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韩国下起了雨,原本晌午时分天色还极为晴朗,可才只是刚过了半个时辰就有稍微凉爽的风吹过来,在这炎热的天气之中如久违的甘露。只是没多就发现天色微沉,再一抬头看,头顶上便有一层厚厚的乌云遮盖住了太阳。此时风就大了起来,周围的树木尽数在这风中弯下了腰。最后听闻一声闷雷,终于有淅淅沥沥的雨点砸了下来。愈来愈大,愈来愈密,整个世界就被遮掩在了浓浓的雨幕之中。
城镇之外一条狭长的泥泞路上,一辆马车正艰难地行驶着。车轮子似乎是陷进了一个泥坑之中,只看见马儿奋力长嘶,却不见这马车有任何的行动。
“喂喂喂,成叫花!你快下车看看车轮子是不是坏了!”
暴风与暴雨倾盆而下,任何的嘶吼在这疯狂的风雨声之中只显得极为无力!
而此时成如是一手捂着帽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脚踩在泥泞的道路上狠狠一滑,整个人就重重地倒进了泥泞之中!
“你奶奶的做什么呢?叫你下去看看你也能摔倒?!”江漓漓手拽着缰绳朝着成如是一声骂。
成如是半晌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半边身子已经沾满了泥土,而整个身子早就被暴雨淋得湿透。
“别急别急!我这就去看!”
成如是将掉在地上的帽子随意拍了拍之后重新戴在了地上,可江漓漓看见了成如是这一动作就气不打一出来,“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你那个屁帽子!周围又没人,你不会将帽子丢在马车里边再下来吗?!”
“忘了忘了!”
成如是将帽子塞进了怀里,扶着车轴小心翼翼地走到马车后边,定睛一看,马车轮子果然陷进了泥坑里边。
“轮子卡在坑里边了!”成如是冲着前头喊!
“什么!!!”
“车轮陷进坑里边了!”
“推!推啊!”
成如是嗯了一声,撸起袖子可劲地推着马车,可地面实在是太滑了,始终用不上力气,跟没推差不多是一个模样。
江漓漓驱使着马儿却始终没有感觉马车有任何动静,暗暗骂了一声成叫花这蠢玩意儿,一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了背后。
“你倒是推啊!”江漓漓狠狠地骂!
成如是哭丧着脸,他指了指自己的靴子,“我也想啊,可实在是打滑,我也没办法啊!”
“没用的玩意儿倒是会找借口!”江漓漓恨恨骂了一声,低头看着已经被湿泥吞噬了一小半的轮子,又骂了一句这什么垃圾路段!
从背后将虎魄刀取了下来,一把将其插进了泥坑里边,感觉已经撑住了车轮之后江漓漓大声朝着成如是道:“去前边看着马儿,我来将轮子弄出来!”
“成!”成如是一步三晃走到了马车前头,又费了大半的气力爬上了马车,拉住了缰绳,“可以使劲了!”
听到这话江漓漓便抓紧了刀柄使劲将轮子往上边撬,马儿奋力长嘶,四蹄在泥泞之中疯狂摆动,这才感觉马车往前边在移动。
“抽马儿一鞭子!”
这时候来了一声雷,成如是没听清,“什么?”
“抽它!”
成如是这才后知后觉地从旁边拿起了马鞭,心道马儿你可莫怪我,这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狠下了心使劲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哀鸣,疯了一般往前冲。江漓漓终于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气使在了空处,马车已经从泥坑之中脱身了。
江漓漓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骂了一句这韩国的路真是屎之后才将虎魄刀重新收回了刀鞘。
马车停在了前边,江漓漓迈着步子朝着前边赶。
成如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江漓漓回道:“你从马车上下来做什么?要是马儿跑了的话我看你怎么办!”
成如是哈哈笑道:“方才马儿拉马车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哪里有力气到处跑?再说了马车间就停在前边,它能怎么跑?要是它跑了的话,我将我的帽子整个儿吞。。。。”
还未说完话就只听见一声声势惊人的沉雷,一道闪电就劈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上,就又是一声爆裂的巨响。大树已经被劈成了焦炭,火星四射,如夜幕流星!
而马儿被这雷电惊吓到了,一声长嘶之后迈开四蹄超前疯狂飞驰!
成如是哑口。
江漓漓冷着声音说:“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成如是脸就苦成了霜打的茄子。
。。。。。。
江漓漓是将成如是骂惨了,成如是也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心里边还是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没听江漓漓的将帽子放在马车上,要不然自己这会儿就是真惨了!
想着成如是就笑出了声,江漓漓听到笑声猛地转过头来,怒目而视!成如是连忙摆手解释,却仍是得了江漓漓的滔天火气。
此时倾盆暴雨已经停歇,可两人已然成了落汤鸡,身上也满是泥泞。若是在雨中还好,此时雨停了,就只感觉一阵阵的
凉意顺着衣服往骨子里边透,成如是捂着胸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两人的包裹尽数放在了车厢里边,如今竟连换洗的衣裳也没有。再不用说周围荒无人烟,一眼望去就没望见过炊烟,只怕今晚是要在这荒野之中过夜了。
乌云已经散去,可天色还未亮堂,说明此时已经是傍晚了。
一束昏黄的阳光透了下来,江漓漓却觉得刺眼得很。
两人沉默着在泥泞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成如是觉得有些无聊。抬头看着江漓漓的脸色似乎好转了不少,便率先挑开话题道:“诶,江漓漓,你说那茶楼里边的小子是不是在骗我们?咱们一直朝着南方走了有五六天的路程,可也没见到什么鬼魅啊?”
江漓漓冷哼道:“那小二一副软弱脾性,不敢不说实话。”
“若是他真是去过那鬼城的话应当要说实话,可若是他没去过呢?”成如是道:“他是一个茶楼的小二,怎么能有机会去过那鬼城呢?咱们一路上问了许多人,可他们都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鬼城。你说说看,就连见识应当最为广博的说书人也说没听过,他一个小二怎么能晓得呢?”
江漓漓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成如是,“你以为?”
“我以为啊,那小二根本就没去过那鬼城,只是看着咱们两个凶神恶煞,因此才胡诌出一个方向。你看啊,他就是说了一个南方,此外再也没说过其他什么消息。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会说啊,东方,北方,西方,东南,西南,西北,这谁不会说?”
江漓漓皱紧了眉头,“只是我最先问他鬼城的时候他那副恐惧不堪的模样确实不像是说谎。咱们问其他人的时候他们要么是眉头紧锁,要么是不知所以茫茫然,就只有他惊吓到极致,这你怎么解释?”
“这。。。”成如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又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擦了擦鼻子,“就算他说的是对的,可咱们到底要去哪里找这个鬼城呢?南方,嘿,南方。这南方的概念可就大了,韩国之南?韩国以南?哪里的南方?是茶楼哪里的南方还是。。。。。你说说看,咱们就只有南方这一个消息,究竟要找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这鬼城?”
江漓漓一时之间也有些烦乱,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未入夜。便想着等到夜深之后将吴舟唤出来,问一问吴舟是否有些记忆。也趁着这个时候叫吴舟可劲吓一把成如是,也好报他弄丢马车之仇!
“可我想到了那两个人,”成如是此时还不晓得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仍然是出着主意道:“你还记得咱们在客栈里边遇到的那两个人吗?一个叫毛子衿另一个叫苗小妹?”
江漓漓点点头。
“我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算命人,虽然是半道出身,不是正统,可还算是有些眼力见儿。”说到这里成如是的脸红了红,发现江漓漓并没有因为自己这话儿露出嘲笑的意味便连忙又道:“我一眼就能从他们身上的道服上看出这两人应当是正统道人,却不是算命哪一类,该是降妖除魔的山上道士。”
“然后呢?”江漓漓随口问道。
“既然他们远到来此,必定是因为韩国鬼魅害人之事。在茶楼之时我说出鬼城之后他们的脸色明显变了,想必他们也有往鬼城走一遭的想法。咱们没有找到鬼城的办法,可说不定他们两个有手段。你知道的,这类道士不比炼气士,他们既然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定然是有识别鬼气的方法!”
江漓漓这时候才觉得成如是果然是说了一句还算是有些用的话,又想起了张伟那厮,那人就是降妖除魔的好手,只是不晓得他人身在何方。
江漓漓稍稍收回心神,“你是说我们两个跟在他们两个道士身后,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鬼城的所在?”
成如是点点头,“端得灵慧通识!”
江漓漓没理会这等蹩脚的马屁话,又道:“可咱们又该如何找到他们呢?”
成如是胸有成竹地嘿嘿笑了一声,“他们不是视斩妖除魔为己任吗?那咱们只要是晓得这些天哪里有鬼魅作祟便能大致晓得他们的位置。不仅如此,他们既然除魔,便肯定会在这韩国之中引起稍微的风浪,便有闲人将这些事儿传出去。因此,咱们根本就不需要跟踪他们,只需要凭着这些道听途说,就能晓得他们的大概位置!”
江漓漓一挑眉,转头看着成如是,有些吃惊的意味。
成如是得意地一昂头,走了几步之后又思索道:“只是不晓得他们去那鬼城所谓何事,会不会对你的事儿造成阻挠。若是他们要横插一手的话,那我们跟在他们身后就不好了,应当要抢先行事才对。”
“你放心,他们碍不着我。”江漓漓道:“我去鬼城无非就是寻一只鬼问问路罢了,你以为我还会去鬼城之中斩妖除魔吗?”
成如是愣了愣,他一般都不会问江漓漓行事的缘由,因此一直到刚才他也不晓得江漓漓究竟要去那鬼城做什么。只会听到江漓漓的回答之后愣愣道:“你去鬼城抓鬼问路?”
“怎么啦?不成?”江漓漓冷着声音。
“我也没说
不成。”成如是嘟囔道:“可你去鬼城招鬼问路岂不是杀鸡用牛刀吗?韩国如今鬼魅横行,就算是不去鬼城也能有不少的鬼啊!咱们随手在路上抓一只鬼问一问不就成了吗?省得去鬼城糟心,肯定吓人。”
江漓漓失神了片刻,觉得成如是说的话有三分道理。只是又想起吴舟原先说过不是所有的鬼都晓得冥地的消息,就如同吴舟自己一般,他可是从来就没有去过冥地。因此,只有真正去了鬼城才能真正确保能从中得知冥地的消息。若是将心思放在这在外害人的鬼魅身上的话,就只能是瞎猫撞死耗子,运气成分要居多。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后江漓漓讥讽道:“你晓得什么?难道我不晓得其中的门路?自己不晓得事儿就别瞎叨叨,省得叫我觉得你是一个草包!”
成如是不晓得自己那句话究竟错在了哪里,便腹议了几句,没再说话。
天色又阴沉了几分,江漓漓四处寻着哪处地方能叫自己过夜,正心烦意乱之时听见成如是咋呼了一声,“江漓漓,快看!”
江漓漓恼得很,甩过头来,“作甚!”
“快看!”成如是指着前方。
江漓漓眯眼瞧了瞧,前方泛着一丝昏黄的树荫之后微微露出了一个屋檐。
“哈哈,咱们今天有地儿落脚了!”成如是快步往那边跑了两步,“你看看,我这算不算的是千里眼?”
“若是你能看好马车的话,没了你这千里眼老子也能有地方过夜!”
成如是泄气了。
。。。。。。
原本只以为那是一户偏远人家,走进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小村落。
只是村落里边寂静得很,就只能听见风吹扫叶声,此外就再无任何动静,就连鸟鸣声也丝毫没有传来。
成如是左右看了看,纳闷地嘀咕道,“这才什么时候?难不成这村子里边的人都睡着了?这可比少保庙里边的和尚还要作息规整!”
说着成如是大步跑进了这村落里边,“有人吗?有人的话吱个声啊!”
江漓漓心里同样纳闷,看着最外的那间房子,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了其中的关键。这间屋子门窗之上满是蜘蛛丝,屋顶上的瓦块也破落至极。
接着江漓漓走到屋子面前的一口古井旁边,因为方才的大雨,井口上并无灰尘。便弯腰往井里边看了看,可光线昏暗什么也瞧不见,只觉得一股冷气从井底往上袭来,江漓漓打了一个寒颤,推开了几步,心里边暗暗记下了这口古井,想着要留意几分。
再一看已不见了成如是的踪迹,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叫花子又跑到了哪里去了?便往这村子里边走去,没走多久就听见左方一声响,是窗户被推开的重重吱呀声!
这地方难不成还有活人?心里猛地一惊,江漓漓猛地拔出刀转过身去,却看见成如是站在窗内一脸惊讶,“你干嘛?”
江漓漓真想将成如是从窗户里边探出来的那颗头给剁下来!
“我查看过了,这村子里边没有一个人,就只有几只耗子在房间里边冲撞,或许是因为村子里边的人全都迁徙了吧。”成如是从身边拿起一条小板凳扫开了正前方的蜘蛛丝,转头冲着江漓漓说道:“而在这村子里边,就只有这间房子是最为完好无损,也是最为气派的。想必原本这所房子里边住着的是这村子里边最为富有的人了,嗯,村长?或许是地主之类的,不过现在也无关紧要了。我去看看这里边有什么衣服能换,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
江漓漓任由成如是在这间屋子里边左冲右撞,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忽而瞥见了墙壁上的一抹暗红,走近了几步,嗅了一下,却闻不出其中有什么味道,想必是时间过久,其中的味道已经随风流逝而走了。
又踱了几步,江漓漓的目光被桌子上的几道划痕吸引住了,走进轻轻抚摸着这几道划痕。这划痕不像是刀兵所划,江漓漓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之中想不出来。皱紧了眉头,突然又看着墙壁上的那一抹暗红,心里猛地一惊,这才想起,这几道划痕岂不是像极了以前在洛阳时候与吴舟为敌之时,吴舟的爪痕!
“江漓漓,快看,这件衣服适不适合你?”成如是冲了出来,他身上已经换了一声行头,头上的棉毡帽也换成了官老爷的小圆帽。他手里拿着一件浅色的长衫,隔空对着江漓漓左右比划着,似乎是极为满意。
可抬头看见江漓漓的神色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江漓漓沉声道:“去年韩国不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吗?一个村落被鬼魅屠得干干净净,无人生还。”
“对啊,你说这个做什么?”成如是嘟囔了一声,忽而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你是说,这个村落???”
江漓漓点点头。
成如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再透过窗子往外头一瞧,只觉得外边那黑幕之中藏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警惕地盯着自己,早已饥餐渴血,。准备趁着自己松懈之时,亮出利爪,藏于黑夜,无声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