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书房,萧长卿便一拍桌子,怒喝一声,“把假发髻拿下来!”
萧宝珠一把按住了头顶,拉长了声音,身子也象扭糖一般地,“爹……”
“爹什么爹?我平日里就是太纵着你了,纵得你什么都敢做,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说,鹿山行宫,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长卿道。
他把桌上了镇纸拍得啪啪作响。
萧宝珠才不怕他呢,用手捂住了耳朵,等他不拍了才松开,嘟着嘴道:“爹,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大哥二哥是不是在后边被人打板子?”
萧长卿一见她侧着脸,眨巴着大眼睛的可爱样子,心便软了下来,手上的镇纸再拍了下去,声音却轻了许多,哼了一声道:“他们任由你胡闹,瞧我打不死他们!”
萧宝珠缩了缩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把就握住了萧长卿上扬的手,把他手里的镇纸取了下来放好,道:“爹,您的手拍痛了没?”
说着,在他手上吹了两吹。
萧长卿哼了一声,脸上全是板正严厉,一双眼眸早软了下来了,道:“还不把发髻取下来给我看看!”
萧宝珠松了他的手,委委屈屈地把头上那假发髻取了下来,撒起了娇,“爹……,我自己斩断了头发,才逃出了那人的魔掌,头发割起来可痛了,现在头皮还在痛呢。”
萧长卿再哼一声,板起脸想训她几句,话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痛?痛不知道擦点儿药去?”
萧宝珠眨着眼,“头上全是头发,要怎么擦啊?不,我不擦药,擦得满头都是药味。”
“让府里的大夫开点儿气味清香的……”他省起自己要教训萧宝珠来着,怎么让她把话题扯到擦不擦药去了?
于是又开始摸镇纸拍桌子,可那镇子早被萧宝珠拿着,收到了一边去,他便一拍桌子,道:“你好惹不惹的,惹那两位皇子干什么?”
后边长篇大论的训斥还没出口,萧宝珠就眨着大眼睛泛起了水光,“爹,我也不想惹他们的,是他们先惹的我……”
又抽泣两声,“好不容易的,我才摆脱了他们,这才平安回到府里,为了甩开他们,连头发都舍了,现在头皮还痛……”
说着,又抽泣了两声。
萧长卿怔了怔,头便痛了起来,想骂又骂不下去,道:“头皮痛什么痛?一点苦都受不了,跟着你爹在边镇那几年白呆了!”
萧宝珠抚着头顶道:“爹,你不知道,那夏侯旭有多可恶,扯着我的辫子不放,差点把我的头皮都给扯掉了,嘤嘤嘤,爹,现在想起来,我都有点儿怕。”
萧长卿道:“怕什么?有你姑爹在,谁还能欺负了你去?”
他想了想道:“夏侯旭这个人……你以后别招惹他……”
萧宝珠把眼睛瞪得溜圆,“爹,你也顾忌着夏侯旭?”
得想办法打听出来,为何萧家的人提起他,都有点儿晦测莫深?
萧宝珠的激将法没有用,萧长卿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略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隐忧,道:“总之,现在皇子们都长大了,比不得以往,你姑爹纵使再宠着你,你也不能经常往宫里边跑,免得惹了是非。”
萧宝珠老老实实地点头,一叠声应了,“爹,你放心,经过这次的教训,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着姑爹宠着我,他们才巴结了上来的。”
萧长卿抬起头来,眼神古怪,好象头一次见到女儿这般懂事,道:“你知道这么想就成了,以后可得睁大眼睛认人,别被人又哄了去。”
萧宝珠撇着嘴道:“我被人哄,还不是爹你纵的?如今我不想嫁给那夏侯鼎了,爹也用不着帮那皇贵妃争什么后位了!”
萧长卿一声冷笑,“这是当然的,她还以为萧家的东西好拿,越发不把萧家放在眼里!纵着她那个儿子蹬鼻子上脸!我倒想看看,没了萧家支持,她在宫里的花销从哪里弄来!”
爹爹早就对夏侯鼎不满了,却为了她这个女儿喜欢他,对他百般忍让。
想想自己以前做的一切,萧宝珠又愧疚又伤心,定定地望着萧长卿半晌,道:“爹,女儿以后,不会这么让爹为难了。”
萧长卿一下子站了起来,来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没发烧啊?”
萧宝珠满腹的愁思被他这个动作弄得烟消云散,嘴巴撅得老高,“爹,在您的心目中,女儿就是这么个不知分寸的?”
萧长卿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他脸上的表情比不说话还伤人。
萧宝珠气道:“好了,爹,总之我以后,不会象以前那样了”
她略带婴儿肥的脸皱成一团,嘴巴象花瓣一样地嘟起,让萧长卿哪里还舍得生半点儿气,哈哈笑道:“行了,行了,宝珠,你倒是想想,太后寿宴上那场舞,你要怎么过关才行。”
萧宝珠半张着嘴,隔了半晌才道:“爹,往年我都没有去的,为何今年要我去跳?”
萧长卿脸色严肃了起来,“今儿早朝散后,皇上特意将我叫去,吩咐了这件事,看来,此事不是皇贵妃提及的,就是太子提及的了。”
又道,“你身份这样,如若年年不参加太后祝寿之舞,背底里定会被人笑话,虽说咱们萧家不在乎那些,但你娘说……”
萧宝珠道:“爹,好了,好了,我去就成了,跳个舞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萧长卿挑起了眉毛,今日是彻底惊讶了,他这个女儿有几斤几两,什么样的品性,他还不明白?
她会跳舞?
他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蚊子:“这跳舞可不是跳大神,你可得想清楚了,如果实在不行,爹怎么样也得找皇上推脱了,咱们萧家丢脸不怕,最多让人说上两句,可不能委屈了你!”
萧宝珠上前便拉着他的袖子贴在了脸上,怕他看到她的眼泪差点儿流了下来了,“爹,不怕的,女儿跳得好的。”