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晓凯中午时分醒来时,陆晓洁正迷迷糊糊地扑在他的身上。“姐,洁姐。”陆晓凯惊呼,他抓住陆晓洁的手。
陆晓洁发不了声,她虽然泪流满面,但她仍然用慈祥的目光久久地凝神陆晓凯,仅仅一瞬间,她挣脱双手抚摸他的脸庞;他则为她擦试泪水,姐弟俩又哭又笑地对视着。
过了一阵,陆晓凯添加些木炭后将陆晓洁抱上床。“姐,看上去,你蛮好的。我真高兴,我知道爸妈也好。”
“阿凯,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到了你。他们身休怎么样?”
“好。”陆晓洁露出灿烂的笑容。“晓凯,大姐二姐都让你急死了、急疯了,你能不能告诉她们一些情况。”
“我对不起她们。洁姐,你自己呢?”
“你不是看到了吗,姐还是这个样子,”
“姐,我看不出来。二年多,我的印象中只有你小时候扎辫子的样子,只有你的恬静的笑,只有你小时候打我骂我的感觉。姐,我没听爸妈的话,你代他们打我一顿!”
“阿凯,你老了,不是我心目中的阿凯了。”
“姐,我还是老样子。没变。”
“阿凯,你吃苦了,姐想得到。”
“姐,说心里话,没有苦。只是我离不开海西。”
“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你若有个三长二短,爸妈那里,”
“姐,你不喜欢她?”陆晓凯说不下去,他不得不转移话题。
“那时,我恨她。本来,你可以考更好的学校。”
“有什么用?姐,无论我考上什么学校,我能改变的仅仅是我个人,姐,你终究要下岗,田畈人不会多一分口粮。姐,我原来认为你的命运悲惨,可当我这次看到李秋平时,”
“阿凯,我现在当主任了。可能是国庆,”
“这帮家伙还有好些事情瞒着我。还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竟突发奇想,”
也许是陆晓凯脸部闪过一个不明确的激动,陆晓洁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她紧紧地抱着他。“阿凯,答应姐,死也要死在中国。”
“姐,你这是,我怎么会死!”
“答应我。快。阿凯。”
“姐。”
“阿凯,答应姐。姐在等你呢!”
“姐,我答应。”
“你保证。阿凯,你保证。”
“姐,小时候我保证过多次,没用。”
“你保证。”
“姐,我保证。”陆晓凯紧紧地拥抱陆晓洁,他感到陆晓洁比当初瘦多了。
夏冰茫然盯着陆晓凯苍老的脸庞久久无语,她主动避开他伸手的双手,然后,她在炭盆边坐下,用铁钳子轻轻地拨弄炭火。“大哥,那个地方和这里一样苦,是吗?”
“他们对你说了什么,这帮家伙。”
“我看不出李秋平需要什么人的照顾。我与她谈过了。大哥,夏冰不怕苦。”
“越来越不像话。这些事不该你知道,你违反了原则。”
“这是你定的原则,与我有关系吗!”夏冰拿出相册递给陆晓凯。
陆晓凯当然激动,一本相册近百张陆岑的相片挤得满满当当,他仔细翻了一遍。“小冰,谢谢你。我想,我的事你应该清楚多了。你比她大,不该做蠢事。小冰,我听说你又将有进步,我很高兴,我衷心祝贺你。”
“这不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
“小冰,陈小寒尸骨未寒,我沉浸在悲痛之中。她在我生命中的位置太重要,你年轻,你不懂。”
“我懂,我不年轻,我什么都懂。大哥,你和她说话时我就在门口,我随意听了些。大哥,别激动,我承认,我可耻。可我是被你逼的,而且,吴总和谷队也在我身边,他们并没有阻止。陆大海,我告诉你,最近我看了一本书,专写卑鄙、下流、可耻的人,可他们都比你强,比你强得多!”
“你的观点,我不承认。我可能卑鄙,但我不下流、不可耻。小冰,我代表陈小寒谢谢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理屈词穷了,你没有这个权利。我知道你对不起这个女人,你伤心,可我怎么会给你雪上加霜呢。现在,我只想知道那个破地方在哪里?我想经常接见你,给你打打电话,安排些工作。此外,我顺便告诉你,夏冰不孤单,我已像许多人那样,我已有精神寄托,我不在乎这种寄托是长久的还是短短的一瞬。大哥,我不骗你。”说到这儿,夏冰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陆晓凯。“我请你抬起头,认真听,我不会说得太久,”
“小冰,我对你演技的评价是二个字:拙劣。不过,看你刚才的表现,我给你一个号码。但你绝不能认为这是我接受了什么,这绝不是我妥协的标志。这一切全因为我曾经言行上的过失,我只想关心你,我要补偿你。”
“想关心我的人比星星还多,想补偿我的人比太阳还大。对此,你又有什么建议!”
“那我就放心了。小冰,我还是那句老话:回海西,做好本职,你还年轻,要珍惜自己,要把理想摆在第一位。现在,你不可能懂那么多,但当你懂的时候,你会觉得没有精力、时间,牵挂的事情太多,而且你还会觉得知识欠缺。”
“这句话说对了,我爱听。凭我的直觉,你完了,我的意思是你跳不出我的手心。我知道你还有事,是吗?”
陆晓凯拉起夏冰的手深情地说:“抹掉过去的一切。此外,请你相信我的能力,有事给我打电话。现在,我真的有事。”
“大哥,我知道。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夏冰心平气和地吻了吻陆晓凯出了房间。
“牧师,你好。”
“你好。”陆晓凯和科尔紧紧拥抱。“科尔先生,我代表陈小寒和她家人谢谢你。”
“不。我是来看你的。陆区长,别来无恙?”
“一切都好。科尔先生。”
“据我所知,王志敏不但有所图,而且有所为。”
“谢谢,我注意到了。替我谢谢他。”
“不。我肯定他有一只鸟笼,期望有朝一日养一只鸟。无论鸟儿心甘情愿、自投罗网还是上当受骗、被逼无奈,但只要进了笼子,其结果都一样,因为这时,人们无需判断它是一只普通的八哥还是一种濒危物种。尽管事实上这一切无异于犯法,但有时人们会觉得他的言行无可厚非,因为他应合了某些愿望。近期的迹象表明,一只稀奇古怪的大鸟正在呱呱大叫,而且,最终的结果已初露端倪。”
“科尔先生,你的分析非常准确,你对事物的发展有极强的预见性和深刻的洞察力。那么,你有何建议。”
“如果这一结果真的出现,我将为此感到遗憾。”
“我向你保证,你不会产生任何遗憾。”
“在你的坦荡面前我必须直率。我非常喜欢鸟,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它被关进笼子失去自由,而且必须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以便人们观赏,我希望它在自然状态下、在最适合它的环境中生存,而且,我已经看到了这样的状态和环境。”
“你的观点耳熟能详,但本人不敢苟同。科尔先生,中国有一句古话:‘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太好了,我想这是德中人民能接受的最佳结果。”
最后,谷小保和吴义林同时进来与陆晓凯道别。
“凯哥,还有什么事吗?我们也要出发了。”
“义林,这女人不简单,不要小瞧她。在她家庭完好时,她对我说:‘田间地头是我的舞台,锅碗瓢盆是我的音乐,我有心、有意、有思想、有感情,我向往美好生活。’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太随便。”
“晓凯,想想自己好不好。”谷小保插了一句。
“是呀,凯哥,多想想自己。”
“我没事,祝你们一路平安。”陆晓凯与他俩握手。
“晓凯,听我的,蹲在田畈,那里安全。”谷小保紧捏陆晓凯肩膀。
“小保,你清楚,最不安全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我懂辩证法。”
“你,”
“我有数。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陆晓凯上了自己的车,段德良已在车内。
“大海,太明目张胆了。”
“有你段书记在此,谁敢动我陆大海一根汗毛。为什么要来?”
“就我们现在各自的身份而言,我有这个必要吗?”
“什么身份?”
“当然是陆老师和县委段书记。大海,我问你一件事,我请你对我说实话。说完之后,谁再提此事都是乌龟王八蛋。”
“小虎,你说吧。”
“段德贵是不是你搞掉的?”
“要是没错过机会的话,我会。”
“县委书记问话,你还拐弯抹角。”
“我只能说,段局长感觉不错。”
“我的感觉向来很好。当段德贵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感觉他的眼神不对。”
“那你不准备立功?也想和段德贵一样诈我一番。”
“笑话,事实上我倒贴了不少。”
“为什么?”
“说不清楚。”
“好人有好报。要不然,你怎么跳级。”
“跳级?我县委副书记兼公安局长怎么就不能升书记?”
“段局长,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没有感觉,你丧失了动力,说穿了,是你自己认为没那个命。”
“不错,那你的命呢,你的命比我好多少,跟我差不多吧。我要是科班出身,别说县委书记了,哼,哼,”
“哼什么,哼啊,哼下去。这与科班有什么关系。”
“大海,别得意忘形,你是走投无路之人。”
“我承认,”
“我说的不是这个。一个人首先是命,命不行就要看运,如果命运都不好,就要靠祖上积德或者是祖坟的风水,如果这些都不行呢,有专家说了,这叫走投无路。走投无路的人才就像你陆晓凯一样去读书,”
“喝酒了!”
“正因为没喝。”
“段德良同志,这叫学而优则仕。这你不懂。”
“我是不懂,不过,我也有懂的事情。当某一天,你的大学同学就任海西市委书记而你却原地踏步时,你就知道什么是命运,什么是祖上积德、祖坟风水,你就不会把学而优则仕看得那么重。”
“你不懂逻辑。这是失败者的自慰。”
“首先,我是一名成功者;其次,逻辑这玩意我懂。大海,要不要找个尼姑给你做伴,这是基本逻辑。一个人睡一幢二层楼的房子不怕吗?”
“你还是三楼呢。”
“告诉你,我天天有人陪,我一个人也不敢睡,我怕。”
“小虎,不是小寒的事,我也会笑。”
“对不起,不说了。大海,其实,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一个人睡还真的是有点,尽管多的是一个女人,可她毕竟是一个人。”
“你小子那壶不开提那壶。找我的笑话。”
“请原谅,可我老婆出国是真的。大海,搞艺术的人自己都说,纯粹的艺术已经不存在了。这一点你知道。”
那一簇人到机场休息室后总算平静了许多,谷小保与吴义林一一布置、安排,最后,谷小保与夏冰聊了起来。
“夏主任,凭心而论,我不想让你来。”
“谷队。谢谢你,最终还是让我来了。”
“不虚此行?”
夏冰没有回答。
“没什么,不说也正常,这是你的权利。不过,夏主任,我对你的事比较关心,因此,我也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
“谷队,这一点,我看出来了,你是热心人。”
“夏主任,因为我们初次交谈,不知你是否同意我根据我的观察表达你此时此刻的心情?”
“谷队,你说吧,我愿听。”
“忐忑、尴尬、捉摸不定。”谷小保看着夏冰。
“谷队,我没有冬雷震震乃敢与君绝的绝恋感怀,但我有权,我确实爱他。你不知道,我,”
“可你多情却被无情恼,不是吗。既然如此,不如面对现实,天涯何处无芳草。夏主任,二十一世纪,何必陷入情爱的泥潭,而且难以自拔。”
“谷队,谢谢你给我一个机会。”夏冰说完拿起风衣离开座位。
“夏主任,别误会,我是想帮帮你。”
谷小保不外乎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年前,谷小保接到李天亮的电话,他匆匆赶往李天亮办公室,但在过道上他却被李天亮秘书叫住,他被告知李天亮正在开会,秘书随即交给他一只封了口的大信封。他回到办公室一看,是五万元现金。其实,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尽管他与李天亮从未有过接触,但他清楚这显然与最近有所耳闻的“天亮风波”有关,当他正茫然思忖对策时金蓉的电话过来了。
“谷队,有空吗?”
谷小保最近被陆晓凯的事搞得有些神经质,于是他说:“金主任,我有事。”
“明天呢?”
“不凑巧,已经有安排。”
“谷队,你说,什么时候有空。看样子我金蓉只有见缝插针了。”
“金主任,实话跟你说,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而且我只想管管鸡毛蒜皮的小事。”
“谷队,我太清楚了,你的确是在忙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刑侦大队领导的分工,我一清二楚,要我看,你谷队几乎无事可忙。”
“金主任,”
“看在我俩曾经在同一战壕作战的份上给个面子。”
“我怎么敢。好吧,我到你办公室去。”
“不。”
“那我等你。”
“你这儿我这儿,有什么不一样?我一看你穿制服就没了兴趣。谷队,我没什么事,就想与你一同吃个饭,随意聊聊。回忆过去也行,谈谈将来也罢,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至于因激动失控而超过朋友界线,当然了,假如你当了上公安部长,我保证调整思路,如果我吓着你了,我请你原谅。谷队,你在听吗?早点出来,五点,在我家楼下等我。就这么定了。”
谷小保脱下制服换了件妻子最欣赏的夹克衫出发了,没想金蓉上车的第一句话便是:还不如制服。不过谷小保还算了解她,没在意。
“谷队,有点吗?”
“跟着我就是了。”
“不会带我吃死鱼烂虾,弄得上吐下泄的。”
“那能,我和沈扬不是好好的吗。”
“谷队,为了安全起见,我已经联系好了。”
“金主任,你是逗我玩。”
“谷队,最近海西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我总觉得这些事好像与公安局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金主任,你不是说随便聊聊,回忆过去,谈谈将来,怎么又扯到工作上来了。”
“是呀,过去有纪委,将来有公安局,我没超出范围。
“反正躲不开,吃饭的时候再聊。”
“谷队,我听说你加快了还贷速度,有这回事吗?”
“有呀。那么快就有群众举报了?”
“你没当队长就有人说你。”
“怪怪,这种事情也有先见之明。”
“说你与陆晓凯沆瀣一气,明修暗渡什么的。”
“纪委的人?”
“与纪委无关。”
“没证据。”
“有证据就来不及了。”
“金主任,今天我没准备,你开话题。我跟着你,太累了。”
“谷队,想以不变应万变,没那么容易。”
“那你要我说什么?我不可能在你面前自动坦白、束手就擒。”
“谷队,最近我有困难,想请你帮忙。”
“金主任,本人愿意效劳。”
“借我五万块钱,噢,要用大信封装,”
谷小保看了看金蓉,冷笑二声,接着,他用食指敲着餐桌边,沉默着。
“爽快些。”
“不出来,我干了二十多年还掉你的圈子里头了!女士优先,你点菜。”
“我已点好了,包你吃得舒服。谷队,有些事我管不了,但有些事我必须及时提醒你,谁叫我们是老朋友呢。”
“他到底有什么问题?性质如何?”
“我立即问你借五万,还不能说明一切吗!告诉你,经济是大头,情报是关键。”
“情报?”
“他不是主管科技吗!”
“金主任,我能问你一个有关陆晓凯的问题吗?”
“这个问题你很清楚,还用问我?”
“最后的报告中涉案金额有多少是真实可信的?”
“保守地说百分之九十九。”
“我明白了。金主任,你吃菜。”
“谷队,东奔西跑的,上任以后可真累呀。”
“金主任,我说句话,希望你别介意。”
“我是小字辈,叫小金。”
“不敢。我怀疑你与陆晓凯有那档子事。”
“是的。”
“是的!”
“满意了。谷队,我吗,我没有怀疑,但我有一问题,请赐教。”
“女士有请。”
“是你安排陆区长与苏建华的狱中相会?”
“是的。你能用,为什么我不能。此时此刻,我真不想说‘是的’,我本来想说: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他,问问你改不了口的陆区长。”
“好了,我们别争了。今天,我还有一个主题:我想从你这儿搞些李天亮的线索。谷队,前面,我给了你一个友善的提示,你应该有所回报,道理上是这样的。”
“以前,我觉得乱了套路,现在我想起来了,是情报,难怪在这件事上公安局被安全局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金主任,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客观事实:早先王一凡与李天亮铁,没想到顾局也与他铁。想要线索,谈何容易。”
“这还是**的天下吗!谷队。”
“我工作不到位,我没有线索。这总可以吧。”
“谷队,不说了。请息怒。谷队,我想建立一种机制。”
“请直说。”
“我俩,每月,定期会晤,类似‘联席会议’。”
“但愿你不会失望。”
“看起来你对此类案件不感兴趣,想明哲保身?”
“恰恰相反,我欲再展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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