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鸣唤醒雪柔,继续踏上三十年前的旅程。
对于雪柔而言,三十年过去,仿佛就像是一夜之间,睡了一觉而已。
她的身体,并不受冰魄炼阳大阵的影响,整个人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周鸣现在已经感觉出来,她的身体与古荒冰魄有着莫大渊源,乃至于她可以免疫冰魄炼阳大阵的威力。
“已经过去三十年了么?”
雪柔依旧如此前一般,挽着周鸣手臂,神情有些惺忪慵懒的模样,表情带着小困惑与小无奈,声音轻柔的问道。
周鸣点了点头,感觉到雪柔身上产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变化。
随着古荒冰魄的消失,她的身体开始具有一种体温,虽然不像真正的人类那样温热,但是比起原来那种冰凉要好很多。
“现在能够感受到你的孕育之地了吗?”
周鸣饶有兴趣的问道。
雪柔仔细感受了一下,点点头道:“要清晰很多了!”
周鸣点点头,开始加快速度。
他们一路穿出森林,走过一座座城镇,翻越一座座的雪山。
周鸣依旧在利用她浩瀚如海洋的感性情愫磨炼着自己,雪柔则是一边走一边修炼,接受着周鸣的指点。
在这一过程中,周鸣始终不失时机的采用一些巧妙的方式,润物细无声的向雪瑞灌输着周天学说的思想。
不知不觉间,雪柔成为了驭兽师,品级不断提高,来到了九品。
“雪柔,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待人定胜天这件事的?”
这一天,在一座雪山之巅,周鸣忽然问起雪柔这个问题。
有些事情纠结了周鸣许久,一直没有决定。
修炼到他如今的境界,能够让他犹豫不决的事情,实际上已经很少。
周鸣最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雪柔入道。
她的成长太快了,快的让周鸣感觉不真实,如今已经是九品驭兽师。
而且在她身上,蕴含着太多神秘未知,充满着不确定因素。
让她入道,明显是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周鸣从没把她当普通人来看待。
但是如果不让她入道的话,周鸣就很难窥测到她身上隐藏的秘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
雪柔与那神秘莫测的恐怖存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周鸣并不想轻易断掉这条线索。
有雪柔在,他起码还能够窥测到那神秘存在的一些蛛丝马迹,能够收集到一些情报。
断掉这条线索的话,目前就真的两眼一抹黑了。
而未知的敌人才是最为恐怖的……
此时此刻,问起这个颇为哲学的问题,只是一种试探而已。听听雪柔的见解,从而帮助自己下定决心。
这段时间以来,雪柔已经将周天学说学习的差不多了。如果想入道的话,肯定是能成功入道的。
雪柔听闻,沉声道:“所谓人定胜天,在我看来,要战胜的乃是天命。所谓天命,子虚乌有,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就算是解决掉一切生存问题,也未必算得上战胜天命。每个人,就像是流沙,处在时代的潮水之中而不自知,被时代裹挟着向前。只要在这天地格局之内,在这岁月长河之中,纵然是无上天神,也是不过如此。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天命!然而人可以战胜一切具体的挑战,却无法战胜一个似乎不存在的敌人。这是生命最大的悲剧。人定胜天,让人振奋,斗志昂扬,却无法改变这个悲剧。当人定胜天的理念发展到极致,最终带来的不是繁荣,而是毁灭。因为当每一个人都在强化生存,追求掌握自身命运的时候,这种理论自然而然就崩溃掉了,毕竟世界无论多么大,其中的资源终究是有限的。这个世界注定了不可能共存那么多强横的存在。最终,一个为了解决生存之道的理论,最终反而会引发更加恐怖的生存难题。所以我觉得人定胜天,只是一种生存之理念,却非终极解脱的智慧。真正的超脱,存乎于心,甚至隐藏在那些绝大多数都不曾知道的未知之中。所谓一沙一世界,唯有向内,才是真正的无限之道,才能超脱一切物象,不被天地万物所迷惑,追求到真正能够掌握命运的方法。”
周鸣听闻,内心产生强烈震动。
雪柔这一番话,说的非常有道理,而且立意更是无比深远,明确指出来周天学说的致命之处。
诚如雪柔所言,世界终究是有限,其中的资源,能够供养的高手终究是有限的。
周天学说的崛起,毫无疑问能够带来大量的高手,缔造无数的强者。
短时间内,学府能够通过崇高的梦想与追求,譬如让人人皆可为兽师这样的目标,将所人心聚集起来。
但是,这样的阶段必然会结束。
等到周天学说风靡天下,被发展到某个极致的时候,它存在的价值自然就会变得极低。
那个时候,强者如林、高手如云,诸神并列,人人强大,乃是无比繁荣的景象,恐怕也是最后的辉煌。
因为强者太多了,而资源是有限的,那种不幸福的感觉,命运被桎梏的感觉,将会再度爆发出来。
无尽的纷争与毁灭,必然会在那个时候爆发。
当纷争爆发之后,由周天学说所缔造的一切美好,终将在更加恐怖高能的毁灭中黯然凋零……
这似乎就是所谓的盛极必衰的宿命!
人定胜天的理论,终究还是要被宿命所打败,这怎么看都充满一种悲剧的色彩。
然而周鸣并不那么想。
他看着雪柔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似乎要洞见她肉身之内那个神秘的灵魂,手掌缓缓抬起,土石冰雪汇聚之间,一根图腾柱耸立而起。
他已经决定让雪柔入道。
这是一场冒险,也是一种宣战。
他要透过这一举动,通过雪柔,向暗中那个莫名恐怖的存在宣战。
他说:“雪柔,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你所描述的景象,的确有很大可能发生。那的确是人定胜天之说致命的悲哀之所在。但是,那并不是现在的我们应该思考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执着于追求永恒成立的万全之法,一步到位解决古往今来的一切问题,以此来掌控一切。那样的存在,不可谓不伟大。然而那并不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在那样的存在看来,生命本身就好像是个问题,而他一心追求要解决这个问题,无形之中已经亵渎了生命。在我看来,生命不是问题,如何好好活着才是问题。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天命,我们何必用我们这个时代的眼光,去揣测下一个遥远不可预知的时代呢?”
“所以……?”
雪柔眼中浮现明悟,不可思议的看着周鸣。
周鸣负手而立道:“对于尊重生命、热爱生活的人而言,人定胜天,永不会过时!”
雪柔露出和煦如阳光般的笑容,情愫翻涌激荡,将手按在那图腾柱子上。
在那一刻,空气中弥漫着初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