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中,乔卿莫正在为秦如若生的小哥儿做透气小汗衫来着,就见绾青神色慌张的跑进屋,匆忙的屏退了旁人道;“少奶奶,庄世子出事了!”
乔卿莫放下手头的针线,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绾青凑上前低声道;“今日奴婢按照计划好的跟着庄世子的马车,只要他一出现在事前约好的地点,咱们就可以人赃并获了。
可谁知庄世子是和明元公主一起出府的,正当奴婢纳闷的时候,结果就一路跟着马车直接到了宫门口,之后奴婢便一直守在哪儿等庄世子出来。奴婢非但没有等到庄世子便罢,还看到一群宫里的皇帝身边的皇卫队出来直接连马车带等在宫外的平昌候府的下人们一并给抓起走了。”
“这不应该的呀。”乔卿莫这才意识道事情的重要性,她原本只是想借琦妃娘娘的名头将庄梓柏约出来,只要庄梓柏出来了就说明他和琦妃真的旧情未了,藕断丝连。到时候自己只要抓住这一点,就可以让庄梓柏配合自己重揭平昌侯夫人的罪行。若说以前之初不揭发是因为势单力薄焊不动平昌侯夫人,那么现在只要她手里拽着庄梓柏的弱点,那一切自然就是大不一样的。
乔卿莫思及此处不由问道;“可知是为什么?”
“奴婢也不知,奴婢被那阵仗吓都吓坏了,这才赶紧就跑了回来。”
绾青话音将落,薄薄的竹编门帘外就响起魏紫的声音道;“少奶奶,宁远侯府的大奶奶想见您。”
‘她来做什么?’乔卿莫和绾青不约而同的生出同样的念头,乔卿莫终是让绾青上前去打帘。
接着躬身进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头发用一只素面木簪绾了个单髻,着灰白色褙子,面色微黄,眼色温和,长相一般的女子。
这大约便是庄静了。
乔卿莫从前大约远远见过一次庄静,所以同其行的是平辈见面礼道;“杨大奶奶稀客。”
“一时路过,多有打搅。”庄静微笑着回礼。
“不妨事的,只是不知杨大奶奶此行所谓何事?”乔卿莫做六少奶奶这些时日以来,竟也是将京都贵妇间的客气话学了个十成十。边微笑着将庄静往客座引,边唤了绾青去斟冰镇绿茶来给庄静解暑。
庄静见绾青退下后,方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此行我是来找六少奶奶合作的。”
“找我合作?”乔卿莫取了一旁双面绣牡丹蝉翼纱做扇面的团扇一边轻轻扇冰气驱暑热,一边试探道;“莫不是杨大奶奶手头有闲钱,想搭着我做生意,得些利息买脂粉?”
庄静礼貌的接下绾青双手递上的冰镇绿茶,解了口渴方才笑道;“六少奶奶说笑了,我一个孀居之妇要脂粉钱作甚,我是想让六少奶奶帮我...”
庄静见乔卿莫的丫鬟规规矩矩的上完茶便退下了,心里佩服其眼色和教养,接着道;“想让六少奶奶用去年除夕之事帮我一个顺水推舟的忙,且这事只需要你出一份证据即可,旁的也用不着六少奶奶露面。到时候你想要惩治的人我会替你一并收拾了,这样一来六少奶奶你既报了仇,手上又干净。像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想必六少奶奶你是不会拒绝的吧。”
乔卿莫是聪明人,自是一点就透,可她并不想就这样被庄静牵着鼻子走,遂反问道;“那么杨大奶奶又如何肯定我就一定会帮你?”
庄静放下手上的茶盏,取了衣襟上的素面手帕边净嘴角边道;“年初,我弟弟庄梓柏和我嫡母大摇大摆的提了灰鸽上永诚伯府想聘六少奶奶做贵妾的事,在当时就闹得京都城人尽皆知。
我这个人比较了解我的嫡母,她这人最是无利不起早的,能让她亲自上门聘贵妾,实属是反常极为妖。于是我便派人着手去查,没想到果真查到了关于六少奶奶同我嫡母的恩怨。
我想那四个贼人的失踪,以及当时六少奶奶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的突然消失,都与此事有关。可那时,六少奶奶心知自己的实力单薄,胳膊拧不过大腿掰不过皇后之妹,遂一直在等最好的反击时机。
这眼下恰好让六少奶奶发现了我弟弟的一些旧事,所以六少奶奶想借机算旧账的对吧。”
乔卿莫心中暗自震惊庄静的能力与可怕,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悠然扇扇的模样,暂且不语的等着庄静接下来的话。
果然庄静接下来一改温和的神色,眼睛里突然放着兴奋的光道;“我也晓得六少奶奶本来只是想拿捏我弟弟就行了,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只拿捏一个庄梓柏就能一举击中我嫡母呢?
所以我便将六少奶奶偷偷换给我的信,又换了旁的,然后再小动手段,这样就能引皇上撞见驸马爷进宫与琦妃私会。
这样大的罪名我已经能预料到,只要皇后娘娘哭一哭就能保下我嫡母,可与我嫡母而言失了驸马爷这就是比用刀直接割她的肉还要痛的事。
虽然我乐于看到这样的结果,可她一旦反应过来,缓了神,一定会着手查这件事,到时候万一查到我头上了不就麻烦了。所以我想借六少奶奶的证据一用,这样就可以一举绊倒我母亲,这与你、与我,都是上等的好事,不是么。”
乔卿莫听完心里已经开始畏惧这个温温和和说话,实则言语间毒辣无比的杨大奶奶,装了面不改色问道;“我若不合作呢?”
“那也没关系。”庄静眼睛里的兴奋回归了平静,笑道;“若真是查起来,我可以指认六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毕竟确实是她换的信,到时候我拉六少奶奶一把。你与平昌候府有旧恨,而我是平昌侯府出来的大姑娘,六少奶奶你觉得到时候你还能不能独善其身呢?”
‘好狠的毒计。’
乔卿莫掩下心中的想法,不经意的转着团扇淡淡地,也不提合作只是问道;“我这儿有两个疑问,还请杨大奶奶方便的话告知一二。一,我不知杨大奶奶为何如此痛恨平昌候夫人,甚至不惜牺牲无辜。二,你又如何能保我平安无事?”
庄静闻言便知乔卿莫动摇了,当即说道;“保六少奶奶平安无事那可太简单了,只要你与我合作,到时候我只说是我抓住了贼人,找到了六少奶奶身边旧时的丫鬟查问到这一切的就是。”
庄静说着,看了看磨得快褪色的袖口继续道;“第一个问题,我生母本是嫡母的陪嫁丫鬟,起初几年嫡母忙着照顾太子,我和生母过得还算不错。
直到太子被接回宫,嫡母开始打压我母亲,更是给我立规矩折磨我。我自幼虽说是平昌候福的大姑娘的名头,可过得却不如一个粗使丫鬟来的干净体面。
后来我想着熬,只要熬到嫁人,什么农夫,庶子,穷书生我都认了,只要能离开那吃人的侯府就行。可谁知嫡母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我嫁给将死之人。你懂吗?就是我将嫁过去没多久丈夫就死了,我还没有生儿育女我就死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在孤寂的院子里熬啊熬啊,长夜是那样的漫长。
可她呢?她还做了公主的婆婆,死死巴住皇后这颗大树任意欺凌旁人。
我恨!凭什么我还没有尝过生活的滋味,就要开始吃苦涮清水?!
所以当我晓得琦妃对庄梓柏还有旧情的时候,我就像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我精心筹谋,在宁远侯府站稳脚跟。让他们相信我信任我,然后利用杨琦的身份便利多年谋划,只为等这么一个时机。
一个只要抓住了,就不会失败的机会。而这一切的关键,就要看你了六少奶奶。”
庄静说完已经满眼通红。
乔卿莫还想说什么,可最后却一句也说不出。她没经历过的绝望,她没立场也没理由劝庄静善良。
这个炎热的夏天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平昌侯府一夜之间倾厦,男眷流放边疆,女子罚没司坊。皇后为了平昌侯夫人最终求得一个已出嫁的子女不受牵连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