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 ◎八№一?中文?网w、w-w-.”
楚沉夏找了他许久没找到,竟没想到他跑到了屋檐上。刘衍背对着他,望着远处一座座城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殿下。”
楚沉夏又叫了一声,有种你不应声我就不说正事的意思。
刘衍依旧没回,楚沉夏没有再叫第三次,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楚沉夏准备离开时,刘衍开口了。
“我真后悔生在帝王之家。”
楚沉夏垂眸看着脚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带着嘲讽道:“殿下觉得生在帝王之家是令殿下不愉悦的罪魁祸吗?”
“难道不是吗?我宁可做个普通人,而不是在朝堂与人勾心斗角,虚与委蛇,在战场与人厮杀,斩人级。”刘衍转头看他。
楚沉夏在他旁边坐下来,看着远处数不尽的屋檐,轻声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九州大6很快就会掀起逐鹿之战。殿下既然不忍万民受这池鱼之灾,为何不做好自己的本分?将来登上天子之位,清昏官,诛反臣,为天下苍生谋福。”
刘衍转过去看他的脸,慢慢转了回来,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有些失意道:“你说的这些,谈何容易?如今,我已经快被这些勾心斗角,战场厮杀搞得崩溃了,你知道吗?光这一年我杀的人,就是我前几年征战沙场的百倍之余,我时常做梦梦见我从死人堆里往外爬,那死人堆由千万人堆积而成,无论我怎么爬都爬不出去,想来都十分可怖。”
“既然爬不出去,那就不要爬了。”楚沉夏接话道。
刘衍眉心一皱,侧脸看他,他正摩挲着衣袍上的花纹,无视刘衍的目光,声音飘渺道:“殿下只有登上皇位,他日一统江山,黎民百姓才是真正的解脱,不用再受离火的荼毒。卍??卍¤中?文◎网 卍 w-w`w`.一味的逃离并不能改变什么,殿下知道吗?朝堂局势一夕万变,殿下再这么下去,那些支持的殿下的人一定会另寻他人,而其他的皇子也会跃跃欲试,一场夺嫡之战就从展开,兄弟反目,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楚沉夏忽然起身,对上夕阳微微眯着眼道:“殿下怎能因心中一点不舒服,就要放下手中的权势,想要周身而退,退一步说,殿下有可能从这乱世中抽出身吗?殿下既然怀有爱民之心,无法亲视百姓之苦,就该拼尽所有,为百姓博这乱世中的一世平安才是。”
楚沉夏说完,低头去看刘衍,见他一脸的怅然若失,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心头便生出一丝怒意,强压下去后,才沉声道:“我的这番话,还望殿下明白,这就先退下了。”
楚沉夏飞身跳下屋檐,却没看到身后那人缓缓抬起的双目,眼眸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耀耀生辉,令人无法直视。
刘衍握紧双拳,紧跟着跳了下去,目光触到不远处的一个白色背影,不由得陷入沉思,护天下苍生一世周全?
脚步声忽然从一侧传来,刘衍见是裴叔东,见他神色有些不佳,朝他走了两步,问道:“怎么了?”
“皇上命你急回建康。”裴叔东将一份函件递到他手中。
函中说,高娴妃病重,想见他一面,刘衍的心陡然一跳,唤了声母妃,就奔了出去,奔到宫门口,见到驰马而来的左震,才惊觉自己一时心急连马都未牵。
左震纵身下马,欲行礼却被刘衍拦住,刘衍言简意赅道:“告诉楚沉夏,我奉父皇之命回建康了,让他务必处理好城中一切事务。”
左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面前人影一闪,翻上他的马往远处奔去了,见他孤身一人,忙招手唤过自己的几名亲兵,叮嘱道:“你们几个听好了,追上殿下,一定护殿下周全,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回来看我饶的了你们?”
“是。?中§?文网w-w、w、.`”几人利索地翻身上马,往刘衍的方向追去。
这才放心地去找楚沉夏,半路碰见裴叔东,便一道去了。
楚沉夏听说此事十分吃惊,掐着手指算了好一会,才惊呼道:“不对!建康与黄陵之距,遥之又遥,既然这不是急函,那自然是早于庆王出城前出的,为何庆王没有对刘衍提及只言半语?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这信函是谁交给你的?”
裴叔东听他这么说,也觉得事态有些严重,想了片刻,才道:“就……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啊,我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楚。”
“不行,我放心不下,我追上去看看。”楚沉夏说着就往外走。
左震连忙拦下他,打包票道:“没事,我派了亲兵与殿下一同去了,我那几个士兵训练有素,又极为可靠,是不会出什么错的。”
楚沉夏眉间的紧张没有放松半分,摇头道:“不,我必须亲自去看看,我放……”
左震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他道:“殿下说了,让你处理城中一切事务,你走了,我们几个大老粗该怎么办?要去也该是我去,你就别操心了,我去你总该放心了吧,别说你连我都信不过?”
见楚沉夏眉心没有舒展的意思,左震叹了一声,继续道:“这样吧,我带上三百精兵如何?”
裴叔东接到左震的眼色,忙跟着点头附和道:“我觉得这样已经是万无一失了,再多带两百精兵吧,就这样吧,你快去吧,别耽误了。”
左震应了一声,趁楚沉夏还没动作,一股烟就跑了出去,楚沉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仍然不安道:“我总觉得事出蹊跷,心中有些不安。”
裴叔东不以为意地朝他走了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乱想了,不会有事的,庆王的人马都在我们的监视下,搞不出什么动静来。”
楚沉夏目光一紧,脑中似乎有了答案,却又说不出来,怔仲间,裴叔东已大步出了房间。
不对劲,这不对劲,一定是不对劲的。
无奈,这几日各种事务缠声,楚沉夏忙得昏天黑地,竟是一点也抽不开声,刘衍那边的消息也一直没有传来,他一方面庆幸,一方面又十分担忧,没有消息真的是好消息吗?
微微出神,又将头埋于各种文件书函之中,两道眉毛紧皱不已。
一个满身污血的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旁边的士兵一下子都围了过去,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右手,吃力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
“殿下有难,快派人去救他。”
话一说完,他脑袋一沉,便垂了下去,人群中不知是那个眼尖的士兵认出他来,高声呼喊道:“是左将军!左将军!”
裴叔东在他床前不断踱步,时不时懊恼地叹息,待许大夫退下来,忙截住他问道:“如何?他几时能醒?”
许大夫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左震,无奈道:“这个不好说啊,轻则两三日,重则半月,这……”
还未说完,便被裴叔东一把揪住了衣襟,对上他惊恐的脸色,威胁道:“想办法让他醒来,你知不知道殿下现在还等着我们去救呢,要是被耽误了,你负责吗?”
楚沉夏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安抚道:“他医术有限,何必为难他?事态紧急,我先带兵沿着路去找殿下,你等左将军醒了之后,得到殿下所在之处,带兵来援助我们,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裴叔东咬了咬牙,忿忿松开了手,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你这医术和孙大夫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楚沉夏挑了几名骑术精湛的骑兵,朝着刘衍的去路,一路追去。
遇到分叉路口,难以决策时,楚沉夏往往翻身下马,仔细观察地面的足迹和草是否倒下。
在这些痕迹中,楚沉夏现一个惊人的问题,这些脚印中竟有大部分是人的脚印,他知道左震带领的五百精兵是骑兵,都是骑马的。
那这些看起来新且多的脚印是哪里的?看这脚印竟是从黄陵东湘方向来的,难道是庆王的人?
不对,庆王的人在裴叔东的监控之下,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异动,而且脚印又浅又乱,不像是披胄穿甲、训练有素的士兵的脚印。
楚沉夏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庆王屠城,遗漏了一些人,那些人偷偷藏身伺机报复,想将刘衍诛杀。
想到这里,楚沉夏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手中的马鞭奋力挥下,只愿快些赶刘衍身边,倘若刘衍死了,好不容易维持的艰难局面就要失控了。
这天下,也再无第二个仁君。
血色残阳,照在一行人上,蹄声滚滚,扬起尘土万千。
行到修文县前的一处湖边,众人不由自主勒住了马,只见湖上飘了不少士兵的尸体,看样子死了最少一日了。
楚沉夏轻蹬马腹,驱使马缓缓前行,视线在湖中不断打量,终于捕捉到夹在其中的几具尸体。
是鲁国百姓的服装,都是男子,大多年过三载,只是为什么那么多士兵的尸体在湖中,难道是手无寸铁的鲁国百姓将他们赶尽杀绝?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一群百姓定非常人,这样多的杀伤率,不是训练过的杀手组织,谁又能做到将精兵杀死呢?
楚沉夏马鞭一抽,沿着湖岸,往远处赶去,不知道刘衍能不能撑到自己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