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约我,怎么也不找个好地方?”裴叔东嘀咕道,这不刚下朝,便到了这荒无人烟的湖畔。?? ???w?w?w?.?8?1 z?w .?c om
楚沉夏示意他坐下,又将酒瓶推到他面前道:“喝一盅吧,没什么坏处。”
裴叔东刚巧渴极了,猛喝了两口道:“你是不知道,今日早朝有多热闹,看得我虚汗都出了几回。”
“怎么?”
“柳长公血溅当场,只求皇上保他一家老小。”裴叔东说着又仰脖喝了一口。
楚沉夏定定地看着他道:“柳氏被冠的是什么罪?”
“原来无头案也有柳氏的一份,不光无头案,南宋建立的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案件柳氏都有插足。”裴叔东的语气忽然一转,神秘兮兮道,“你猜,今日参了柳氏一本的人是谁?我估计你知道了肯定要大吃一惊。”
楚沉夏脑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但还是问道:“谁?”
“侍御史周朗!没想到吧!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当真是满堂皆惊啊。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柳长公竟然认罪了,也不争辩一二,实在是诧异。”裴叔东摇了摇头,又去拿酒喝,结果竟现空了。
楚沉夏笑了一笑,将自己面前未曾喝过的酒瓶也递了过去,目光在亭外的湖水中凝滞。
“对了,你今日约我来到底所为何事?可别说是为了请我喝这两壶酒啊。”
“当然不是,裴将军还是喝的慢一些比较好,免得一会想喝却喝不着了。”楚沉夏将视线移回到他脸上,盯着他的笑脸道,“裴将军与亡兄关系如何?”
面前的人忽然脸色一滞,缓缓将酒瓶拿离了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裴将军只管回答我就是了。”
裴叔东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垂眸道:“吾兄君北,与我情深义重,当今世上再遇不上第二个。”
顿了一顿,裴叔东又忙抬头道:“虽然我亡兄是被你的亡弟误杀的。可是我不会将这事迁怒到你头上,你大可放心。说起来楚沉毓也是一个颇有血性的孩子,那样的年纪竟然敢在公堂上……”
“我放心什么?若是我说沉毓根本不是杀人凶手,你信吗?”楚沉夏目光一紧。牢牢看着他。
裴叔东错愕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却是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他是过失杀人,你若不愿说他是杀人凶手。那就不是吧。”
楚沉夏闻言,缓缓摇头道:“如果沉毓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他又何必自刎证清白呢?当年的事,大有蹊跷,说出来,裴将军或许不信。”
“有什么信不得的,你先说了,我再思考该不该信。”裴叔东对于自己的亡兄之死,显然十分好奇和激动。
楚沉夏低头把玩手中的酒杯道:“太子看到沉毓动手推了裴尘东,随即又听到了落水声。这才以为是裴尘东落水是因为沉毓动手推了他。其实当年湖边长满了芦苇,正好将一个孩童的身形遮掩住,太子不曾想过裴尘东跌倒后又自己跳进了水中,不光太子,所有人都没有这么想。因为裴尘东不会凫水,哪里又会有这么笨的人,不会凫水还跳到水里去呢?也没有一个弟弟会将自己的哥哥推到湖水里去的,更何况,他还有只有九岁。”
裴叔东连喝酒都忘记了,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裴君北是正妻所出,而裴尘东和你却是妾生,其实当年你的母亲程元郦也知晓这件事,甚至是故意驱使你们同裴君北做出一副亲密无间的兄弟模样。只是为了将来有一日。可以光明正大地争夺家产。”楚沉夏说到这里却被裴叔东冷声打断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母亲天性纯良,对人从来温和,怎么会是你口中这般龌龊妇人?!你莫要在我面前这样说我母亲,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裴叔东说着一拍石桌,愤愤起身就要走。
楚沉夏却不疾不徐道:“那你觉得我这么说用意何在呢?我明知这样说你母亲你会生气。却还要说出来,难道是为了听你一顿责骂吗?既然你认裴君北为你的至亲兄弟,为何却不敢知道他的死因?”
裴叔东偏转过头,目光灼热地望在楚沉夏脸上,缓缓坐下后道:“好,你说,我倒要听听看,你要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程元郦是裴尘东的生母,却不是你的吧,你的母亲杨氏,当年在生下你后便血流不止而死,想必你也知道吧。”见裴叔东微微点头,楚沉夏又道,“但你不知道的而是,你的母亲杨氏是被程元郦害死的。”
见裴叔东激动起来,又要破口大骂,楚沉夏忙抬手制止他道:“你先听我说完,真假到时自然可辨。杨氏平日里身子骨不错,怀胎七月,怎会无故腹痛?你是七个月生的孩子,能活下来倒也是一个奇迹,可你知道你的母亲那时并未大出血!当时不过是出了一些血,早些处理是可以保住性命的额,是程氏逼迫稳婆不许声张,不许治疗,这才导致了你母亲……”
“你胡说!母亲这些年是如何待我的,我心里清楚的很,她待我视如己出,有的时候甚至比对尘东还要好。你这么污蔑她,实在是令我无法相信!”裴叔东果然不信。
楚沉夏静静听完他的暴言,平静道:“你若想知真假,去问问当年接生的稳婆和大夫,不就知晓了。巧的是,他们二人正好是夫妻,尚且还活着,就在东街裁缝铺的左边。”
“他们在建康?莫不是你安排的人吧,用来欺骗我!”裴叔东疑心道。
“哈哈,当日迁都,金城不少百姓都跟着来到了建康,有什么可骗的?你府上几个年长的家丁总该记得她们吧?带着他们一同前去辨认,是真是假不就辨识出来了?”
裴叔东顿了一顿,忽然抬头道:“好,我就去辩一辩真假。”
楚沉夏见他起身,忙叫住他,示意他坐下道:“我今日约你前来,并不是来说你母亲的事,我要说的是裴君北是如何死的。”
裴叔东低眸不语,忽然抓过一旁的酒瓶,大口喝了几口,才一边咳嗽一边道:“你……咳咳……说吧。”
“你知道为什么会凫水的裴君北跌落湖中却死了,而不会凫水的裴尘东却没事呢?”
裴叔东忽然紧紧闭眼,顿了一阵,才缓缓抬头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后来我总算想明白了,尘东跌落水中后被兄长救起,这才……”
“没错,裴君北会水,跌入湖中又怎么可能会淹死?只怕那时,是为了救不会凫水的裴尘东,才使得自己错过了求生的机会。”楚沉夏盯着裴叔东的眼睛看了几秒,又一字一句道,“每逢七月初七,他总是买一大堆元宝和纸钱,甚至有一回,请了法师到裴府驱鬼,又在自己的房门上贴满了符咒。你觉得他这是在防谁?”
裴叔东吞咽下口水,目光有些慌乱地不知往哪放好,其实不光如此,他曾经在家中的祠堂,听裴尘东一个人念念叨叨。
说什么,你别来找我了,我是无心的,现在联想起来,当真是可怖之极。
“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想怎么样?报复裴家吗?”裴叔东顿了半日,从喉口挤出来这样一句话。
楚沉夏当即便笑开了,直笑到最后一个音才停下来道:“我想做什么?当然是让黑变成黑,白变成白。你大可回去问问他,看他承不承认,还有,劳烦你转告他一句,千万不要想着逃跑。”
裴叔东很想问问这是为何,可喉咙像被堵了,说不半个字来,见他起身要走,也没那个勇气挽留。
楚沉夏才回到城中,便遇上了黎络,也不知她是从何得知,自己将要成亲的事情,执意要入东宫去瞧瞧。
楚沉夏无奈之余,只好带着她去了,待见到面前的人时,黎络略微有些失落道:“原来是半容姑娘,我先前在你府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半容自然记得那一面,当日黎络被她翻死尸的动作惊到,也不知道她心中是否有抵触,当下手足无措地不知说些什么好,忙行礼道:“半容见过楚夫人。”
黎络应了一声,适逢徐熙从闻声从屋中走出,黎络目光一震,诧异道:“这是……”
“这是我师父,徐熙。”半容忙解释道。
“徐熙……”黎络喃喃念了两声,听得徐熙一阵奇怪,诧异道,“怎么?你认识我?”
“自然是听说过的,名震江湖的徐神医,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黎络脸色白的吓人,楚沉夏忙上前去扶,忽然见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道,“沉夏,我们先出去吧,母亲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你说。”
楚沉夏见状,忙向徐熙行礼告退,这才扶着黎络往外走去,走了几步见她噤声不语,便诧异道:“母亲有什么话要和孩儿说?”
“也没什么重要的话,母亲就是想问问你,那半容姑娘是什么来历?”
见黎络这样问,楚沉夏却已没放在心上,如实答道:“是徐熙老先生的爱徒,她姓孙,据说是徐熙老先生故友所托之女。”
黎络皱了皱眉,许久没有说话,忽然目光一闪,又问道:“那你可是真心喜欢他?”
“自然是真心的。”
黎络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心里却直呼,老天作孽啊,非要将仇人的一对儿女凑在一起。
徐熙性情古怪,哪里有那么多好友,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大家沈家罢了。故人之女,只怕是沉家遗留下来的女儿,无论是从年龄还是眉眼,都像极了当年的沈源夫妇之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