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熙文依然乐此不疲的为我介绍着工作,这次是一家外企公司的文员,说是文员却没有很繁杂的工作,只是接接电话和打印打印公司领导开会时用的报告资料,据说是通过吴熙文的一个老战友帮忙介绍的,他说如果我愿意去就再好不过了,工作轻松。我说不去,吴熙文很疑惑,问我为什么,我说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工作不适合我,他想了想说,那就再想想办法。
其实我不想去吴熙文介绍的地方工作,原因是我不想生活在他认识熟悉的人身边,我不想有太多的是非整天围绕我。
我是不是有点自卑?
午后,安静的没有任何杂音,我拨弄着鼠标,把吴熙文的名字输入百度,想试试有没有他的消息,反复几次后,我默默的退出了,网上并没有我想要的资料。
一声清脆的“这是吴老师的家吗?”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开门的声音,“谁呀?”吴熙文问道。
“吴老师,真的是你?”来人透着无比的喜悦,“我是张慧玲呀。”
“哦,张慧玲,是你呀?”听得出来吴熙文喜出望外。
“是啊,吴老师,我正好在上海出差,顺道拐个弯来看看你。”
“哎呀,出差很忙的,特意来看我真有点过意不去。”
“吴老师你太客气了,我都好久没来看你了,真是惭愧。”
“难得你一直惦记着我。”吴熙文呵呵笑着。
熟络的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小月,小月,来客人啦,你出来一下,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吴熙文冲着我喊,我无趣的把电脑合上,来个客人就来个客人,喊什么喊,跟我有关系吗?
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步出了房间。
来人长了一张典型的新疆脸,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正笑着看着我,表情倒是很友善,可我并不知道她是谁。
“这是我的小女儿,叫小月。”吴熙文介绍着。
“小月你好。”来人礼貌的招呼了我。
“小月,这位是张慧玲,我的学生。”吴熙文脸上的笑容一直绽开着。
原来是他的学生,都说做老师的桃李满天下,看来是真的了,从新疆跑来上海看望老师,怪不得他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你好。”我简单应了声。
“小月,你陪陪张慧玲,我去准备晚饭。”吴熙文说完就起身。
“吴老师你别忙,我坐一会儿就走。”
“这怎么可以?难得来一次,这晚饭是一定要吃的。”吴熙文说完就进了厨房,把张慧玲丢在了我这边。
或许是因为张慧玲是新疆人的关系,我并没有对她有太多的排斥,至少不讨厌她。张慧玲看上去很高兴,对我这个并不熟悉的人很友好。
她很健谈,说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吴老师,如果没有他,她可能连学业都完成不了。
“那时我父亲得了重病,家里的开支一下子紧缩,母亲没办法再把我往学校送,吴老师当时是学校的校长,得知了这一消息,主动承担起了抚养我的全部学费,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不光在学业上补助,还在生活上及时给予,不光我一人得到了吴老师的帮助,当时受他益的还有另外三个小伙伴,都是家里因这事那事而无法正常上学的,吴老师自己在生活上非常艰苦,而在救济学生上却一点都不吝啬,我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感恩,吴老师对我的帮助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一番话,听的我心里在哭泣。
是的。
我的心正在哭泣!
我想起我新疆的妈妈说过的话:你的父亲是人民教师,我们新疆人民都敬仰着他。
是的,他是人民教师,是人人爱戴的敬仰的人民教师,他的爱都给了别人,唯独将我抛弃,将我抛弃。。。
心里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汩汩流出,我捂住胸口,按捺不住一颗不平复的心,竟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从来没有过这么急促的咳嗽,我的呼吸好像一下子承受不了,喘着粗气,脸涨的通红,最后竟咳出一大口血,一大口鲜血!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惨烈的场面,手掌上已全部是血,我的心如刀绞般疼痛,我亦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突然之间会变得如此不堪,我的心紧缩,身子缓缓的蹲下来,不由我控制,蜷缩在一起,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沾满鲜血的双手也慢慢变凉,好像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在挣扎着最后的求生的希望。
我浑身无力。
我感觉自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不知道究竟有多狼狈,在吴熙文的学生面前仅有的一点点面子都没有,我不想在他面前丢脸,亦不想在他相关的人面前丢脸,我内心再自卑再柔弱都不会表现出来,唯有独处的时候会伤心落泪。但此刻已由不得我考虑这些,什么面子什么独立此刻已经变得不堪一击,我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这个局面已经由不得我多想,身体的创痛已经令我难以忍受,我只能硬撑着站起来,我感觉到我的脸部已经扭曲了,但我还是强忍着这种难以忍受的悲痛,似乎做着最后的挣扎,我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颤抖着我的双手,悠悠的支撑着我的膝盖,在我强烈的意识下缓缓的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
颤抖着身体。
大口的喘着粗气。
张慧玲早已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她脸上的惊愕已经告诉我,她已经胆颤心惊,更像被定住了。
终于在看到我渐渐站起来的时候大叫了起来:“小月,你怎么了?小月!小月!”
声音大的惊人,估计连她自己都吓到了。
紧张的叫喊引来了吴熙文急促的脚步声,人未走近声音已传来:“怎么了小月?”
“吴老师,小月突然剧烈咳嗽,都咳出血来了,”张慧玲心有余悸,“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一下子就咳的这么厉害,吴老师,小月的身体?”张慧玲似乎在发抖,她在害怕什么呢?
我已经停止了难受的咳嗽,我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尽量使自己变得平静,平静的好像不是发生在我身上一般。
吴熙文似在我脸上捕捉什么,我别过头去,不去看他。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味的看着我,许久,才开口道:“小月,有什么不舒服?有没有头痛的感觉?”
头痛?一个咳嗽跟头痛有什么关系?我心里泛着嘀咕。
“没必要大惊小怪。”我很小声的。
“小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吴熙文很认真的,并且一脸严肃。
“只是一个咳嗽而已。”我有点不耐烦。
“小月,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跟爸爸说。”吴熙文见我没好好作答,也没再要求,只是声音有点低低的,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