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拈花抚梅手
第二十一章拈花抚梅手
老飞正急速奔跑,根本来不及刹住脚步,见鞭子横空飞来,自知躲闪不及,当下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就势一个躺桥,横身草地上,堪堪躲过那前细后粗的大鞭杆子。
也幸亏这地方土软草厚,老飞虽然躲过鞭子自己摔倒在地,却并没吃什么苦头,随即起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草屑,一边朝那谷中看去。
我跟德才也是一惊,都迅速跑到老飞身边。这时,一个身穿粗布对襟大褂,一脸络腮胡子的老汉从驼峰之间的谷中走了出来。
趁着那人一边走来一边打量我们三个,我也随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人须发短硬,声若洪钟,脸上皱纹深刻,双眼虽是有些深陷,透着沧桑而略显浑浊,但更多的是流出一股子精气。虽说一把年纪了,却粗手壮腿,体质上不带半点衰势,看样子是个性如烈火又脾气强硬的耿直庄稼汉。
若想和这种人套上近乎,除非是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一个好印象,否则就很难与其打上交道。像眼下我们这状况,须使些手段给他,方可让他信服,所以我扭头给德才使了个眼色,让他见机行事。
德才轻轻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那老头出了山谷,来到我们近前捡起了鞭子,满脸怒容的看着我们。
果然如我所料,这老汉脾气强硬,眼不容沙,捡起鞭子不等老飞开口解释,就又是一声怒喝,把刚张了张嘴的老飞硬生生打断:“就凭你们几个毛头小贼也敢来祸害我老汉的羊?且先问问我手里的鞭子服不服软!”
话音一落,手里的鞭子就当空甩一个响儿,劈头朝我们打了下来。这次可不是长鞭杆子,而是实打实的鞭子了,这一下子要是抽在身上,结果可想而知,我跟老飞连忙往两侧躲去。只有德才站在原地,稍微侧了下身子,脚上并没有移动半分,手上还从裤兜儿里掏出一根烟往嘴上递。
老飞大叫一声:“我们不是羊拐子,先别动手,有话好说!”但那老汉似乎并不信老飞的话,不断舞着手里的鞭子,左甩右抽只顾打。
老汉大概是看刚刚德才站在原地,并没有像我俩一般四散躲闪,似乎感到德才没把他手里的鞭子放在眼里,心中更是怒气冲天,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手里的鞭子甩个鞭花,就一阵劈头盖脸朝德才打去。
德才这次不敢托大,屈膝弯腰,左闪右跳,身法如一只灵活的大马猴,虽不是多么俊洒飘逸,但非常实用,让那一条条的鞭稍儿甩将过来,无一不落了空。
见一连多次抽旋都没能让德才吃半点苦头,老汉气急,把手里的鞭子收住,一个横扫千军如卷席,把那粗重的长杆冲德才横扫过去。由于横扫的高度极低,德才身材高,低身不能躲过,只好将身子高高跃起,半空一个横身,躲过那长杆。
我皱着眉头看德才应付着那老汉,德才退伍回来身上有多大本事我也没底,眼下这情况不求他将其制服拿下,只保他自己全身而退就好,见他用这灵巧的身法只守不攻且不落下风,这一记横扫千军也让他轻描淡写般随手躲过,不禁暗暗喝彩。
我正捉摸着怎么趁这个档口让那老汉住手,不料那老汉见横扫落空,转手就把鞭子朝还没落地的德才甩了出去。这次出手极快,力道也更猛似之前,鞭子冲德才劈空而去,在空气中咻咻作响。
我顿时一惊,德才人在半空,并无着力点,如何还能躲了这一鞭?只怕下一个瞬间就会皮开肉绽,负伤是在所难免了。
但德才并没有惊慌,半空翻身的同时已见鞭子抽来,待那势头将要沾身之际,出手如电光火石一般,迅速把手往那鞭势前一捻。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我看清他的动作,便随即翻落身形,单膝跪地,再看他带着黑皮半截军用手套的右手上,赫然多了一个大红穗儿头的鞭稍儿。
“好身手!!”见德才身法如此了得,老飞不禁又惊又喜连声喝彩。
那放羊老汉见鞭稍儿竟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寸头小伙擒住,稳稳捏在手里,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所为。随即好像又缓过神来,但显然也被德才的手段震住,不敢近身,只好远远的在手上发力,只顾往后拉那鞭子,想从德才手里抽离出去。
德才可不想再被那鞭子赶得上蹿下跳的,见他想夺回鞭子,如何能让他得手?就将那鞭稍紧紧捏在手里,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我和老飞互看一眼,大喊一声“住手!”迅速跑到近前。我一把抓住长杆的细头,冲那老汉说:“大爷,切莫动手,且听我一言。”
老飞也举起双手,满脸堆笑道:“误会,纯粹误会,您看看我们这样子,绝对不是羊拐子!”
“误会?”放羊老汉抬了下眉头,细细打量了我们一番,这才看清眼前的是三个二十郎当岁的孩子,两个是学生打扮,被自己抽打的是一个穿着迷彩服年轻后生,看我们的样子也确实不是羊拐子的样子,虽然还是心存戒备,手上却不再夺那鞭子。
德才见他卸了力道,也站起身把手里的鞭稍松开,走到近前说话:“大爷,您可看清了,有我们这么嫩的羊拐子吗?您老误会啦!”
放羊老汉也糊涂了,不是听见有人喊羊拐子抢羊吗,怎么是三个半大孩子?我看老头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寻人未果,一时情急又起玩心才出此下策的事解释了一遍。
老汉听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随即又放声大笑说:“哈咳!你们这些小鬼头,也真恁的调皮,咋个整这么个馊主意,见了我怎么也不把话说清楚,差点把事情闹大,末或老儿了却是误会,”说着点了点我们三个:“行啦,既然是误会就木事儿啦,哎!你仨,快帮我把羊群拢回来!”
我苦笑道:“哪是我们不跟您老解释?明明是您一见面抬手就打,根本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嘛。”
放羊老汉也不好意色的呵呵一笑,说:“算啦算啦,先把羊群收起来再说,啊,哈哈……”
我四下一看,一群羊已经四散奔逃,这一簇那半群的,零零散散的在驼峰下。四人当即散开去轰羊,拢了羊群就在谷口坐下跟老大爷聊了起来。
放羊老汉坐下,看了看德才,想起刚才夺鞭的手段,不禁叹道:“好个后生!也真个溜货,竟能把我的鞭子捏下,真有两下子,跟谁学的?”
我和老飞也对刚刚德才那身手佩服不已,尤其是捏住鞭稍儿那招,把老飞都给惊呆了,见放羊老汉问起,也扭头看着德才,听他说起这手段的来路。
德才见众人都等着他说话,咧嘴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地划拉了一把小寸头说:“这都小打小闹,是我在部队时跟我们中队一个老教官学的,这手法本是一套,我没学全,而且听那老教官说,这一趟功夫大部分也已经失传。这手法有个名字怪好听的,唤作‘拈花抚梅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