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当空,常思离人。
千泽坐在窗台,数了数刻在窗棂上的横线。
每过完一天,千泽都会在在窗棂上刻下一道痕迹,至今已经刻下了二十三条。
千泽已经没有了家人,墨萱是千泽唯一能够牵挂的人了。
千泽每次从梦中醒来,都希望睁开眼睛能看到墨萱缩成一团挤在自己身边,可清醒之后,想想还是算了。
容成家危机四伏,自己两手空空,拿什么保护她。
近些天,千泽时常手脚冰凉,有时又会浑身发热,想来应是冰玉髓与紫火在体内还没有完全融合。
紫火天劫之后,千泽发现,自己双腿幻化出的蜘蛛尖脚上长出了一圈一圈的红色的斑纹,虽然没发现特别的功能,起码看起来比原来霸气了许多。
容成飘雪允许千泽外出,可千泽一次也没有出去过,天工阁就在越陵,千泽怕见到墨萱,不能开口解释,又怕伤了她的心。
快一个月了,千泽每天坐在这间房子里,因为无事可做,凝暮谣的口诀一遍一遍回顾,早就烂熟于心,也因为这些天潜心修行,千泽对于紫火的驾驭有了长进。
一撵手指,一簇紫火便从指尖跳了出来,点燃了烛台,千泽轻轻一吹,指尖的紫火熄灭,千泽又坐回了书案前。
每一天,容成飘雪都会带来一些奇形怪状的虫子,而千泽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虫子身上带有的信息记录下来,交给容成飘雪。
这些虫子种类各不相同,但大多数还是那种黑色的硬壳甲虫。
甲虫锋利的喙齿可以扯下一块肉,可千泽因为在蛊林苑时和毒虫待的久了,身上有虫类的气息,甲虫从来没有咬过千泽。
千泽渐渐发现,这些虫子的语言还是有一些规律的,虽然还是只能得到一些破碎的信息,但渐渐拼凑,就能拼凑出一些完整的东西。
所有的虫子似乎都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那个地方非常闭塞,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封闭。
千泽整理出来几个词语,除了最初得到的火、柔软、食物,还有几个出现次数很频繁的词,枝条,盐,狐狸。
根据这些虫子的描述,千泽理解到,它们的居住地是潮湿又狭窄的,而且有几种虫子是有毒的。
听容成飘雪的话,这个地方就在祁镇,千泽几乎可以根据虫子的语言来推测出这地方的位置。
“看来容成家在调查这样一个地方,里面有着这种邪门的虫子。”千泽躺在床上想了想。
凭容成家这样人多势众,什么地方踏不平,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仗着人多进去了,结果吃了大亏,最后才只能小心翼翼地探查。
“已经富可敌国的容成家,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险去探寻那样危险的地方?”千泽一直想不通,那里面吸引他们的,一定不是钱财,可能是其他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容成家重要,就意味着对太子钧重要,也就意味着对叶袭有威胁。
千泽盘算着,投靠太子钧是不是更划算,可想了想,引渡十七仙中有三位因自己而殒命,叶钧眼线众多,此等大事不可能不知道。
叶钧必定容不下千泽,再惹怒叶袭,千泽是不用在瀛洲混了。
“也许他们在查的这个地方,我可以先去看看…”
“不对…我已经翻译了二十三天,掌握的线索已经非常多了。”
照理说,容成飘雪应该会让千泽保密,或者灭口,或者想办法抹掉千泽的记忆。
可容成飘雪对于此事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就好像是根本不在乎一样。
“莫非…他们是想引诱我去找那个地方?”
瀛洲懂虫语的人不止千泽一个,可能够幻化成蜘蛛,像虫子一样行动,又不会被虫子主动攻击的,只有千泽一人。
“哼…”千泽想了想,忽然嘴角一扬,“看这次是谁利用谁吧…”
一个月来,千泽第一次以无聊为由,向容成飘雪要求出门转转。
越陵城的大街上,许多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匆匆走在街上的俊秀公子。
倒不是因为千泽长的有多风流潇洒,实在是因为千泽身后,六七个个头只到千泽腰间的小不点傀儡,一步一颠地跟着千泽。
这也算是监视?千泽觉得自己要多傻有多傻,就像爸爸带孩子们出来买菜一样。
突然,千泽与迎面低头走来的一个少年撞了个满怀,那少年道了个歉,匆匆低头跑了。
千泽忽然觉得身上少了什么,伸手一摸,系在腰间的钱袋不见了。
千泽看了看还没走远的那个少年,坏笑起来,伸手朝前一指,对着身后的小傀儡道,“宝宝们,上。”
小傀儡们发出了喀喀的响声,突然露出了完全一致的阴险表情,僵硬地转过身,抬起胳膊就跑了过去,六七个小傀儡围住了偷钱袋的少年。
没有一丝丝顾虑,上来就是一顿胖揍。
这些小傀儡有白铜制成的,精铁制成的,还有橡木制成的,打起人来乒乓响,直打的那少年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公子息怒啊息怒,小的是生活所迫才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您放我一马,来日南朝必报恩情!”
南朝被打的鼻青脸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不经意抬头一看,哎,这不是谁家那小谁嘛!
“千泽兄弟,是我啊,南朝,你不认识我了啊?”
“打的就是你。”千泽拿过南朝手里的钱袋,吹了吹灰,又挂在了腰间。
南朝忽然站了起来,抱住千泽的胳膊,一脸谄媚道,“兄弟发达啦,看看这衣服料子,越陵城最上等的绣娘才能绣的出来啊,快说说,攀上什么高枝啦,接济接济兄弟呗…”
确实,容成家有钱任性,给千泽这样一个被软禁起来的人,准备的都是最好的衣料。
“趁我没打你赶紧走。”千泽费劲把南朝从自己胳膊上给扒了下去。
“啧,你这人真不地道,肯定是被哪个富家姑娘给勾了魂,可怜你那小美人哟,哭哭啼啼地跑去蓬莱了。”
“你看见她了?什么蓬莱?”千泽忽然紧张起来,瞪大眼睛,双手抓住南朝的肩膀。
“我看见了啊,她就朝着蓬莱走的,不知道生了什么病,那小脸煞白,我看她都快要不行了。”
“什么?!”千泽皱眉惊诧的表情像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