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得证明你的实力。”
淡淡含笑以应,神机冷然袖手,偏身不复多言。而本嗜战凶傲,鬼刃夕痕自负实力精进,更也狂然无惧。
眼中红芒一闪,朱刃霎现寒光,鬼刃夕痕快步杀近,出手即见狠戾森然。恶风扫面,处变不惊。裳璎珞眸光湛湛,扬袖轻拨,即是佛门上层之式,金刚法华坚不可摧,使得夕痕剑一时难近:“鬼刃夕痕,出身绿林的顶尖剑客?”
“如何,出身绿林,比不得你们三教高贵?二之流·夕流逆光斩!”
逆锋倒握,蹲身反冲,鬼刃夕痕久战之姿,终显善斗之能。毫厘之机亦不纵放,赤色剑光横斩疾冲,四面八方瞬杀合围。身处风暴中央,裳璎珞把心一定,地上金黄佛链盘旋飞升,登令万邪惊惧,抢在对手招式用来之际,平淡无奇之佛掌平推直进,拍向鬼刃夕痕胸口。
“痴人做梦!”
身速陡然加快,避开伤己掌风。但受佛锁封身,鬼刃夕痕腾挪余地收缩不少,无法尽展其长,恼怒出招未过多久,即刻功运顶峰,剑芒直冲牛斗,赤霞如血裂天!
“夕痕天殃!”
“禅海雷音。”
缠斗数时,未分胜负。各自眼界,已在厮杀间渐显明晰。眼看对手强招将出,裳璎珞未曾怠慢,三大源流之式应心而为,沛然佛元光耀大千,巍巍如岳挺身屹立。冲突刹那,金红之彩连闪数息,锋锐剑锋难破金锁雷音,余气四散荒野,当场无功而返。
“佛铸,当心啊,他可是那三名孽子之一。”
佛铸根基稳压一筹,伸手拿定鬼刃肩膀,急欲赞元擒敌,熟料甫占优势,即闻心机之言。鬼刃夕痕功利求胜,丝毫不顾佛铸愕变之色。遭受助念流苏缠绕的夕痕剑,竟而趁隙一气突入,错身一刻划破裳璎珞右掌。
鲜血滴落夕痕剑,但闻神机居心叵测之词,鬼刃夕痕随之站定,怒然质问道:“你说谁是孽子?”
“就算对方是佛乡深阙主事。你现在表现出的实力,也配不上夕痕剑在外的名头。杀了他,你才有得知一切的机会。”
“哼!独鬼流·零界漩空!”
虽知神机意图,但闻锥心之讯,鬼刃夕痕终强压住心中躁怒,溢杀双眼集聚佛铸一身。而最受不得被人看轻,鬼刃夕痕强破剑封,煞气充盈四散,一改方才夕痕剑路,平底乍起黑色风洞,疯狂绞噬周遭空气,使得裳璎珞内息瞬滞。
“享受窒息的绝望罢。”
“施主,且慢动手。”
“迟了,不必用所谓的真相求活。独鬼流·魍魉夜行!”
心知根基略有不及,唯有出奇方能制胜。猩红之色充斥瞳孔,鬼刃夕痕不予对方适应空间,魁梧立身零界漩空,尽展独孤客毕生所学,身幻五影,力速倍增,令人难以捉摸,眨眼飞扑眼前,取命只在手中一剑。
风洞之中,内息紊乱,气脉难平。元功折扣,裳璎珞犹然心平无惧,只忧易教遗子再受利用,强行提运浑厚佛元,同欲一招分定乾坤。
“到现在才来么?”
熟料,就在胜负将定之前,神机忽而灵思一动,意有所指发出一声叹息,随即双腿立地生根,暗中传导一股沛不可挡之真元,悄无声息冲向忘我战中的裳璎珞;紧随其后拔身而起,游龙一般攀瀑而飞,抢在生死分晓之前,即刻化影离开山谷。
“渡水月·究云天!”
不过,纵察神机翩然而去,酣战中的二人亦至关键之刻,难以确认异状。裳璎珞佛元提运,万千佛链环身不去,以守代攻本该不至遭受致命创伤。怎奈神机暗中做手,突来雄奇之力由地窜入体内,瞬间禁锢周身经脉,顿令防御不及的佛铸气泄三分。
“裳璎珞,本爷来……你,找死!”
多少话到唇边,却是未及出口。剑破佛链,凶鬼弑身。善良佛者的性命,随着零星散去的暗淡佛辉,无奈踏上终点。
原为故友欣喜再会,骤成生死之别。圣婴主踏上故地之时,惊见一剑封喉的残酷景象,登时赤发如狂。鬼火扩散四野,幻影终归孤独。鬼刃夕痕甩落剑上枯血,回身瞬间骤被凤影突刺中胸口,当场受伤急退。
“剑法·龙虎变!”
但在圣婴主杀招将下顷刻,天外一道绝尘剑气凌空杀入,悍然挡下必杀之招。紧接着,鬼刃夕痕只觉眼前魅影一闪,整个人便已被带离瀑前空谷。
“圣、圣婴主……”
“裳璎珞?!”
不等追击,即闻背后濒危之声,圣婴主匆惶停步,急忙俯身扶起佛铸,饱纳元功灌入对方经脉,只求多续一时半刻:“这里是妖界,本爷不准你死。”
“呵……”
犹记当年为除妖邪,裳璎珞心怀愧疚调虎离山,方令怪乐地式微至此。苍生大义,僧者从未辜负。个人私谊,却是难以两全。临终之前,终得再见挚友一面,道一声无法出口的歉意。
不敌人算索命,埋身往昔结交之处,倒也不算太坏的结局。僧者无执无恨,佛铸无声笑落,沾血的手指,在地上无力圈出一个“欠”字,随后一“仇”书落一痕抹消,吐出最后一口念气,终是闭目阖眸,安和将倒落尘。
“不报仇,不报仇?!裳璎珞,你是吃素的和尚,本爷却做不到。你,活过来,活过来啊啊啊——”
水溅波扬,徐徐风过,吹落一树洁白山玉兰,好似铭记忍者慈心,送走亡者生魂。恸怒的嘶吼,充斥整个山谷。逝去的性命无声回应,赫已宣示遗憾难以挽回。
而在远方密林,将鬼刃夕痕救出死地,叹希奇乍闻恨悲满盈之声,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自是无心与之对谈。但是,止住流血伤口之后,鬼刃夕痕仿佛难忍二度被救,竟一言不合拔剑砍向封剑主。
察觉背后寒锋倏动,叹希奇眼中冷光一现,头也不回并指轻抵夕痕,便已使其纹丝难近:“怎样取胜,因何取胜?看不透胜利后的本质,你永远达不到至上剑境。”
“胜利,就是胜利。他死,我活,一目了然!”
不允他人侮辱自身胜利,鬼刃夕痕元功再运,仍旧难以拔离手中朱色长剑。而若不觉对方挣扎,只是怒在两方皆为他人算计,叹希奇摇头不已:“受人操弄,杀一名佛乡领导,招惹万千强敌。你的胜利,果真浅薄。”
“哦,天不怕地不怕的封剑主,也有忌惮三教的时候吗?”
“不错,我看不上三教。可,平白树敌的争斗,对你有何好处?”
全然不觉任何威胁,鬼刃夕痕不屑以对:“绿林摸爬滚打多年,我杀的人,早已不计其数。如果杀了裳璎珞,能够让我得到更强的对手,那又何惧之有?!”
“喔……”
虽觉情况万分棘手,叹希奇本身却属亦正亦邪之辈,对于三教蒙受损失,本无太多触动,闻言压下心头不忿,寡淡冷漠道:“下一个,你准备挑战谁?”
“我听说,魔夜听剑,会参与近日的一桩盛事?”
“如此一来,你可是真要与正道对上?”叹希奇心思一动。
“那又如何?对了,三名孽子究竟是指谁?”
“唔?!”
乍闻鬼刃之问,叹希奇不由怔然出神,良久之后才答非所问道。
“看来,找你杀人的人,真正目标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