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凤卿?”
愕闻故人之名,罗喉登时刀势一缓,攻守裕如间计都向地插落,圈圈气浪喷射爆裂碎石,力阻雷刀戮身之势。而见素还真半途插手,刀无极雄武双眉内敛,亦随之停下动作。
风过废墟,荒凉掩目,吹醒一段久违的沉埋历史。仃立寒风中的罗喉,横刀冷目直切正题:“你有一句话的时间,用来说服我。”
“这些年来,君凤卿的后人一直生活在天下封刀。”
素还真道:“素某不知武君与主席究竟有何旧怨,但恩将仇报的事情,便是罗喉该为吗?”
“……继续。”
乍闻故人名姓,罗喉略一沉默,心生更多疑问,终于收刀敛气,静待来人详说内情。
罗喉武息虽未尽放。素还真却已把握机会,继续深入解释:“吾友闻人然生前曾告知我,存系于君曼睩体内的血缘诅咒,已随葬龙壁邪天御武怨念的消失化解。”
“诅咒……”
邪天御武临死之前的恶毒之言,好似突然回响在耳边。不曾有分毫淡忘的兄弟情谊,熄灭了罗喉渴战的愤恨之火。
“君凤卿还有后人在世?”
“不错。君曼禄不仅存活在世,甚至活得十分自在优渥,更与天下封刀少主已定下亲事,不日即将完婚。而当初……总而言之,你杀了不该杀的人。当然,素某对你与天下封刀久远前的恩怨并不了解,也无阻止你复仇的立场。”
素还真将自身所知转告,虽未明言制止。罗喉得知实情之后,一时亦无法继续征伐。
无论与天下封刀有多深的血债要讨,当初诛杀邪天御武导致诅咒祸及兄弟后人,确与刀无极无多少瓜葛。而醉饮黄龙与刀无后联手围杀之举,旁人也不可能肯定罗喉何时复生重来。若说刀无极接纳君氏后人只为把柄要挟,方才大可不必堂堂正正进行对决。
如此一来,一旦真相被当众挑明,事情就变得十分尴尬。
千年之前,天下封刀带头污蔑罗喉,更组织高手于月族将之伏杀。千年之后,罗喉复生遵循承诺,却误致替君曼睩解开诅咒的闻人然亡于冥王之手。
仇归仇、恨归恨。罗喉与刀无极之间再有沉怨难解,实则复生之前已欠了闻人然一份人情。所幸罗喉并不知晓之前遵守承诺进行的决斗,只是闻人二闺女瞎胡闹提得要求,否则还不知道会产生其他什么感想。
饱受诽谤污蔑,罗喉早是谤誉不萦于心,此番复生更已决意践行暴君之道,还世人战火中的血腥屠戮。因此,任凭素还真舌绽莲花,罗喉却仅背身而去,魔元余劲散入方圆,毁灭气息过处,映目寸草不生。
“君凤卿的后人,吾必带走。”
————————————————————————————
真龙妙道在末世圣传门口“高调传教”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苦境神州。而作为当事人的槐生念曦却未能够全然如愿,便不得不提前乘着阳翼离开了十真掌天殿。
九天上张翅高飞的阳翼,驮着少女翱翔许久,竟是来到陌生的云栈墩,稳稳落在一间石室空地之前,仰首振翅示意。
“咕——”
“到了啊?”
气海膨胀充塞无尽佛元,脑袋有些迷糊的神秀,也未细辩此地已离苦境,大致确认外围并无危险,就推开石门一个人走了进去。
早先一棒子砸出去虽很痛快,此时仍未断绝增长的内元,却使得银发少女十分难受。槐生念曦无力地挠了挠头,不得不找一处石床盘膝坐下,运功消化巨幅增长的根基。
好在外来之物虽暂不受控,却是异常的温和灵活,绝不会发生诸如某人吃撑爆体的荒唐事来。经过刚开始的剧烈反应之后,石室之内的动静便小了下去。
而在此时的道境云栈墩,大鹏阳翼栖息之处。一道挺拔的海蓝人影踏着无声步伐,稳健来到鹏鸟身侧站定,周身骤起和煦佛辉罩向阳翼,引起一阵雀跃鸣啼。
“看来,如来圣象已交她融合?”
伸手拂过阳翼左翅,海殇君察觉内情顿时如释重负,朝着身旁虚幻之影,叹道:“姑娘心性跳脱,也是难为她了。一页书,你还须多长时间。”
“修回破损佛元,尚须一段时日。此身一点灵识,虽可重聚龙神之炎,却无法助你使出十二神天守。”
僧衣不染尘垢,一页书踏上故友居所,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回忆之色,随即注视石室转回正题:“若非帝如来身陷魔考,他原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涤罪犀角虽断,帝如来仍未勘破过往执念,难以抽身援手。”
“但,闻人然这名女儿的个性,目前也不适合参决战。又或者,正因童稚顽劣未失,才是设计消灭佛业双身的最佳选择?”
多年挚友交情,无须赘言,双方已知彼此想法。一页书眉眼含笑,淡道:“最关键者,她由佛元孕生而出,能够完美承受佛皇遗功,用出完整的十二神天守,不存丝毫损耗。这,才是选择的理由。”
“嗯……不过,一旦如来圣象被她继承,佛皇留念自会将前因后果告知。怕只怕,她不将一切放在心上,白白浪费了十二神天守。”
槐生念曦最近的举动,海殇君一直有所耳闻。指望她会按照计划行事,着实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
更何况,少女在末世圣传太过高调张扬,难保不会引起有心人更多的刺探。万一神秀和别人打得兴起,一不留神使出近神之招,结果可就十分棘手了。
一页书沉吟道:“无妨。女童虽偶尔举止荒诞,也非不通情理。待她功成出关,我们再与之沟通。”
“那就静待罢。”
放下无谓担忧,海殇君忽而摊手散去手心一点灵光,感慨道:“只可惜,佛皇终还是舍弃了复生之机。”
“汝之转命之术虽能保得一线生机,短时间内却无复原可能。而佛友选择放弃,泯灭元灵入轮回再修,减轻来自佛业双身追杀的压力,替众人争取一段缓冲的时间,同时打消邪灵警惕之心。梵天对此亦唯有尊重,只求竭力诛邪,以慰慈肠。”
双手合十向西躬身一礼,一页书满眼肃穆,口中默念经义。阳翼冥冥有感,不由哀啼几声,蜷缩伏地不动,是为送行牺牲佛者。
庄严气氛之中,时光飞逝而过。数日之后,轰然洞开的石门内,射出万条瑞气盈天,圣芒如千川浪涌,无边无际。只可惜,银发少女根基大进后蹦出石室,跳上阳翼背上的第一句话,依旧是开口令人跪。
“我们是服务人民的好公仆。大鸟赶紧起飞,接着拆末世圣传的违章建筑去!”
“阳翼,停下。”
清肃之音陡响耳畔,阳翼拍了拍肩膀,就耷拉成一团,懒洋洋地一动不动,再也没有理会少女的要求。而见云栈墩多了两个人,小姑娘神色一怔,紧接着就丧气地垂下脑袋,轻轻咬着银牙气闷地憋出几个字来。
“唔……你这只过河拆桥的叛徒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