”王盛叹道。

王睿亦是明白,这事情的发生,本就因为温娆无人撑腰,而她只不过是走了运,碰巧怀上了龙种,否则当真是在劫难逃。

“你说温厚德先前同梁存裕一个鼻孔出气,求罚温娆是真的?”王睿还是有些不信。

“我骗你作甚,我实在有些难过,她是个好丫头,只是因为她母亲,老太太不许咱们认她。”王盛又是一叹,“我是她舅舅,她小时候的乖巧我也是见过的,我虽膝下无女,但也知道千金小姐该过的日子,可她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大哥,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先前在朝堂上为她出头,会不会得罪了别人,要知道,你自己也是举步维艰。”王睿面上亦是动容,“若是游儿这番能够争气,一举高中,你在朝中,便不再是一个人了。”

想到王游,王盛的心情又恢复了几分欣慰,“是啊,游儿这孩子,我见他天赋极好,只是为人太过随心,又让我担心。”

“莫要担心,他是个好孩子,不会让你失望的。”王睿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亦有一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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