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扒拉了两口饭之后觉得在院子里边好生无趣,江漓漓正欲出门转一两圈,却没见成如是的身形,心里暗暗骂道这叫花子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心中这句话才只是刚刚浮现出来,便听见门外一阵骚动,扭过头去只见成如是一把推开了房门,“喂喂喂,江漓漓,咱们去四处转转吧!听说这翠云山庄的三个千金个顶个的好看,咱们也去见识一番。”
江漓漓翻了一个白眼,刚想转过头去之时忽而想起了一件事儿,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打趣的笑容,“你也有心思看别的女人?难不成你对你那纪姑娘断了念想了不成?”
成如是的脸立马就苦了,“江漓漓,咱们能别提这事儿么?”
大致纪姑娘算是成如是心中一抹难以揭开的伤疤吧。
江漓漓就自顾自笑了两声之后没再多提,两人正欲将阴使撇下出门随意逛逛之时,阴使却也不晓得抽了哪一根经,吵着囔着也要见识见识这山庄的妙处。两人没有法子,就只好由着阴使跟在身后。
而原本是有一个侍女要为几人带路的,只不过成如是与江漓漓不大喜欢陌生人跟在自己身边,也从来就不习惯有人伺候的感觉,便叫退了那侍女,只循着将他们带入客房的那杂役小厮昨日嘴里说的大致的方向往那观景台走去。
穿过一条狭长而又在绿荫的遮蔽下略显阴森的碎石路,便来到了这观景台周围。观景台位于这悬崖边上,这悬崖上有一块突兀探出头的巨大岩石,便以这块岩石最为基础,在其上铺上木板,搭上凉亭,围上栏杆,便大致成了这观景台的原型。又大展雕工,在栏杆、凉亭上雕上了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再精细将其修饰一番,一眼望去,只觉得这观景台也是一副极美的景色。
这观景台果然是有名声,这时候台上已经站着数十人,大致都是文人书生,只从他们身上的书卷气便能看出来。不过想来也是如此,若是心中没有秋月春花,怎么会在这观景台上驻足呢?
寻常人来此无非就是感叹一声,将眼底的景色囫囵吞枣一番,随即洒脱离去,留在这里的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为美景所吸引的真正雅士,另一种则是故作高雅罢。
江漓漓三人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主要是阴使这一身的打扮实在是太过惹人注目。虽然江湖上的怪人不少,可从头到脚将自己藏在黑色长袍之中的人还是不多。
“哈哈哈,那小厮诚不欺我,这里的景色端得是美丽至极!”成如是趴在栏杆上放眼远眺,之间前方奇峰林立,远处闲云袅袅,又有飞鸟长鸣,清风拂面,只觉心中涤荡,之后便是难得的清宁。
阴使也连连赞叹,“这地方果然不错,就算是坐立一个小修炼门派也绰绰有余了。”
江漓漓未曾多言,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就只是靠在栏杆上看着身下悬崖,眼神不定。
成如是拍了两下栏杆之后忽而瞥见有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正正坐在亭子里边画画,画的就是眼前的奇峰。便跑了上去,装作是一副国手的模样细细观摩。
兴许是因为被旁人盯着有些不自在的原因,这男子挥毫之时忽而手一抖,宣纸之上便出现了一条极突兀的长线。
成如是摇摇头,啧啧两声。
失误之后那男子原本心中就有些难堪,这会儿听到成如是这嘀咕声之后愈加紧张,捏着毛笔却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下笔,便又是一滴墨水滴在了白净的宣纸之上,扎眼异常。
“画画的手法还是不错的,虽然有失误,却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法子。”
旁面传来了这么一句话,成如是循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一个极为俊俏的男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男子身高八尺,鼻梁挺拔,却生了一双细眉,身上更是穿着一件红袍,便显得有一丝邪气。
成如是心中纳闷,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可是穿一身红的男子还是头一遭,心想这男子该不会是那混迹于红楼之中的兔儿爷吧?
这样一想,成如是望向那男子的眼神便多了一丝古怪,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未曾说话。
这红袍男子接过那青衫男子的墨笔,躬下身子在这宣纸上添了寥寥几笔,却如同传神一般,整幅画突兀地活了过来。
原先那手抖划出来的墨线变成了悬崖上一棵苍劲老松,而又在宣纸之上点出了数点墨痕,大小不一。原本观摩的众人还有些狐疑,将墨线化成老松还算是补救得不错,可又在这宣纸上点更多的墨痕是为了什么?这不是将这幅画给毁了吗?
红袍男子微笑不语,就只再往山峰之上添了几笔,便又一个身着长袍的人影浮现在画卷之上,一手立于胸前,一手指向前方。
此时众人恍然大悟,这么一看,这山峰之上不就是站着一个仙人吗?而那数点墨痕则是那仙人施的仙法!
这一手法,不仅将画补救了过来,更是将整幅画的立意提高了一重楼,众人尽皆称奇。
原先画画的这青衫男子惊喜连连,连忙站起身来,“公子果然高明,还不曾晓得公子名讳?”
红袍男子笑了笑,“鄙人名作狐儿锦,乃是这山园之中一名不见经传的孤陋之人罢了。”
“哪里哪里,公子高才。。。。”
两人客套了许久,嘴里诗词雅文不断,旁边的数名女子望向这狐儿锦的眼神之中更是暗藏情绪。
成如是撇撇嘴,心想这人还真是一个怪胎,穿的衣服怪,名字也怪,竟然叫狐儿锦?这算是一个什么名字?不仅如此,做派也怪,旁边那么多姑娘有意无意地找他搭话,竟然却理都不理,只同那青衫男子交谈,还真是一个怪胎。
这面江漓漓觉得有些腻了,转身走了回来,冲着成如是道:“一个男的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走了。”
成如是哦了一声,便跟着江漓漓往前走。走了两步之后忽而心中有感,转过头来忽而瞥见那狐儿锦正望着自己三人,连忙转过脸去。
忽然想起,红色可是比青白之色扎眼得多,方才自己走到这观景台上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男子呢?
怪哉。
。。。。。。
离开了观景台之后三人随意在翠云山庄里边闲逛,绕了一两圈之后便到了昨日那小厮嘴里说的东台。
东台算是一个地界的统称,昨日小厮就解释过,只不过成如是原先以为这东台顶多就是几个园子再加上一两个演武场等建筑罢了,可走进这东台内部之后才晓得这东台究竟有多大。
就只是说三人最先进入的这桃林,就有一眼望不到的边的感觉。尽管这时候桃花已经谢了,可桃林里边稀疏点缀的几个闲亭仍旧是感觉这桃林里边有一股隐士之风。
“果然是豪富!”成如是惊叹不已。走出了桃林之后便有一座五层高的茶楼,茶楼周边叠石成山,更是在旁边生生挖出了一个湖泊,将山上的雪水引入其中,造就了一番曲水流觞的妙景。
原本成如是说的时候江漓漓还有些不相信,只道你怎么晓得这湖泊就是这山庄中人挖出来的?就不能是原本就有的吗?
成如是等得就是这么一句话,他胸有成竹地回道:“首先,这湖泊的存在就不合常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什么时候见过在半山腰上会有积水成谭?应当是无一例外流向山脚。随后,你看那流入湖泊的那条小溪,小溪周围的石头毫无圆润之色,按理来说着山石在流水的冲刷之下应当回被磨平棱角。可为何会如此?便是这小溪的水位不见涨!而又按理来说,这小溪乃是从山顶流下,每逢雨季定然要涨水,于是我便能晓得,这小溪乃是人工开凿而出,而溪水不涨的原因就是这条小溪就只是从天然山溪之中截取了一段水脉,更是严格控制了这小溪的水位,只做为湖泊引水而已。这雨季旱季根本就不不能摆弄这小溪分毫!”
话音刚落,便只听旁边有人鼓掌,转过头来望见的竟是昨日那管事老头。
管事老头呵呵笑着,“公子果然是见多识广,鄙庄这湖泊确实是人工开凿而来。原本以为自己将其掩藏得极好,却没想到仍旧是瞒不过公子的法眼!”
成如是有些飘,“哪里哪里,老先生这话过誉了。虽然我这双眼睛确
实是比寻常人要厉害不少。”
江漓漓没考虑成如是这番话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只听着旁边有打斗的声音,便循着声音往那处地方走去。没走多久,就只是围着这极大的茶楼转过半个圈便看见前方坐落着一个演武场。
演武场上站着的两人乃是一男一女,男子手中持着一把长刀,凶神恶煞,身形壮硕。女子模样看上去则是要年轻许多,顶多也就二九年纪,扎了一个利落的马尾,手中也未曾持有兵器,竟然凭着赤手空拳与那壮汉为战。
旁人随意一看只以为那壮汉好生不要脸,竟与一个小姑娘为战。可台上的情形截然相反,这赤手空拳的少女竟然将那手持长刀的汉子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胜了。
果不其然,就见那壮汉双手挥刀朝着那少女一记横劈,这少女连忙蹲身躲过,又双手撑地,双腿攻向那壮汉的下盘。壮汉下盘不稳,连连后退,险些就要栽倒在地!那少女忽而娇喝一声,身体一跃而起,乘此机会一脚踢在那汉子的胸膛之上,直接将那汉子一脚踢出了演武场。
随之而来的便是欢呼之声。
阴使桀桀笑道:“怎么样?这少女的身手还算不错?”
“屁!”江漓漓嗤之以鼻,“也就是那汉子不会耍刀,否则怎么也不会被一个女子给打出擂台,实在是丢人。”
“那你说说看那汉子该怎么打才能赢?”
“那汉子与那少女的修为其实不相上下,只是那女子身手敏捷,他一时之间拿她没有办法而已。要我看来,就只需站在原地等那女子率先攻击,见招拆招,生生将那女子的体力耗尽,胜利便是轻而易举。”说到这里江漓漓冷笑道:“这汉子也是受不了旁边人的嘲讽,只以为自己这么久拿不下这么一个女子而颜面无光,便卖力进攻,这才中了那女子的下怀,露出了破绽才被打下擂台。要我看,也是一个蠢人罢了!”
末了江漓漓又道:“只不过这种擂台比武着实是无聊,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论的,输赢也不能代表输赢。”
阴使又促狭道:“哦?你的意思是虽然这汉子输了,可若是生死之战的话谁输谁赢还做不得准?”
“正是如此!”江漓漓回道:“那女子虽然手段极多,可花里胡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杀伤性,方才她踢了那汉子那么多脚可曾见到那汉子受了什么重伤?若是生死之战的话,这汉子只需等候时机逮住这女子,活生生勒死都可以!”
阴使极长地哦了一声,随即走远了几步。
江漓漓心中还有些纳闷,不晓得阴使在干嘛,正准备走之时忽而听见身后一声冷笑,“你说的这么好,莫不是纸上谈兵的人物?你有本事与我打一场吗?”
江漓漓转过身去,便看见那少女站在演武场之上冲着自己冷笑。微微皱眉,这才晓得阴使方才那一番话的用意,原来是将自己往麻烦里边推。
见到江漓漓没吭声这女子又讥讽道:“怎么?躲在人后便敢‘指点江山’,这会儿到了人前就屁都不敢放一句了吗?”
江漓漓正欲骂话,忽而心中一个激灵,微微撇过脸,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个面色坚毅的少年郎。
那少年郎穿着简朴,背上背着一把用油布缠紧的不知名兵器,极大,比那少年郎还要高出了一个头。
两人四目相对,意味不明。
江漓漓心中毫无来由地生出一丝戾气,只觉得那少年郎的眉目碍眼得很。而从那少年郎的眼神之中,也能看出他对江漓漓的感观并不大好。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明明就没有相逢过,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来由,可就是莫名的对眼与厌恶。
就好像江漓漓与苏慕第一次见面之时,两人就无端各自生出了好感,又好像裴长风第一次见到江漓漓之时就对江漓漓惺惺相惜。
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天生的敌人。
“哟?现在不敢说话了?连看都不敢看我了?那方才你在人后放什么厥词?!”少女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极为鄙夷地嘀咕道:“果然这个世上多的是嘴上厉害的小人,少有大丈夫,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