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在这南方天，冷风湿雨远远多于阳光明媚的日子，人们总期待着，天晴的日子里，走在公园散散步，活动活动，去去身上的凉意。随着几天大雨暴下，人们似乎更加迫切阳光，即便现在是正午时间，那苍白的阳光，冷冷地铺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多少暖意。也是人潮翻涌。
“莫衍，要不要歇歇？”书生一口一口的吐着雾气，那失去一个镜面的眼镜上，沾满了细小水珠。
“书生哥，是该歇歇了，要不，还是我来背我的瓶子吧？”莫衍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双脚发麻。他以为书生肯定是累了，背着个袋子，再提着个袋子，才弱弱地，都会受到旗爷爷的一顿夸奖。而这两个月都是书生哥陪自己去卖瓶子，路上老说些莫名的话题，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莫衍，你想不想上学？”书生突然问道。
“以前不想，现在有点。”
“你个小屁孩，还以前不想，现在有点，你才多大，你以前读过书吗？就想他们一样，背着个书包。一起有说有笑，多开心。”
莫衍顺着书生的目光看去，见不远处走来一群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学生。
“对了，莫衍，你多大了？我都忘了。呵呵”书生习惯性的扶了下镜框有点不好意思道，而眼睛依然看着那群远去的学生，不知道是在羡慕，还是因为其他。
“九岁，快十岁了。”莫衍说道。
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自己离家出走已经快两年
“哦，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已经读三年级了，哎。”书生叹气道。
“走吧。人是铁饭是钢，先卖了瓶子把肚子填饱，才是正事。再考虑其他的事。”书生从蛇皮袋上站起来到道。
市郊，废品收购站。
“贾老板，还是老规矩吗？易拉罐和塑料瓶字分开算。”书生对着一个抽着烟的老头道。
“恩，大学生，你就是没有人家旗大爷聪明，人家以前都是用两袋子分开装，真不知道你跟旗大爷这么熟悉，还这么笨。哎，现在的大学生就是没有以前的大学生聪明啊。”贾老板打趣道。
“嘿，我说贾老板，都叫你别叫我大学生了，你怎么还叫啊？叫我名字，或者叫我书生，都可以。你再乱叫，我下次不卖给你了。”蹲在地上开始分类的书生道。
“好好，我的大陈兄弟。”贾老板递从裤袋里掏出烟，拿出一根烟给书生，帮他点着火，一手搭书生肩膀上拍了拍说道。
而旁边的莫衍，也一个一个的把易拉罐从几乎装的全是矿泉水瓶的蛇皮袋里挑出来。又开始数着矿泉水瓶。
“老板，可乐罐子23个，瓶子142个。”
“贾老板，矿泉水瓶306个，易拉罐78个。”
不过一会儿，莫衍和书生几乎同时说道。
“莫衍的23个易拉罐，1毛5一个，是3块4毛5，矿泉水瓶142个，8分一个，是11块3毛6。3块4毛5加上个11块3毛6等于14块7毛9。”老头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个计算机按道。
“大陈兄弟的78个易拉罐，11块7，矿泉水瓶子306个，24块4毛8。加起来36块1毛8。”
“喏，莫衍你的是14块7毛9，给你15块。”老头从腰间的钱包里，掏出一把零钱，找出一张10块的和一张5块的递给莫衍道。
“陈大兄弟，你的36块1毛8。”贾老板先递给书生3张10块的，又数出6张一块的，再从钱包里翻出2个一毛的硬币一起拿给书生。
“贾老板，你就真不怕我瞎报数字，诳你，你还让我们每次都占点小便宜，你就真不点点数？”书生把钱放进口袋，一手扔掉烟头，笑嘻嘻的望着老头道。
“走吧，走吧，今天忙，不跟你扯皮了，别耽误我做生意。”贾老板看着不远处背着蛇皮袋走来的几个人，对书生道。
贾老板看着那几个刚来卖瓶子的人，正数着瓶子，又望着书生和莫衍走远的背影，在心里默默道：
“哪个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不是真实真诚的人？不管旗师傅也好，还是你陈大兄弟也好，读了那么多书，真是白读了吗？至少旗师傅的事，我是点点滴滴看在眼里的。不是他没有真才实学，而是他不想争，不想呕心斗角。要是当年他知道争，知道避让，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那也不会认识你这个大学生和这莫衍小孩子了。正是因为真实，真性情，才活得这般穷苦。要是懂得那般偷奸耍滑，哪个不是人五人六的呢？在某些时候，我还真希望你们来骗骗我。我还就等着你们来骗我呢。哎，也真是苦了那叫莫衍的小孩子，旗师傅在的时候，还有个落脚的地方，以后肯定会跟着这疯子四处跑。”
在贾老板看来，一个小小的孩子是守不住旗师傅那留下的房子的。这个光鲜的世界，就像牛粪，外面光泽发亮，里面糟粕肮脏。
“很多时候，真诚老实也成了软弱的影子了。”望着已经消失的书生和莫衍，贾老板无奈的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