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上下一派缟素。(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乾祥宫里,纸钱冥锵在火焰里慢慢化成灰烬,偶尔还跳跃几点火星子,好像父皇那颗从不安稳的心。余烟弥漫在殿阁里,久久不散,是要接父皇去天上的。
后宫妃子按品阶高低列队跪在父皇的棺椁前,无一不痛哭流涕。有几个年轻些的若不是被拦着,怕就是要扑到棺椁之上痛哭,好像只有那样方能表以哀思。
哭过灵之后,就是各个大臣携诰命夫人前来拜祭。有些有头面的公子也会来。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第二次以红肿的核桃眼见到咸萝卜的。
跟着他悄悄出了大殿,来到后院的小花园里。四下无人,只余几声鸟鸣。没了那真假掺半的嚎啕之声,静静的却也空落落的。果然,还是有这哭声才与此情相配的。
现下只有我们两人,却相对无语。我看着看着他,不觉得就湿了眼眶。咸萝卜见状也无话,只一把将我揽在了怀里,一只手紧紧地箍着腰身,一只手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发丝。
他身上清冽的空山紫竹的味道,萦绕在周围,沁地心里满满的,也暖暖的。从来不知,咸萝卜的怀抱这样的安心。尤其在这样一个难过、无助的时刻。
我慢慢伸出双臂,也回抱了过去。手伏在他宽阔的背上,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下来。将头抵在他的胸膛上,不消一刻钟,就濡湿了一大片。
这样抱了有很久,久到松开彼此的时候,手臂都僵了,接着就开始酸麻。我背过他报赦地试着动动酸麻的双臂,扯得酸疼酸疼地,不禁撇了撇嘴。他却好的快,负手走到我面前,温和的看着我,眼睛里是清楚的疼惜。
“你看”。只见他抓着绳子的一端将手里的东西吊在我眼前。定睛细看,这是,这分明是冰山宴那天我掉进荷花池子里的玉佩,那枚父皇赏的血玉所雕的玉佩。我同家丁小厮捞了一两个时辰也不见,他竟找了回来。
平日里我是不大看中这些身外之物的,只是现在父皇刚驾崩,看见它,心里真的激动地无法言说。失而复得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枚玉佩,是父皇与我之间的回忆和情谊。
“你进宫那天我去荷花池捞的,算是为错怪你赔不是。本打算待你回府给你个惊喜,不料……我这就带来了。喜欢么?”他将玉佩的穗子细细理好,放在我手里,包着我的手紧紧攥成一团。虽然还是有些酸麻,但此时手是暖暖的、心也是暖暖的。
原来他温柔起来是这般。平日里只会同我斗嘴斗气。我脸上感觉像火在烧一样,滚烫滚烫的,低声嗔怪他:“那荷花池子地下都是淤泥,你也不怕陷进去。”
“我陷进去,谁来给你送玉佩,谁来给你当手帕子?瞧瞧这衣服,一会子出去如何见人?”
看着他白布衣上明显的水渍,和戏谑中带着宠溺的眼神,我局促间更不好意思了。
想着最近国丧,各宫都分发了不少白布衣。材质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但寻得适穿的尺码不在话下。便带他往乾祥宫后身走去。
从靖菻馆换好衣服出来的一路上,咸萝卜都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害羞地让他松开,他便又摆出一派痞子相:“料他们不敢看,就是看了又有何妨?”
直至快到乾祥宫,他才将手松开。“守完灵,我来接你回家,等我。”说完了,俯身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
“嗯。我等你。”想一直目送他离了乾祥宫就转身回大殿的,可是眼皮越来越重,身子却感觉越来越轻。
原以为是因着咸萝卜突如其来的温柔,我自然的羞涩紧张的感觉。但渐渐地,眼前越来越模糊,来越模糊,越模糊,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