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垂头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回答,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纷纷小声交流尹夏竟然敢在会上睡着,真是胆子够大。新进公司有一月吗?没有吧,那么就这般对待董事长,还想成功正式入职?怎么可能!
这无疑是公司成立后首位在会上睡着的工程师,破了纪录,创造了新历史。不无夸张地说,吉尼斯在向她招手。
“尹、夏?”杨厚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明显多了比方才要多的火气,穿透力极强的男低音,直刺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其他工程师已经被这位希特勒骇住,大气不敢喘,唯恐殃及到自己,成为代罪羔羊。
而身为当事人的尹夏,却对怒气渐起的杨厚邺视若无睹,仍旧未动,似乎已经熟睡。
这样无视杨厚邺的反应简直就是在公然与他作对,坐在她旁边的苏航终于忍不住地推推她的肩膀,小声叫她,“尹夏醒醒,董事长叫你呢。”
这样被苏航推着肩膀,尹夏的身体一晃,呼吸立即重了几分,发出一道很轻的低|吟声,或者是一声痛声呢喃。
“尹夏?”苏航眉头迅速皱起来,这哪里是睡着了,根本就是哪里不舒服了!
苏航矮下身子看尹夏的脸,这才发现尹夏的脸几乎已经没了血色,精致的五官拧在一起,紧紧地闭着眼睛,死死地咬着下唇,那苍白的脸颊,仿若在经历偌大的痛苦,令苏航的心猛地一揪。
紧张地按着尹夏纤瘦的肩膀,苏航音量不自觉地提高,“尹夏你怎么了,哪疼?胃疼?”
尹夏精神恍惚,疼得浑身发抖,尚存的一点理智只有这是在会上,她必须得忍着,不能让自己成为焦点,否则杨厚邺必然又该拿她开刀,忍,必须忍。
这时被苏航大声一吼,尹夏终于张了张嘴,发出道虚弱的声音,听在耳里,轻得微不可闻,“喊什么喊,闭……嘴。”随即脑袋一歪,靠在了他身上,有了支撑力,仿似舒服了一些。
苏航被尹夏柔软的身体一靠,顿时小心脏一麻,连这是在会上都忘了,心疼地迭声哄着“再忍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就要将她抱起。
但苏航的动作还未开始,就已经被人强制结束。
苏航就感觉到一道人影逐步逼近他,阴影映在他身上,气势强得他立刻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身体僵硬。
缓缓抬起头,面前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杨厚邺。
苏航咬咬牙,沉声道:“董事长,我要送尹夏去医院。”
负手而站的杨厚邺气场压人,睥睨着他缓声开了口,犹若在进行威胁,“你送她去医院?”
一听此话,再结合杨厚邺往时恶劣的行径,苏航已经想象到被人事通知他被辞退的画面,转头又看了眼倚在他身上的尹夏,握了握拳,正义感爆发,“是,我要送尹夏去医院。”
周围顿时一阵吸气声。苏航够牛,胆敢与杨厚邺对抗!
杨厚邺漫不经心地乜斜了眼欷歔不已的人,幽深的眸光中充满撒旦的邪恶,轻描淡写地讽刺着苏航,“还轮不到你。”
苏航眼睛登时瞪大:“!”
“散会,尹珊叫救护车。”杨厚邺声音陡然一沉,一字一顿地下着命令,拨开在他眼中犹如蝼蚁的苏航,“就算你送她去医院了,能立即让她输上液?没本事的逞能,是无能。”
杨厚邺傲视一切,拦腰便将尹夏抱起,稳稳地抱在怀中,不再有片刻耽搁的向外走。
昂首挺胸的杨厚邺脚下生风,背影潇洒霸道,无人能及的气场之下,徒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欷歔。
董事长的毛病他们都清楚的很,鄙视人类的一切,声音,气味儿,肌肤,而此时的这一幕,简直是他们连想都未想过的。
董事长竟然亲自抱起尹夏?
那么他们俩就不是仇视的关系,而是……情侣?
董事长竟然有了女朋友?!
尹珊眼睁睁地望着杨厚邺抱着她姐离去,苦恋的辛酸涌上心疼,被寒风撕成齑粉,听到了破碎的声音。
痴呆地站了很久,才在同事的提醒下起身跟了上去,拿起手机拨打电话,仔细看过去,按键的手在微微颤抖。
走出会议室,杨厚邺走进电梯,丝毫没有因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而感觉到吃力。
电梯中只有他们二人,杨厚邺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平时很少听过的没有任何鄙视与骄傲的平淡,“经期?尹夏你这样的人应该知道自己有痛经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出席会议?”
尹夏已经浑身没了力气,连嘴都不愿张开,只是沉默地靠着他,祈祷今天快些过去。
杨厚邺继续淡声道:“痛经不是大问题,去医院输液就行,再忍一忍。”
尹夏闭着眼,双眼微颤,逐渐湿了睫毛,听见杨厚邺话后,突然张了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从你家回来后了解了一些女性特征,”杨厚邺又显傲气,“侯爷学习能力很强。”
尹夏忍不住抿嘴笑了,很虚弱的微笑,却很美。
杨厚邺微微垂头看着昙花一现的微笑,有一阵的恍惚。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心脏猛地一跳。
电梯“叮”地一声响,不再多言的杨厚邺抱着她走出电梯,直奔停车场。
尹夏突然抬手捂住了嘴,反胃想吐,“带我去洗手间。”
杨厚邺脚步一顿,生生地转了个方向,去洗手间。
女洗手间。
杨厚邺丝毫羞愧心没有,径直往里面走,碰到正洗完手向外走的一个女人,仍旧目不斜视地继续往里面走。
女人眼见董事长抱着女人大步走过来,惊讶地一瞪眼睛,心下百种猜想转得极快,最后在逼迫感逐渐变强的空间里,垂着头快步挪了出去。
杨厚邺单手推开一道门,将尹夏放下,泰然收手,淡道:“我在这等你。”
尹夏一手突然抓住杨厚邺的手腕,“别走。”
杨厚邺一挑眉毛,“什么?”
“我想吐,扶着……”尹夏话未说完,就开始不停犯呕,杨厚邺看着她不停呕吐,皱着眉,不置一词,眼里却有明显的。
尹夏痛苦地吐着,眼泪都流了出来,然而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来,撑着杨厚邺的手站不稳,身体打晃,滑着门板便要往下倒。
杨厚邺脸色一变,迅速地再次抱起尹夏,大步向外走,眉头拧得很深。
尹夏闭着眼,不着痕迹地往杨厚邺的怀里缩了缩。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这个胸膛,很暖。
救护车来得自然是慢得如龟,杨厚邺耐心全无,便一路飙车赶到中心医院。
再次将尹夏抱出车昂首阔步向前走,走得步伐很稳,面上却明显的焦躁不安。
这时尹夏又开始反胃想吐,推搡着杨厚邺哑着声音开口,“快放下我。”
杨厚邺认为尹夏这次也不会吐出什么,脚步不停,大步流星地直奔院长办公室。
接着就听到重重地一声“呕”。
尹夏吐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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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珊赶来医院的时候,尹夏已熟睡,杨厚邺抱着肩膀,半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输液瓶里的气泡反复升起再破掉。
坚毅的侧脸一片柔和。
而身上只着一件衬衫,西装外套被扔在地上,尽是赃物。
尹珊:“……”
“尹夏怎么样?”尹珊悄声走过去,看了眼尹夏熟睡的脸颊,轻声问杨厚邺。
杨厚邺恍若未闻。
“侯爷?”
杨厚邺回过神来,见是尹珊姗姗来迟,未答她的问话,而是起身往外走,“衣服拿去洗了。”
尹珊下意识地叫住擦过她肩膀的杨厚邺,“老板您去哪儿?”
杨厚邺脚步未停,推门而去。
尹珊坐在杨厚邺方才坐的位置,侧头凝望着脸色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的尹夏,双眼忽明忽暗,意味不明。
杨厚邺坐在院长办公室中,仿若他才是主人,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漫不经心地听着主任跟他讲尹夏需要注意事项,以及网上查不到的关于女性的生理健康护理。
将近过了半小时,杨厚邺终于放下咖啡,漠然地抬头看她,“找个营养师,给尹夏制定饮食休息方案,每日实行,我不想再看到她痛经到今天这副模样。”
张主任有些为难,这不属于她的职责范围内,向院长投了一个求救的目光,院长却摇头,表示爱莫能助,“按杨先生说的做。”
杨厚邺满意点头,拂袖离开,背影一如既往地霸道潇洒。
再回到尹夏病房时,尹夏已经醒了,痛经减轻许多,正在同尹珊说话。
瞥了眼尹夏一张一翕的添了血色的粉嫩嘴唇儿,杨厚邺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只有一片粉红。
“醒了?”片刻间,杨厚邺恢复常态,长腿立在床前,低头问她。
尹夏微微抬眼,“嗯”了一声,淡道:“麻烦你了。”
杨厚邺并未接话,点点头说:“我给你安排了营养师。”
“什么意思?”
杨厚邺视线一转,看着输液瓶,慢声道:“你的事件影响了我们的约定,我希望你尽快好起来。”
尹珊抿了抿唇,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而恼火。
杨厚邺来去匆匆,出了病房后,尹珊扭头问尹夏,“姐,刚刚侯爷说……你们的约定?”
“嗯。”尹夏说,“他叫我帮忙为他做强制性治疗程序。”
“什么意思?”
“就是当他出现反社会性人格时,机器人敏锐检测出来,随时提醒他的行为错误,强制叫他更改,以治疗他的病。”
尹珊不懂侯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诧异地是侯爷为什么要叫尹夏帮他做,好似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你和侯爷是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尹夏不懂。
尹珊迟疑地委婉地问:“睡在一起了?”
“嗯,是睡在一起过。”尹夏点头,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又补充道,“他睡相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