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那个阴魂,它睡着了……”汪瞎子解释道。
按照汪瞎子的说话,阴魂这东西在外飘荡的话,很快就会彻底烟消云散,除非是格外强大的鬼魂。可要是睡着的话,类似于冬眠,可以存活很久很久。
我满面愁容摇了摇头,不再发问,闷不吭声往家走。
毕竟不是专业人士,问了也白问,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刚走进院门,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只见堂屋的大桌子上摆着几盘热菜,那少女江小白居然独自坐在桌子边吃饭。
我心里不痛快,冷着脸走进去,坐在她对面,直勾勾看着她。
不过这并没有用,她只顾低头吃饭,看都不看我一眼。
汪瞎子在一旁劝道:“别担心,我看古月道长道法高深,祛除那些女人身上的邪祟不成问题。”
我两次见过古月出手,对他的本事有一定的体会,倒是不太担心这个,我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江姑娘,你到底要去哪里?”我试着用尽量和缓的语气问。
江小白划拉一口饭,然后又吃了一口菜,满不在乎说:“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就是来找你的呀。”
我心中苦笑,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这小姑娘还这么不知轻重,“江姑娘,你也看见了,咱村出事了,还是大事!你要去哪里就赶紧离开吧,小心惹祸上身。”
我好言相劝,江小白停住筷子,逐渐低下了头。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话起效的时候,江小白突然暴起,重重拍了下桌子,然后一根食指点在了我鼻子尖上,厉声大喝:“丁小希!”
“什么?”我懵了。
“不就是吃了你家饭,住了你家屋,我江小白千里迢迢来找你多不容易,就为这,你居然要赶我走,你究竟是不是人?!”
江小白连珠炮般骂了过来,我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了。
不单如此,随着她的喝骂,一旁传来兽吼声,小花豹幽影飞身跳上桌子,对着我呲牙威胁,尾巴左右摇摆不定,做出攻击的架势。
一大一小同时吓唬我,似乎随时准备动粗,我没话说了,丧气地靠回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这就对了。”江小白立刻眉开眼笑,坐回去继续大吃大喝,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眼看劝不走,我也只好随她了,也许……江小白发生了什么变故,无处可去,只能先寄人篱下,我权当是招待了个失足少女吧。
至于安全问题,现在村里有了古月道长,问题应该也不大,只须吩咐她不要随意外出就好。
那边厢,我俩争执的时候,汪瞎子在拨电话,这时长叹一声放低手机,无奈道:“我师傅不知道在哪里,电话打不通,提示不在服务区。”
刚才我俩说好了,直接联系他师傅,一来问问古月,二来通报下这里的情况,看他有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状况。
现在咱们国家处处通电话,不在服务区这种情况按理说根本不会出现,除非……他不在国内?
“算了,先吃饭吧,下午睡一觉,晚上去看看你婶子她们好了没有。”汪瞎子撂下电话,端起饭碗就吃,边吃边不住夸赞江小白手艺好。
我试着尝了尝,还别说,味道真不错,比我至少强了五个等级。这样说来,人家也不算是白吃白喝,干活的。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我们昨晚一夜没睡,已经困到了极点,必须得要补个觉。
“睡觉咯。”江小白抱着小豹子,欢呼一声,没心没肺地跑进了我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我被呛得一滞,却没办法,人家虽小也是个女孩子,总不能把她从床上拖起来吧?
转头看,汪瞎子正贼头贼脑摸向我养父的房间,我连忙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我还是睡竹床吧……”汪瞎子无奈,捏着鼻子回来,仰天躺在竹床上,唉声叹气,嘴里唠唠叨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年轻人不讲美德,早就忘了敬老是什么……”
我没兴趣听他瞎白话,进了房间,往床上一趟,转眼进入梦乡,实在是太困了……
…………
“小希,小希……”
声声呼唤在耳边回荡,是个动听的女声,温柔如三月春风。
“你是谁?”
我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虚无中,四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深黑暗,只有附近有光,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谁在叫我?”我心中莫名紧张,拢着双手四处大喊。
一阵“沙沙”声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悚然一惊,连忙保持警惕。
下一刻,毫无预兆,一个巨大的蛇头从黑暗中探了出来,伸到我的面前。
这蛇头,足有房子那么高,色泽雪白,鳞片细密,蛇信对着我吞吐不定,一双通红的眼睛近在咫尺看着我。
我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后退,可没几步,身后一条蛇尾探出来,转瞬将我紧紧裹住,悬空抬起,又送回到了蛇头对面。
看着越来越近的巨大蛇头,我魂飞魄散,连呼吸都忘了。
在我惊恐的注视中,那条蛇开始张嘴,渐渐张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忽然,蛇口中一抹红色吸引了我的注意,连忙细看。
看清是什么后,我喉头一梗,鼻子一酸,当场哭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火红衣裤的少女,闭着眼睛,静静躺在蛇嘴中。
她容貌秀丽,头发被拢成一把,搭在脑袋左边。
这正是我亲手埋葬的女尸,她还保持着下葬时的姿态,那头发,也是我亲手帮她理好的。
“是你喊我吗?”从看见女尸的那一刻起,恐惧烟消云散,我柔声问。
然后,她只是静静躺着,并没有任何举动。
这时我已经反应过来了,并非真实,我只是在做梦,梦中又见到了这具我魂牵梦萦的女尸。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是真实的写照。
尽管知道只是个梦,可我还是忍不住,又问:“你是我娘吗?你……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自从捞上来那一刻起,她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多希望她能和我说会话,哪怕只是梦话也好。
沉默了一会后,女尸并没有任何动态,不过那女声却不知从哪里再次传来,“这法子不能轻易用,我得长话短说;小希,我好想你,所以来看你……我在这里还有件事要做,等完成了,也许我还能活过来。”
听见这话,我觉得自己就要炸了,活过来?还能再活过来!
“我该怎么帮你?”我强压住心中的激动,颤声问。
“什么都不要做,就让我埋在那里,然后……”刚说了个开头,女声忽然终止,停顿了一瞬间后,急切说:“有人来了,我得赶紧离开,记住我的话!”
下一刻,我的脑子仿佛被人锤了一下,眼睛猛然睁开。
我醒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反倒是窗户上映出幽蓝月色,原来,我一觉睡到了天黑。
捶了捶昏昏沉沉的脑袋,这一觉睡得,我好像更晕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人声,“有人在家吗?贫道古月,登门拜访,有事询问。”
是那个道长来了,我连忙起身下床,准备迎接。人家现在可是咱村的大救星,千万不能怠慢了。
刚趿拉着鞋子站起身,不等我迈出脚步,一阵眩晕袭来,我只觉天旋地转,仿佛一脚踏进了无底深渊,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似乎只是过去了一瞬,我幽幽醒转,耳畔传来悠远的呼唤,“丁兄弟,丁兄弟,快醒醒,你怎么啦?”
我费力地张开眼,视线中,出现了汪云峰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
看见我醒过来后,他松了一口气,说:“看来是累坏了,这几天把我们忙得哟……古月道长,辛亏你来了。”
我无力地转了下头,另一边,是古月的脸,俯视着我,目光中满是关切。
“古道长。”我连忙坐起身。
这一下用力过猛,又一阵眩晕袭来,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又晕过去。
背后传来一阵暖意,古道长见我这么虚弱,用单掌扶住了我的后背,直勾勾看着我的双目出神。
汪瞎子也扶住我,激动说:“刚才我问过了,古月道长是我师傅的道友,正是他老人家请来降妖除魔的!”
这样,我心头定了。
我想抓一下古月道长的手,说些感激的话,却发现自己虚弱得不成样子,连抬起手都很吃力。
“别动!”古月道长面色一变,沉声道:“小兄弟,你这不是累得,而是被妖邪侵体!”
“什嘛?!”汪瞎子大吃一惊,脸色变了,“好好的,睡一觉怎么会……”
古月道长摆了摆手,道:“幸好有我在,要不然,魂魄受损,很难恢复。”
说完,古月从随身褡裢中取出一枚朱红色的药丸,塞在我手里,叮嘱道:“这是我炼制的丹药,功能修补灵魂,等酉时,你和水服下去,可保无事。”
看着那颗药丸,我神思不属,又回到了刚才的梦中,果然不只是个梦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江小白清脆的呼喊:“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