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1 / 1)

弃沉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了李弘。

长箭射进了弃沉的身体。

李弘一把抱住弃沉,纵声狂吼:“杀,给我杀……”

赵云和弧鼎迅速挡住另外两个刺客。黑豹侍从们就象炸了锅一样,狂呼乱吼,纵马飞跃。他们突然散开,一路杀向远处偷施冷箭的刺客,一路冲向城门,一路迅速围住了李弘。

城门附近顿时大乱。

赵云面如寒冰,手中战刀咆哮着,接连劈出三刀,刀刀见血,第四刀将对方连人带剑劈成了两半。旋即他飞身而起,抡圆战刀,狠狠地砍向了那名和弧鼎缠斗的刺客。那执矛大汉非常冷静的稍退半部,让过弧鼎的攻击,陡然一矛刺向了空中的赵云。

“弃沉……”李弘抱着弃沉,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他大声叫喊着,用力摇晃着弃沉的肩膀,好象生怕怀中的弃沉突然死去。

弃沉紧闭着双眼,昏厥不醒。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李弘回过头来,望着那名尚在负隅顽抗的刺客,愤怒的连声狂吼,“杀了他……”

赵云和弧鼎本意是想活擒此人,问问情况,给李弘这么一喊,两人以为弃沉死了,心中再也遏制不住满腔的悲愤,战刀顿时寒光四溢,象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上,那刺客手忙脚乱,立时中刀,身形稍滞之间,头颅已经离体而去。

“弃沉……弃沉怎么样……”弧鼎扑到李弘身边,悲痛欲绝。

“情况不好。先要把箭头取出来,否则流血过多,他就要死了。快点,快点,快点……”

张温看着董卓,心里十分不高兴。

董卓率部回到小槐里大营后,张温数次派人请他到槐里城议事,董卓理都不理。这次张温派人请他到槐里城商量调拨军资的事,董卓才勉为其难地带着几个人晃悠来了。

张温知道董卓生气的原因。

这次击败西凉叛军,三个统军主将都立了大功。董卓立了首功。其后李弘和周慎的两场胜仗都得益于董卓的那场袭击。如果没有董卓的伏击,叛军就不会撤退,叛军不撤退,李弘和周慎就没有战胜敌人的机会。

如今,李弘得到皇帝的青睐,被授予西凉肃贪的重任,这可是个肥的不能再肥的美差了。周慎因为重伤,被皇上特许回京疗伤。回到洛阳,周慎就是平叛的英雄,他可以名利双收。

但董卓却一样都没有得到。他在望垣被羌胡大军包围,虽然毫发无损的率部突围,但也算是败仗,将来论功行赏,最多也就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了。这样想起来,也不怪董卓生气。西凉自从叛乱以来,他带着部队一直坚守在前线打了将近两年的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然而最后他却什么封赏都没有捞到,的确令人愤恨,沮丧。

董卓最痛恨的还是张温见死不救的事。如果不是董卓及时突围而走,董卓的部队十有八九要被六月惊雷歼灭。在救援董卓这件事情上,张温做为西征大帅,明明知道董卓的部队非常危险,却迟迟没有下令周慎的部队驰援,这明显就是指挥不利,要不就是张温别有用心。在董卓看来,张温绝对是别有用心想害他,趁机打击京中奸阉的势力。

但张温的确没有加害董卓的意思。他被李弘的肃贪和西征大军缺钱断粮的事情缠住了,加上西凉叛军大势已去,他知道六月惊雷迟早都要撤军,所以忽视了这件事。他没有想到董卓在撤退过程中会把所有的粮草都扔掉,以至于很快陷入绝境。

现在张温要利用董卓。假如李弘西上金城,被叛军或者其他什么人杀了,西凉战火必定重燃,部队还要继续西进和叛军交战。现在周慎回京了,李弘假如也死了,那么西凉战场上就剩下董卓一个统军主将。但董卓是奸阉一党的人,未必会卖西征大帅张温的帐,所以张温数次邀请董卓到槐里商谈,意图拉拢拉拢。西凉的叛乱不能彻底平定,张温就无法回京,他的下场迟早都要和皇甫嵩一样。

陶谦和孙坚对太尉大人的这个想法很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太尉大人率十万大军过黄河,剿灭几万叛军余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指望董卓?

孙坚认为董卓该杀。董卓有三大该杀之罪。第一,太尉大人数次派人去请他,他都不来。不来就不来,他还口出狂言,辱骂太尉和太尉府众人,轻上无礼。其次,董卓手上有几万大军,两年了,他不但平定不了西凉,还到处散播同情叛军,涣散军心的流言。第三,董卓率部从望垣败逃之后,按军律应该将他罢职羁押。太尉大人体谅他的难处,没有这么做。但董卓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怨恨太尉。孙坚希望太尉大人想个办法把董卓诱到槐里城,然后以军法治罪,将他杀了,以震军威。

张温当然不愿意。在他看来,董卓打了十几年的仗,无论是经验还是威望,西凉其他将领和孙坚等人都是无法望其项背的。杀了董卓,将来谁领军西进击败叛军?目前西凉战场上的这些将领,张温一个都不信任。

张温有心要用董卓,加上他也理解董卓心中的委屈和失落,所以对他的无礼举动一直都很宽容,没有怪罪他。但现在他生气了。董卓太无礼了,无论张温对他说什么,董卓都不理睬,而且还闭上了眼睛,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倨傲狂妄到了极致。

张温语调不善,缓缓说道:“仲颖,我已经给你解释了,李中郎的事我无权插手过问,他受陛下的亲自指派,主持西凉肃贪,连我太尉府都要支持他,何况西征大军的各部将领?你擅自率部赶到略阳和李中郎大军对峙,有什么理由?”

董卓冷冷的“哼”了一声。

“仲颖,你不给我理由,我就如实禀告陛下了。”

“太尉大人,今天不是商量调拨军资的事吗?你喊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指责我,准备弹劾我吗?”董卓歪着头,微微眯着眼,瞅着张温,嘲讽道,“我在边疆打了几十年的仗,什么阵仗没见过,我怕你弹劾我?”

董卓连连冷笑,手抚长髯,突然加大了说话的声音,“那个北疆的蛮子是个什么东西,一个鲜卑人的奴隶,杀了几个人,打了几场胜仗,就是中郎将了,简直丢尽了我大汉朝的脸。”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吼了。

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张温严厉地盯着董卓。董卓毫不示弱地回望着张温,眼睛越睁越大,杀气腾腾。

张温的面孔轻轻地抽搐了几下,突然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将军,你这样辱骂一个朝廷大员……”

“太尉大人可以把这条罪状一起写到弹劾奏章里。”董卓打断张温的话,怒气冲天地说道,“我董卓为大汉国出了多少力,洒了多少血,太尉大人想必也清楚。就是这两年在西凉平叛,我也是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但我得到了什么?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刚刚从军两年的鲜卑奴隶吗?”

董卓猛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我的过错,太尉大人可以任意处置。我董卓这条老命不值钱。告辞!”

说完他掉头就走。

张温没有想到他说走就走,愣了一下,随即气得七窍生烟。

桑羊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将军,将军请留步……”

孙坚长身而起,紧走两步,立于大堂正中,手握刀柄,纵声狂呼:“拿下董卓……”

列于堂外的卫兵顿时发出一声喊,大家蜂拥而上,立时堵住了大堂正门,其后一排弓箭手张弓引箭,严阵以待。

董卓猛然止步。

他嘴角上挑,不屑地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士兵,缓缓转身。

“大人莫非现在就杀了我?”

孙坚大吼一声:“将军面对上官,傲慢无礼,出言不逊,咆哮公堂,按军律,斩!”

董卓脸带讥讽之色,上上下下打量了孙坚一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是谁?哪冒出来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狂妄。你拿刀干什么?要杀我?”

董卓两眼突然暴射出一团凛冽杀气,他怒视堂上高坐的张温,咬牙切齿,一子一句地说道:“大人要杀我?”

张温极力压制着怒火,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董卓突然连迈三步,手指孙坚,大声吼道:“你敢杀我……”

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的脸异常难看,眼睛瞪得象铜铃一样,杀气从他那座象小山一般高大壮硕的身躯里喷涌而出。

他咬着牙,纵声狂呼:“你杀啊……”

董卓声若惊雷,震撼大堂。

孙坚面对董卓地威逼,毫不畏惧。他昂首挺胸,舌绽春雷,再吼一声:“将军藐视上官,骄横跋扈,按军律,斩!”

这时大堂之外,吼声如潮,董卓的侍从得到消息,从外面杀进了大堂之外的院落。

更多守护太尉府的卫兵随后冲了将来,将董卓的侍从团团围住。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陶谦左看看,右看看,摇头苦笑,喃喃自语道:“这个孙文台,太蛮撞了。”

孙坚右手紧握刀把,怒瞪着董卓,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

桑羊惊惶失措,跑到张温身边,凑到他耳旁,小声说道:“大人,大人,快制止他们,快叫董将军离开。我们还要用他,不能闹僵了。现在杀了董卓,谁去对付李中郎?大人,大人……”

但是现在任由董卓离去,张温这个太尉大人的颜面怎么办?

董卓怒火中烧,发指眦裂,举手环视,厉声狂吼:“谁敢杀我……”

“谁敢杀我……”

孙坚看到董卓站在大堂之上,颐指气使,气焰嚣张,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他“咻……”一声拔刀在手,回首怒叫:“大人,按军律,斩……”

董卓的手放到了战刀的刀把上。

张温面如止水,默然不语。

孙坚双手握刀,缓缓地高举胸前,只待太尉大人一声令下,即刻发起凌厉一击。

皇甫郦低头猛跑。全然不顾大堂内外的紧张气氛,他飞一般地冲进了大堂,不待跪下,张口大呼:“大人,羌人正在老街口围杀李中郎……”

张温骇然色变,猛地站了起来。现在人人都想杀李弘,但张温不想让李弘死在槐里城。李弘死在槐里城,自己这个太尉立马就要被天子免职。

“快,快去救援……”

陶谦不待张温说话,已经拔剑在手,起身向大堂外冲去。张温刚刚说完,他已经冲出大堂了。

陶谦一边飞奔,一边举剑高呼:“亲卫屯士兵随我走,随我走,羌人杀来了,快,快……”

院内的卫兵茫然失措。因为陶谦是太尉府负责兵事的司马,是个大官,所以许多士兵下意识地放弃了对董卓侍从的围截,跟在陶谦后面飞跑起来。一部分士兵向站在大堂外的亲卫屯首领看去。

孙坚恨恨地望了一眼董卓,拔腿向堂外飞奔而去。

在孙坚和亲卫屯首领声嘶力竭地叫声中,太尉府的卫兵飞速向府衙之外冲去。

院内院外一片混乱。

李弘绝对没有想到有人敢在距离府衙一百步的街口杀他。

这个街口是个四叉路口,人流较多,地方也比较宽敞,尤其重要的是,这地方距离城门太远,守城的士兵根本来不及救援。刚才城门外的袭击,已经把城内的守军全部吸引到了城门处。

李弘紧急处理了弃沉的伤口之后,向城门附近的人家借了一块门板,抬着昏迷不醒的弃沉急匆匆赶往府衙。城中守将担心出事,准备派一百人沿途护送,被李弘拒绝了。槐里城是扶风郡的郡治所在,人多,城大,守兵也多,他认为刺客的胆子再大,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们发动第二次袭击。而且城内行刺,刺客们很难逃脱,必死无疑,刺客们无论如何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城外袭击他们的都是羌人,那个在远处突袭射箭的刺客虽然抓住了,但那人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自杀了,结果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除了弃沉受伤,自己被浅浅地刺了一剑,其他人都安然无恙,这让李弘很高兴。大家牵着马,一路说说笑笑,穿过几条街之后,就到了老街口。

李弘牵着黑豹走在最前面,弧鼎和赵云跟在他后面,黑豹义从们抬着弃沉走出街巷。

李弘看到了一个乞丐,一个跛腿的乞丐,但李弘一眼看出来那条跛腿是假的。

为什么自己会知道那个跛子是假的,李弘不清楚,但他一直以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他记忆消失后唯一存留的本能,从来没有失误过。随即李弘感到了危机,喧闹的街口好象突然之间充满了血腥。

李弘警觉地拿起了腰间的牛角号。那是弃沉的,弃沉受伤后,李弘把他的刀和牛角号都背到了自己身上。

李弘扫了一眼街口。

前面街道上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闲逛着,远处还有几部马车,接着李弘看到其中一部马车上一个胡族女子拿着一张长弓站了起来。除了士兵,没有人可以拥有射程超过一百步的强弓。

李弘毫不犹豫地吹响了号角。

长箭离弦。

李弘随即就看到了更多的长箭,长箭破空的厉啸之声充斥了双耳。

赵云和弧鼎不假思索地扑向李弘的身边。

走在最前面的黑豹侍从们连打唿哨,纷纷向街巷内退去,以避开满天长箭的偷袭。

李弘愤怒了,怒火在心中剧烈地燃烧着。到底是谁要如此不择手段地击杀自己?一次不够,还要两次,好,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李弘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号角,他要把心中的愤怒和仇恨随着这激昂而苍凉的号角声一起抛向天空。

李弘右手拿着号角,身形闪动之间,左手已经从黑豹身上拿下了皮盾。

长箭转瞬及至。几十条身影同时从另外三条街巷内冲了过来。

李弘右手松开号角,迅速从背后拽出了战刀。接着他左手举盾,右手举刀,仰首狂呼:“兄弟们,杀……”

随着冲天吼声,他丝毫不顾满天的如蝗长箭,迎着敌人飞奔而去。

“杀……”

弧鼎和赵云没有想到左右两侧的街巷里会杀出这么多人。他们就象从地上冒出来的一样,举着刀剑,拿着长矛,突然就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杀……”

两人毫不犹豫,冲向敌人。

李弘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状若厉鬼。刺客们疯狂了,他们完全不顾自身的性命,顽强而坚决地杀向李弘。

战刀递出,犹如黑夜里划过一道闪电。头颅飞起,溅起满天鲜血。

“杀……”李弘一刀剁进敌人的胸腔,左手盾顺势砸在一个大汉的头颅上。头裂,盾碎。三支长矛凌空飞来,矛尖吞吐之间,发出丝丝寒光。李弘招式用老,只能退,再退。

弃刀。拔刀。李弘一气呵成,探身再进。“杀……”战刀卷起满天风雷,霎时将右侧执矛大汉两人带矛劈成两截。中间执矛大汉躲闪不及,被鲜血溅了满头满脸,错愣间,李弘左手抓住他的长矛,右手战刀再起,呼啸间,再杀一人。

赵云的长枪在人群间呼号夺命,弧鼎的战刀风卷残云,黑豹义从们从街巷内蜂拥而出。战斗顿时惨烈起来。

李弘又看见了那个女子,年轻而有活力。她距离李弘三十步开外,再次举起了长弓。

李弘已经被她连射三箭,一次躲开,一次举起敌人的尸体挡了一箭,一次用敌人的长矛击飞一箭,这一次他被五个人缠住,根本无力抵挡。李弘再不犹豫,奋力将左手长矛戳进敌人身体,随即弃矛,伸手入怀掏出了小斧。

敌人的战刀呼啸而至。李弘躲无可躲,大吼一声,突然踢出了一脚。那人眼见自己的战刀砍上了李弘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不听使唤的凌空飞了起来,接着他就听到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声音。战刀在李弘的肩膀上划过,顿时鲜血四溅。

黑色的小斧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就象黑色的鬼魅,一路发出厉啸,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那个胡族女子一直在瞄准,完全没有想到一个黑色的幽灵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她稍稍愣了一下,歪了一下头,想看清楚一点。小斧狂笑起来,挟带着惊心动魄的吼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上了她的脖颈。

她感觉自己被那个可怕的小东西叮了一下,就象被蚊子叮了一下,又酥又痒,还有一点痛,接着她就看到褐红色的鲜血象泉水一样从自己的颈项之间喷了出来。她的头突然失去支撑,垂了下去。

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李弘的刀,在阳光下血淋淋的战刀。

“杀……”

陶谦毕竟老了,等他跑出府衙大门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一口等不及一口,但他还在顽强地飞奔着。

他不愿意李弘死,他想看到生龙活虎的李弘。陶谦总是觉得李弘和自己很亲近,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情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他,因为他是幽州人?因为自己曾经是幽州刺史?他不知道,但他就是喜欢他,不愿意看到他躺在血泊里毫无意义地死去。

孙坚带着几十名太尉府的卫兵在街道上狂奔。

陶谦突然站住了。他拄着长剑,剧烈地喘息着,脸上露出了笑意。

街口上,李弘手执双刀,傲然屹立,周围再没有一个敌人。

张温心痛地摸着李弘的头,小声问道:“痛吗?”

李弘摇摇头,笑笑。

他想起了远在幽州的刘政。去年,当他带着队伍离开卢龙塞拜辞刘政的时候,刘政顺手给他理了理乱发,那种慈爱之情,让李弘永远都不能忘却。现在,他从张温的眼睛里再次读到了这种关爱。李弘心里一阵激动。

“我想让你去金城。”张温沉吟了一下,望着他,缓缓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理解,也同意,我可以让桑大人和皇甫校尉一起……”

“我去。”李弘大声说道,“我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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