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没有回答他,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因为有东西可以是最好的回答,而且比他本人更有说服力。
这东西已经帮他回答了。
这东西是什么,当然是叶凡的拳头。
只见叶凡冷哼一声,人已经到了中年守卫跟前,一只手抓起中年人的脖子,另一只握着拳的手毫无预兆的就打了出去。
“妈呀!”一声惨叫,中年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像开了酱油铺子一样,精彩纷呈。
看的一旁的一帮护卫齐齐的退了一步,这不是不按套路出牌。
这完全是没有套路。
刚上任的矿头,哪一个不是百般讨好他们这些护卫。
有送礼的,也有下话的,也有开始硬气的,后来就软下来的。
但叶凡明显哪一种都不是。
他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疯子,一头被逼上绝路的孤狼。
所以不用怀疑,他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这完全看他的心情。
一般对付这种人只有两个手段,第一种是屈服,第二种则是打死。
一帮守卫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到了王朝许诺的好处,脸上的表情又冰冷了下来。
“打死他,我就不信他还能翻了天!”
“哼,不给好处也想用我们。有种把我们全都打死。”
这帮人就是死狗,一旦被咬上,就很难摆脱。
他们这是要耍赖皮,无论如何也要从叶凡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几个带头的一吆喝,一帮人纷纷拿出了手里的法器,什么长剑,铁枪,匕首……乱七八糟的法器从各个方向齐齐向着叶凡逼了过来。
这是要杀人了,矿洞里面的矿头不是没死过。
死了随便抓几个矿工过来背黑锅,这种事他们不是没干过。
而今只不过是重操旧业。
死狗本身就会咬人,何况叶凡把他们惹急了。
这边叶凡也是毫不犹豫的拔刀。
刀光一闪,那打来的乱七八糟的法器已然被他扫了回去。
就一刀而已。
这一刀让一众守卫齐齐色变,心中同时生出一个想法。
“这个新来的矿头不好惹!”
就在这帮守卫将要消停下来的时候,一个人从旁边一座稍光鲜一点的屋子里面冒了出来。
此人一身锦袍,衣着也是光鲜。就像是哪家出外游玩的公子。
这样的人,这样的衣着,出现在这种地方,明显的不正常。
但是就是这个不正常的人,让方才安定下来的护卫再次喧闹了起来。
“老大,这小子打了我们的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弟兄们做这行不容易,谁不想得一点好处!”
锦袍青年抬了抬手,一众喧闹的守卫忽然间齐齐安静了下来。
这般死狗居然这么听话。
能让一群死狗听话的主人,绝对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此时锦袍青年也是半眯着眼瞅了瞅叶凡:“人是你打的?”
他没有问为什么要打,他只关心打不打,甚至不关心打了谁。
叶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锦袍青年的话。
“新来的矿头是吧?这里不是你当爷的地方,因为我才是爷。”锦袍青年傲然开口:“记住,我叫傅青主,这里我才是主子。”说着这话,眼睛只是瞟了一眼叶凡。
“那如果,我想当主子呢?”叶凡冷笑了一声。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上了叶凡,包括一直心不在焉的傅青主。
“那就不要废话,拔出你的刀!”傅青主的眼睛看来,这是一双锐利的眼睛,被这双眼睛看着就如同被猎鹰盯住一般。
他的剑也是这样,甚至比他的眼睛更加锐利。
锐利的剑如同盯住猎物的鹰一般,伸出他的利爪,向着叶凡胸口抓去。
剑身未到,剑光先至,剑气还要跑在剑光前面。
这一剑如同刺破黑暗的明星一般耀眼,几乎是才看见傅青主出剑,剑气已然到了胸口。
剑气也是锐利的,如同一柄看不见的剑,但他的锐利却带起嗖嗖的风声,这是利器刺穿空气的声音。
傅青主一剑祭出,周围的守卫齐齐色变,这一剑尽管不是向着他们刺出,但这一剑的杀意却已经让他们胆寒。
更不论要抵挡这一剑的叶凡。
此时在一众守卫眼里,叶凡就如同一个瘦弱的婴儿一般,他一定会败给傅青主,毫无疑问。
但是更加让众人诧异的是,叶凡也出刀了,他的动作很是怪异,怪异的就像一个婴儿手中却抡起一只大锤。
所以这一刀很慢,这一刀也很玄,看的周围的守卫都为他胆寒。
那狂暴的刀光似乎随时都要伤到叶凡自己,就像婴儿晃动大锤也可能砸死自己一样。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不是杀人的人,而是不要命的人。
叶凡这一刀就是不要命的刀法,一个敢于对自己下杀手的人,才是真正让人胆寒的人。
直到傅青主的剑气到达,叶凡还在挥刀,但是剑气却被未成形的刀气生生化去。
剑光到达的时候,叶凡依旧没有完成挥刀的动作。
这剑光如同挂在天际的明月一般耀眼,一路刺得空间似乎都有些扭曲,那是剑光的寒气冻僵了空气中的水汽,给人的错觉。
就是这让人发寒的剑光,已经射到叶凡身前的时候,他依旧如同山岳一般魏然不动,手中的刀依旧慢慢的挥着,没有因为剑光的到来而快上一丝,反而更慢了几分。
“完了!哈哈,他死定了。”
“哼,这种实力,也想做主人?”
旁边的守卫已经笑出了声,好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
但是傅青主的脸色并不好看,叶凡那一刀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尽管这一刀还没挥出,但他能感受到这一刀蕴含的力量!
剑光已经贴着面门了,寒光照的叶凡的面门也发寒,几乎在下一刻,这锐利的剑光就会让他身首异处,但这完全不会了。
因为那缓慢的一刀也发出刀光了,刀势很慢,但是刀光一点也不慢。
不仅不慢,反而快到了极致,刀光眨眼之间就拦在叶凡面门,和剑光撞在一起。
这一撞没有任何声音,但就如同太阳和月亮撞在一起一样,发出刺眼的光芒。
随之刺眼的光芒转瞬而逝。
众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看到叶凡缓慢的一刀挥出。
就是这看似缓慢,没有任何威力的一刀,却准确的贴上了傅青主快如流星的剑刃。
居然挡住了!没有任何预兆的挡住了。
甚至叶凡连一步都没有退,自始至终他连一步都没有动。
看着傅青主出剑,整个人带着蓄势已久的剑气,剑光冲过来。
然后在破了剑气剑光之后,在那炫目的光芒中,找准傅青主的剑刃,然后再一步不动的挡下来。
这太匪夷所思了,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有怎么样的实力,才会面对傅青主的一剑坐怀不乱,游刃有余。
然而这一刀还没有完。
不是围观的守卫认为他没有完。
他们都以为这一刀已经璀璨到了极致。
连傅青主也以为这一刀就要结束了,然而心惊肉跳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有了荒谬的想法。
“叶凡这一刀还有变化!”
这根本不可能,因为刀挡住他的剑的时候,傅青主的剑也挡住了他的刀,也一剑封死了所有的变化,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变化。
但是,没有变化就是最大的变化。
因为傅青主的眼睛已经盯住了叶凡的刀刃,那黑色的刀刃居然还在向前劈。
然后刀刃在他的眼睛中消失了,傅青主的头脑在这一刻却昏昏沉沉了。
因为他似乎已经看不见了刀刃,而是看见了,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妻子死在仇人手里,而他却眼睁睁的无能无力,这些积压在内心中的往事,同时想被他极力忘却,却又不能忘却的情感在这一刻昏然爆发开了。
“不!”傅青主悲呼一声,手中的剑再也捏不住了。
长剑脱手而出,再也抵挡不住那缓慢前进的刀锋了。
他的头脑依旧是乱的,连带着身体也是陷入往事之中,然而他的眼睛却清晰的看见叶凡的那一刀缓缓降临。
就像死神在冷漠的收割着生命一样,这一刀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力量,就是自然的一刀,却没有人躲得过死神的一刀。
所以这一刀无从躲闪。
这一刀叫做斩情。
只要你曾经有过情,只要你经历过酸痛,经历过快乐,这一刀你就无法躲过去。
这一刀要斩的是情,而斩断情的唯一方法就是斩掉有情的人。
这是叶凡最强的一刀,也是最不可捉摸的一刀。
傅青主要死了,就要死在叶凡的刀下了,然而他没有一丝恐惧,反倒希望这一刀快一点斩下来,好结束他苟延残喘的生命,那些感情的负累折磨的他太久了。
所以他才甘愿委身在这矿洞,借此来逃避现实的无奈。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有解脱的时候。
耳中忽然闻得一声长长的叹息,随着这一声无奈的叹息,那宛若死神的一刀收了回去,来的时候很慢,收回的时候却只见一道光。
就像没人看见这一刀是何时拔出来的,也没人看见这一刀是如何收回去的。
只是刀光一闪,刀已经回了刀鞘。
傅青主颤抖的站在叶凡面前,忽然又无力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叶凡没有杀他,不是他不想杀,而是杀不了。
他的刀杀不了,即使他费尽全力,也杀不了这个人。
所以他的刀越来越慢,最后不得不收回。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他这一刀不完美。
他自己都没有斩情,所以斩不断别人的情。
叶凡明白的时候,刀已经被他收了回去。
抬手拍了拍傅青主的肩膀,这个大哭的青年才安静了下来,抬起头的时候,看着叶凡的眼中没有了狂傲,也没有了杀气,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激。
他在感激什么,是感激叶凡没有杀他吗?
一众守卫都认为是傅青主服软了,真正的原因却只有叶凡和傅青主知道。
叶凡甚至有些后悔收刀了,这一刀收回的时候。
世上活下来一个傅青主,也死了一个傅青主,因为这个傅青主已经斩掉了所有感情的包袱,再也没有任何的弱点。
所以他才会感激叶凡,不是为了活命之恩,而是为了斩情,斩去包袱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