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相公要造反?”
男人的声音冰凉清脆,听得月展颜很舒服,就是有点耳熟……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身子骨一颤:“相公?”
猛回身,险些撞上男人清瘦高挺的鼻梁,似笑非笑的薄唇擦着她嘴角而过,狭长的眼幽深。
“夫人,我何时说过我要造反呢?”
月展颜身子一抖,十分坦诚:“相公倒是没说过,只是我想……”
话没说完,又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前世对自己这个相公不甚了解,没想过自己不傻了被他发现会是什么后果。
唉,不该暴露的。
景寒遇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漂亮的眼珠子连转都没转一下,最后定格在她脸上,也不知道笑是没笑:“娆儿,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被这么一提醒,月展颜才想起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傻子,不存在暴露不暴露的说法,顿时安心了许多。
把方才的担心咽下,嘿嘿一笑:“我……我是听戏本子说的。”
依稀记得,这个时候的景寒遇正是权倾朝野之时,就连太子皇子见了他都要恭让几分。
自古以来嘛,权利之下多有奸臣出没,所以坊间就有些戏本子和说书人开始流传景寒遇有称为反叛奸臣的苗头。
景寒遇仍旧俯身看她,墨发垂了几缕到她脸边,香味沁人心扉。
瞧他始终凝目盯着自个儿,月展颜心道:不会没信吧?
等了半晌,却只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用活阎王一般的冷漠表情说起了哄小孩的话:“娆儿乖,这些钱自己放好。相公就算要造反,也用不上这点钱。”
她不是真傻子,所以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嫌钱少。
钱少不是事儿,她就怕在家这位俊俏夫君太忠心啊!
别的话也不能说,月展颜只能嘿嘿傻笑溜进了屋,倒是不知道背后一道细长的目光追了她许久。
“月家,知道了什么?”
屋内,月展颜掐着手指头心急如焚,还有半年呢,她怕劝不动相公啊!
虽然做了一辈子傻子,这辈子也算不上多精明,但结合前世跟当前,她也能看明白一点:这些年皇上借着景寒遇的身份做了不少事儿,功高盖主就不说了。皇帝老爷子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景寒遇却迟迟没有展现出站在太子身边的意思。辞官是万万不可能的,一旦辞官,之前看不惯的暗箭只怕就都成了明刀。
思来想去,还真没有比造反这事儿更靠谱的。
第二日一早,琳翠便哼着小曲儿进了屋,手里端着个锦盘,里头竟然放着一身烟粉色的新衣服,首饰也一应齐全。
月展颜看了看新衣新首饰,又看了看琳翠,颇为心碎:“翠儿啊,你我自小一同长大,我信任你可把你当成亲姐妹,你咋也趋炎附势仗着我不傻了开始骄奢淫逸了?”
琳翠一个白眼:“这是丞相大人派人送来的,让你今日穿呢。”
顿时抖擞了精神:这么昂贵的料子,穿身上总比让人抄家了好!
“快来给我穿上!”
自从知道自己不傻了之后,琳翠走路说话都硬气了不少,今日瞧着心情格外好:“咱们今日可算是要扬眉吐气了!”
瞧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月展颜没忍住好奇:“有什么可扬眉吐……”
话说一半才想起来今日是什么日子,也难怪她的相公大人会送来如此名贵的衣服首饰了。
前世今日,吴爵爷喜好热闹,每年都会以会友为名,邀请不少青年才俊以及名媛小姐到他名下的观风苑小聚。
一开始呢,大家斗文斗武,也没个流程,不过图一乐。
可是后来随着文武会的名声越来越大,邀请到的名人贵胄越来越多,众人的心思也就变了。
尚未成家的,希望在文武会上一展拳脚,得到关注瞩目后寻一门好亲事。
成了亲的,便想在上头为自家夫君挣一份脸面。
从前月展颜也参加,月尚书拦也拦不住,头两回丢人之后,后头也就习惯了。
倒是今年,所有人都猜测月展颜不会来了。
毕竟以前她本就是尚书府不怎么受待见的小姐,嫁给景寒遇本来就是对他的刻意侮辱,他又怎么会放任一个傻子跑到文武会上胡闹丢自个儿的人?
然而不仅外人没想到,就连月展颜自己也没想到,景寒遇不仅让她去了,还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的。
当然最后也没意外,丢人是肯定的。
月展颜回想一番当时,自己都忍不住捂脸。
一来当年自己的衣服被翠芽给扣下了,自己草草穿了件别的粗布衣裳,去了那儿还裹得一身泥丸,顺便在比文的时候被一番嘲笑,算是把景寒遇的威名都给丢尽了。
这回可不能了,自己还欠着他一条命,就算不能大放异彩,也不能丢人才是。
抬头瞥见琳翠满面春光,月展颜心道重生的也不是她,这丫头却比自己还要兴奋。
“琳翠啊,你且听我说一句。虽然目前为止只有你知道我不傻了,但是作为最了解我的人你应当明白一点。”正了正色,端出了一副夫人姿态缓缓说道:“我,啥也不会。”
是呢,一个傻子,能明白什么?从小到大诗词歌赋她是样样不会,琴棋书画她也全都不行,更别提什么女红绣花的。
她去了,顶多能够不傻笑不跟人吵架,虽然这么做对于景寒遇来说就已经够了,因为在场不少人都是去看他笑话的。
原本还满面春光的琳翠恍然,咬牙切齿地一拍大腿:“是呢,夫人你在做小姐的时候啥也没学,现在跟傻子没区别呢!”
月展颜汗颜:“是实话不错,但是听你说得这般直白我还是有些心痛。”
不过,心痛归心痛,日后还是该学起来,不然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只是有一点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丞相明明知道她是个傻子,去了也只会给自己丢人,为什么还要带着她呢?
前世哪怕看到她成那样,他也什么话都没说,莫非……
他本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