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华竭力把爆笑的冲动压了回去。
挂着一幅纠结、心疼、又怄气的表情,如条件反射一般小碎步跑到皇帝面前,扶起了他。
“五郎,你有没有事?!”
皇帝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的,依然有些愣怔。
眼睛都不带转的,定定看着印华的脸。
印华半垂着脸,看着皇帝常服膝盖处都摔出了印子,别的情绪立刻都从眼睛里消失了,只剩下浓浓的心疼。
有些嗔怪的别了皇帝一眼,眼底的心疼夹带着泪花一闪而过:“你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对什么都不设防~”
呕~
印华压下喉咙口想吐的冲动,弯腰帮皇帝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又轻轻的揉了揉。
闲着的一只手动了动,震惊、愣怔着的背景板们终于动了。
呼啦啦一群围了过来,请罪的、嘘寒问暖的、支使人去查怎么回事的,甚至还有提议叫太医…
印华揉着皇帝的手一顿,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倏然起身,脸上闪过明显的慌乱和懊恼,往后退去。
皇帝也感觉到了印华的情绪变化,眼底闪过一丝恍惚和不悦。
垂着的手微微动了动,有些嫌弃的看了眼围过来的人。
再顺着人缝里看过去,印华脸上的关心和眼底的心疼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对刚刚所作所为的懊恼。
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自嘲的笑意。
她头颅高高昂着,脖颈细长洁白、背脊纤薄挺直。
那张在岁月和病痛侵蚀下已经日益失色的脸庞,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肤如凝脂、莹洁光滑。
那双被苦寒风霜磋磨掉光彩的眸子,又恢复了灿若星辰,甚至比多年前的灵动更多了些内容。
那通身的麻木和疲惫也不见了,整个人孤高清冷神、潋滟无双。
竟然比刚刚凑过来的童馨看起来还要青春几分。
皇帝看的有些出神,蹙起的眉不自觉得舒展了开来。
就是这幅模样。
骄矜明媚的姿态,明艳自信的表情,给过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向往、和不可抗拒的吸引。
那一年还不知道她是镇远王独女之女时,就牵动了他的心神。
在知道她的出身之后,更是在各种考量、算计的加持下,变成了心心念念。
用了这一生除了皇位再未用过的心机,冒着差点露出破绽的风险,终于把人拐进了门。
事如所愿。
婚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历尽艰辛后,童家和镇远王的势力、能力也把他送上了帝位,并且劈开了威胁他皇图的大半荆棘。
那时候,初登基,她为他遮挡遇险留下的病痛复发,他曾暗暗重复过当年的承诺。
不相负。
可是,什么时候就物是人非了呢?!
隔着人堆,皇帝的眼神终于对上了印华的眼睛,等看清楚那眼底的情绪,跟被什么蛰了一样,急忙瞥了开去。
那里,没了当初送人进冷宫时的怨恨和追悔。
却比怨恨更刺心。
那里有有释怀,有冷傲,竟还有一丝关心和怜惜。
皇帝的胸腹间突然蔓起浓浓的自嘲和气愤。
心疼什么?!
朕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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