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心中大喜,自己苦困多日,终于可以出去了。
“你去我闭关的山洞,在蒲团下有一暗格,暗格里放有我的储物戒指,将你的精血滴在上面。你与我同源血脉,可以操控戒指一息时间,在这一息之内你需要拿到储物戒指里的一件宝器……”
空无一人的洞府内,靠近墙壁的那处缝隙里,微微耸动。
片刻后,露出了一颗顶着土粒的毛茸茸小脑袋,燕九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小鼠眼,暗自打量着这处洞府,头上的小耳朵机敏的竖起。
虽然这间洞府看上去不大打眼的样子,但燕卿说过,这个洞府里包含着许多杀人于无形的法阵,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燕九嘟囔着脸颊,念出燕卿教给她的法阵口诀。
这种可以临时打开法阵的口诀,也就只能让自己在里面待上片刻,片刻后若是不能离开法阵,就会被护洞法阵给绞成肉泥,魂魄具散。
念完口诀后,燕九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燕卿那个老狐狸,谁知他会不会暗地里保留了一些。
燕九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安抚的捋捋,最终忍痛拔下一根尾巴上的“鼠毛”,放在手心里小心的吹去洞内。
那根鼠毛,在离自己一米多远的地方,轻轻落下。燕九跳了过去,拣起那根鼠毛,接着向前吹去……
天渐渐的就要亮了,而燕九要在天亮前,找到燕卿的储物戒指。
那根鼠毛最终落到了,洞府里唯一的蒲团上。
这个蒲团看上去灰扑扑的,很是不起眼的样子,除了上面用草编织的花纹比较精致外,再没有其他不凡之处。
虽然在燕九眼里,这就是一个比较好看的“工艺品”,跟广大旅游爱好者买的当地纪念品没什么不一样,可这毕竟是中洲大陆啊。
平凡无奇的花朵都可以是道莲,更遑论其他。
不过看到鼠毛安然无恙的落下,燕九也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
很好,鼠毛没有没有断、没有折、也没有消失,这个蒲团也算的上暂时安全。
燕九小心的挪开蒲团,蒲团下方的确有一方小小的石板,燕九不禁摸摸下巴,若是不出意外,这下面应该就是燕卿要自己找的储物戒指了。
燕九摸出一把短剑,毛茸茸的鼠爪抱着比自己都高的短剑,看着有几分可笑。可燕九却万分小心的撬动着那块石板。双腿蓄势待发,只见见况不妙,随时准备跳开。
小小的石板,被剑锋撬开一小条缝隙,隐隐露出了一抹幽深的翠色……
燕九抱起那枚翡翠戒指,放到眼前仔细观看,色泽浓绿通透,一看就水头很好的样子,这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翡翠戒指。
“这燕卿不会是骗我吧?”燕九狐疑的打量着戒指。
“是不是真的,一试便知。”
随即燕九贼贼的笑起来,“燕卿啊燕卿,是你说要把你一生珍藏送给我的,你可不要后悔啊。”
燕九运转灵力,从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此精血一出,燕九的身形都有几分摇晃。
燕九看着戒指说到,“我都如此拼命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巍颤颤的精血滴落在翡翠戒指上,正好落在最最浓艳的中央。那枚翡翠戒指闪了几闪,最终在上面出现了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正是此刻!
即使是直系血脉,也只能维持一息时间。
一息有多长!不过吸气吐气间的那一瞬而已,而燕九却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燕卿的一生珍藏中找到一件宝器,这真无异于大浪淘沙,大海捞针。
但燕九是谁啊,她可是“神兽”啊!!!
燕九凑近那枚翡翠戒指,对着黑点使劲一吸!燕卿储物戒指里的法宝,就被燕九搜刮个一干二净。
燕九将戒指随意的丢到嘴巴里,这可是燕卿许诺给自己的,自己只是提前收取而已。
眼看法阵口诀维持的时间,已过大半,自己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燕九转身跳下蒲团,迟疑片刻后,她又将那个工艺品蒲团,一并收到了嘴巴里,就当做“洞府一日游”的纪念品好了。
燕九环视着空无一物的洞府,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烛台上的蜡烛未熄,灯火通明的照映着桌上的沙漏。“葫芦形”的半透明沙漏里,金色的沙子徐徐的掉落。
“已经后半夜了啊,”从入定中醒来的燕十一,发出一声谓叹。
“不知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燕十一看着窗外喃喃,“总是天一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不许我去找。”
燕十一环视一周自己待着的房间,青铜莲花香炉里燃着凝神静气的香片,好似随风舞动的美人烛台上,还有蜜烛在静静燃烧,轻薄的澄明纱,随着夜风空灵的摇曳,更遑论自己身后的“冰箱”。
这一切的一切在自己午夜梦回时,都显得那么的的虚幻,总觉得自己还是生活在暗无天日,潮湿阴冷的柴房,而关于燕九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
燕十一暗运灵气,一把巨大的冰锥出现在自己面前,手指变换指诀,那冰锥又化为一柄寒冰长剑。
燕十一握住饰有云纹的剑柄,一个跃步,已在一丈以外。
燕十一反手挽了一个剑花,回身跃起,熟练的劈、刺、撩、挑、回旋、剑势随臂舞动剑气破风,时如小燕回旋,时如惊雷骤雨,寒光禀冽的剑身上映照出一双煞气凌人的眼眸。
未几,风停雨歇,燕十一持剑而立,手中长剑骤然消散,再未留下一丝痕迹。
燕十一转身,眸中再没有了丝毫禀冽的痕迹。他看着自己的掌心,枯瘦的手指已经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变得盈润光洁,身上洁净的衣袍纤尘不染,他再也不是犯了错被关在柴房的“十一小姐”。
没有人再敢克扣自己的饭食,没有人再敢将自己关起,没有人再敢随意打骂,没有人……
而这一切,只因为有燕九。
燕十一的眸子轻轻的暗淡下来,“我的修为不止练气三阶,还会这莫名其妙就熟练无比的剑诀,我若是告诉你,你是为我高兴?还是对我暗自提防?”
说到这里,燕十一不由得苦笑起来,“燕九,你得原谅我隐瞒真相,因为我实在不敢赌。就让我一直做你眼中孤苦无依的“倒霉蛋”,这样就很好。”
燕十一顺着爬满蔷薇的花墙慢慢的走着,天色不是很好,斜挂着的半轮圆月,被乌云遮挡着,只远处随风摆动的红灯笼发出的微弱光亮,照亮着脚下的路。
可即使是闭着眼睛,燕十一也能顺利的走到这里,那间关了自己无数次的——柴房。
“吱嘎”,柴房的门,被燕十一推开。
自己曾经想过无数次被人推开的房门,就这样轻松无比的被自己推开。这真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柴房里还是那副老样子,凌乱堆积的木柴,布满潮湿苔藓的墙壁,还有恒久不变的黑暗,以及墙角那处多出来的冰棺。
燕十一推开合住的冰棺盖子,很难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如何能推动如此沉重的冰棺盖子,可燕十一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推开了。
冰棺里赫然躺着一个人影,那是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
“我来看你了,你这几天过的如何?娘亲。”燕十一笑意盈盈的看向棺内。
棺内的梅氏再没有了往日的娇颜媚色,脸色蜡黄,形销骨立,眼角皱纹密布,曾经只要略施口脂就娇嫩艳丽的唇瓣,也已经变得干裂褪皮,头上还像以往一样簪着精美繁丽的宝石头钗,可却发髻凌乱,金钗散落。身上虽然还穿着华美的衣衫,可再也没有往日里的光鲜亮丽,美艳照人。
梅氏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曾经脆若莺啼的嗓音,此时吐出的音句却破败不堪,如陈年棉絮一般不成语调。
“你想说什么?”
燕九离得梅氏进了些,显然想要听清楚梅氏话里的内容。
却见一柄金钗直直刺来,燕十一随手一挡,纤小的手掌稳稳的握住了梅氏的手腕。
“娘亲,你这是作何?”
只见梅氏手上紧紧攥着一支饰有宝石的金钗,而金钗锐利的尖端,直指燕十一纤弱的脖颈。
“孽子!家主要是知道你这般待我,他不会放过你的!”梅氏恶狠狠的说到。
“家主?”燕十一笑道,“他早不记得你了!”
“你胡说!燕郎最疼爱的就是我!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娘亲,你就一直这样想吧,看你的燕郎是否会把你挂在心上。”燕十一甩开梅氏的手臂,冷然道。
见燕十一要重新合上冰棺,梅氏将胳膊死死地卡在棺盖上,“你给我说清楚!燕郎怎么可能不爱我!怎么可能!”
“呵,”燕十一笑着说道,“这六年来,家主一共来过几次,不用我说,你也心中有数。你一直以“家主夫人”自居,却怎么也不想想燕府一共有多少位“家主夫人”。你一直活在自己想像中的世界,被纸醉金迷的富贵生活迷花了眼,却不去想想,没了宋嬷嬷,你也不过是一位不得宠的夫人而已。”
看着颓废、茫然的梅氏,燕十一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跟这样的女人浪费时间,还不如枯燥乏味的修炼有趣。
“你一直觉的是我占了你女儿的位置,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会来这燕府,做什么所谓的“十一小姐”?”
燕十一安静的笑起来,“不知这些日子,你在这冰棺里待的可好?这冰,是不是在你饥饿难当时,特别的好吃?要知道我以前吃的都是这个哪,你是我娘亲,当然也要尝尝。”
燕十一看着颓败不堪的梅氏,终于摞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你我都知,你爱的不是燕卿,不是“燕十一”,你爱的只是燕府的富贵,燕府的权力,从头到尾,你也只是一只自私的可怜虫而已。”
“你胡说!你胡说!”梅氏声嘶力竭。
燕十一懒得搭理这样拎不清轻重的梅氏,一挥衣袖,冰蓝色的棺盖缓缓合上。
梅氏拍打着棺盖,指甲划在坚硬的冰壁上,十分刺耳,梅氏声嘶力竭的喊到,“你就不怕燕九发现你的真面目吗!你这个魔鬼!魔鬼!”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燕十一恍然大悟道:“本来还想让你多活几天的,现在看来,你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燕十一!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燕十一随意的笑笑,“或许吧,在这之前,你先下这黄泉走上一遭吧……”
燕十一转身离开了柴房,在他身后,那座冰棺连同里面的梅氏一同化为齑粉。
天上的月亮渐渐隐没,一轮红日在远山中冉冉升起,伴随其后的,是血一般红艳的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